伍迪艾伦式魔怔

我最早看的伍迪艾伦电影是哪部？有点记不清了，也许是《非强力春药》，这部电影跟《性爱宝典》一样，光看名字就诱人，看完非但没失望还乐了半天。后来就找这老头所有的电影，买了一个大盒装准全集，40多部电影，从头到尾捋着看了一遍，有几部还看了不只一次，每年都挑几个重新深刻学习一遍。你要让我讲讲伍迪艾伦哪儿好？我可说不大上来，这大概是电影评论家的工作。好评论好比三棱镜，有时电影的小光芒过于耀眼，看好电影好比2个多小时直视小太阳，影片结束后两眼一抹黑，而好评论却能把阳光折射分解成更加细致柔和的七色光，让人从另一角度重新打量和发现这部电影。好评论总是不多，毛玻璃和哈哈镜到随处可见。所以我总觉如果非要给这么幽默风趣的老头生搬硬套上或社会或哲学或文化的定义，一旦写不好，就不好玩了。这种拿蜡烛油当钢笔水写的评论，别人尝了，也许从此见到姓伍的就躲，而对写这种评论的人，自己再看伍迪艾伦也兴许从此变了味，不复当初的小激动。有意无意的让人失去快乐的机会，给钱也不能轻易干，损人不利己啊。
所以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总会先去找他自己说的话，然后再看别人的评论。有几句伍迪艾伦评论自己：
“法国人对我有两个误解：第一，他们仅仅因为我戴眼镜就认为我是知识分子；他们总以为我是艺术家，因此我的电影总是赔钱。..........我能演能拍两种人，一种是比较有文化的那种，我可以装成知识分子，因为我戴着眼镜，还有一种是下层社会的人，因为这是我的本来面貌。..........我引导观众，让他们相信某事，但电影真正要谈的是另外一回事，它实际上另有意想不到的转折。这也是变魔术过程中所得到的快乐之一，他留下一个小线索，观众会留心注意，朝那个方向走下去，以为能发现什么，但其实并非他们所想，这以技巧在拍喜剧时非常管用。”
看一个人谈自己，总会有点收获。我知道这些话，是因为找了好多关于伍迪艾伦的访谈和书来看。有时对一个人关注时间长了，自己无形中就会受到这个人的影响，外表来说就是衣着神态举止什么的，而对内心，则影响这人看待世界的态度。具体来说，比如总读一本书，就特容易魔怔，书中的词汇句式说话的语气......有时仿佛自动顺着舌头就蹦了出来。我有一阵每晚都读几页伍迪艾伦访谈录才睡。后来......
有次下午我骑自行车，半路没气了，如今找个修车的可不容易，推着车紧学末，半天才在条胡同口找到一修车摊。一大妈给车换后轴，我旁边等着，修车大爷活儿真好，下轱辘换轴搞油嘎嘣利落脆，十几分钟搞定。大妈说师傅技术高，还问句我“如今小年轻修车都对付，还是大爷修的又好又利落”，我说：“那可不......不过吧，‘不论学识多么渊博的知识分子，在内心深处都会有一种空虚的感觉，这种空虚没法用学识或理性思考来填补。’”几分钟后，我推着依然瘪着带的车寻找下一个修车摊，我在想，为什么修车大爷突然说要回家吃晚饭呢，这才下午2点啊。
过了几天有人给我介绍一个活，有一段荒着了得赶紧赚钱，我事先做好准备，打算连侃带忽悠一定把这活拿下。去公司跟负责人谈，聊的挺好，彼此也觉挺合适。那是要写一个关于爱情的剧本。负责人最后说：“你就照你认识的人写，一定要生动，扯上点现在年轻人关注的热点话题，再加上流行的时尚元素。”我说：“当然，我自己也有一堆故事能往里凑呢。”负责人：“哈，好，谁还没谈过几次恋爱不是。”我马上接了一句：“嘿，是啊。......‘我是个非常好的情人，因为我总在自己身上练习。’”说实话，我当时可没注意到负责人的眼神怎么看我。
编这种没劲的烂俗剧挺煎熬，好在自己心里另存着一个值得付出的东西，为了实现那个目标，目前写剧本只当赚钱还得坚持。不过有时的确在写恶心了，我就上豆瓣微博，到处瞎看。然后关上电脑抽根烟又翻了翻伍迪艾伦访谈录解闷。坐的腰疼，于是出门买点西红柿蔬菜汁去，听说对前列腺有好处。我还没走到超市，一个外地口音穿着西服的外地小伙走来，递过一张纸，上面是保险介绍。我谢过他，说自己不需要。但小伙还是希望再争取一下：“我们的意外险只要缴费8年，就能得到15年保障，百分之105返还，到时......”“谢谢，不用，我出不了什么意外”“是，咱们现在都年轻，可再过10年8年的，往40岁一奔，万一磕着碰了的...年轻时得给年老多打算。请看这单子，各种投保范围......”“年轻......‘年轻，就是原原本本的单纯，我觉得年轻人身上确实有一种美好的单纯，那种单纯看上去又动人又引人注目。’“啊？啥？”“‘我想不朽，不想因工作而不朽，想通过不死来达到这个目的。但我不怕死，只是我不想在它发生的时候呆在那儿。......”那位保险小伙突然不见了。
总之经过一阵瞎编乱造，我赚了那笔剧本费，然后和女朋友外面大吃了一顿。晚上在筒子河边遛弯，我靠着河岸石墙，和女友搂抱，吃的满满的肚子好像两面鼓，互相顶着也挺逗。女朋友用右手一边揉着我右耳朵一边说：“你觉我怎么样？”“还用说”“说”“那可是省优部优国优”“呵呵......我最近又胖了”“没事，瘦姑娘好看，咱胖姑娘好使”“你真流氓”“嘿”经过一阵缠绵她左手也开始轻轻捏我左耳朵。“我妈前儿又跟我唠叨了，让我别老耗着，早结比晚结好，考验你的时候快到了。”“哦......”“咋？”“没事”“说，想什么呢？”说实话，我其实也挺高兴的，人挺好，觉以后就是她了，但......“我就是在想......‘人永远都无法解开认识论的谜团’”“啊？！”“‘我们不得不盲目相信自己的存在，你没法确定任何事。’”“你什么意思？没喝多吧！”“‘每件事情都没个准儿，你所知道的，比你所不知道的要少的多。’”“......！”“‘如果你选择幻想，那就意味着发疯，所以得选择现实，但结果现实也会把你压垮’”“你这臭流氓！！”话音未了随之而来的是两个耳朵被极大的重力下拉，导致难忍的痛苦。我捂着两个耳朵对着女朋友的背影高喊：“我不是那意思。”
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现在想想都匪夷所思的事，也许真魔怔了。但我改掉了这个毛病，不过有这个经历也挺好，至少让我知道不要试图把他人的小感悟楞强加到自己的生活中，以便为自己赋予某种意义。这种事少干，否则一不小心就造成重影，适得其反，自己对着镜子都不知道照的是谁。
好了，赶紧打住，估计早有人看出我这是在模仿EB.怀特的随笔《爱回嘴的超验主义者》。没办法，写的太逗了，看了好几遍笑了好几遍，我这只算拙劣的模仿。不过话说回来，前儿我还真跟别人说了句伍迪艾伦的名言，我对一位老家蹲看书看电影的人说，有空就多出门到处晃晃，伍迪艾伦有句说的挺对“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机会在于出席”。
这句送给老守着电脑的人，包括我自己：“百分之八十的机会在于出席”，哪怕只当锻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