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说】枪响以后,我生命里再无春天
来自: 阿清
这轮大小说看了一场,挖出来去年写的repo,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本子和三个角色,但也确实感受到他们演到这轮、我看到这轮,这个本子能再挖的已经非常非常有限了,所以就把这个去年但没过期的repo发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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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剧评,是我心里的格雷、怀特和休的画像
*无关任何演员,但我心里的人物其实是演员们的影子
*只关于中剧场版,不讨论原版和驻演版
*全文剧透,主观且过度解读,7800字预警
当我写剧评的时候,我尽量把自己放在局外、戏外、情感之外,去讲它们好在哪里坏在哪里。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些剧,是让我喜欢到无法走出这段情感的。
《小说》是其中之一。
我们总说《小说》是属于冬天的,希望每个冬天它都能在人舞演一段时间。刚过去的这个冬天,是小说陪伴我的第二个冬天。
这轮首演的时候上海还是冷得非常认真的冬天,到了大末那两天突然升温,去剧场的路上从大衣换成了薄外套,从天已经黑了到还挂着阳光,忽然就感受到春天来了。我正在走向和格雷先生和怀特先生暂时告别的路上——我的又一个冬天结束了。
一、格雷和怀特
某年3月1号的时候无意间刷到格雷写给怀特的信,信里写到:“在你走进我生命前的漫长岁月中,没有一个三月,可以自称为春天。”
3月的第一天呐,给我整个春天蒙上了一层灰色。
又拉回到剧里怀特和格雷初次相遇的地方,在格雷住的破旧的地下室里,没有水、没有暖气,格雷拿杯子接着上面滴下来的水,怀特走进来后又拢了拢大衣。怀特说明来意,并表示曾经写过很多信但没有回复,只能登门拜访。格雷有些窘迫地指着地上一堆纸张信件说不好意思,催债的信太多,混在一起不好区分。听说怀特是报社编辑想在报纸上连载自己的小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怀特误会了格雷的反应,赶紧补充说先连载积累人气,然后我一定会帮您出版单行本的。
格雷当然不是嫌弃报纸连载,他只是一个人在这个阴暗冷漠的世界里孤单太久,没有人陪伴、更没有人认可。或许格雷曾经有过一个非常幸福的中产家庭,有一个大房子,有相爱并爱他的父母,但小时候父亲被害后,或许母亲也因此离世(剧里没交代,我随便猜的),格雷短暂拥有过的彩色生活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瞬间破灭,从此生活被冷眼、霸凌、缺衣少食、滚雪球一样的债务塞地满满当当。但其实这些都还不足以将格雷击垮,真正让格雷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春天的,是他的孤独感,是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自我价值无法实现。
套用到马斯洛的人的需求的五个层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不是格雷最在意的;爱和归属感的需求、尊重需求——是格雷失去的;自我实现的需求——是格雷想要的。
所以当怀特拿着《审判之罪》走进格雷的生命中,就像他那么突兀地出现在格雷的小破屋里,格雷获得了认同、尊重、和能用笔改变这个世界的希望。
就像一开始他苦恼怎么表达,最后怀特给他的那句话:“他找到了一束光。”
格雷找到了他的光,也找到了他的春天。
而那个时候的怀特呢?怀特是有预谋的。
他带着略有伪装的笑容、说着半劝说半蛊惑地话语之前;他戴上金丝眼镜、手里拿着《审判之罪》之前;他梳好油头、穿好西装三件套之前;他敲响格雷房门之前;他给格雷寄出一封封信之前;他成为金牌编辑之前;他加入报社之前;他读到《审判之罪》之前;他被那个名叫鲍勃亨特的律师,也就是格雷父亲,拯救之前;他被校园霸凌之前。
怀特为这一天做了充足的准备。
我对怀特的画像是一个底层出生、底层长大的孩子,有记忆之前就被抛弃或者有一对很烂的父母,从小偷蒙拐骗,有很多恶习。因为从小吃不饱而且没爹没妈,在学校总是被欺负的对象,靠着极聪明的脑子反抗了一会,用智商战胜了蛮力,却被欺负他的人和他的权贵父母告上法庭,势必要他付出惨痛代价。怀特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律师鲍勃亨特,鲍勃改写了他的人生,开解了他的执念,给他指引了道路。就在怀特决定做出些好的改变的时候,鲍勃被害的消息传到了他耳中,(或许他在某个时间看到过那个时候的格雷),他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仰和理想又被颠覆,又变成了一个社会垃圾。
在他迷茫的时间里,无意间读到了《审判之罪》。这本小说里面提到的“一行字,可以改变世界”和Black替代无用的法律伸张正义,还有那些血腥的谋杀故事,深深吸引了怀特,第二次给他建立了世界观。从此怀特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把格雷的《审判之罪》推广开,成为这个肮脏世界的新制度。
格雷之于怀特,又何尝不是一束光呢,是在他大雾弥漫的阴暗世界里的一盏指路的灯,吸引着怀特一路走到了他身边。
而呼应格雷遗书那句话,在怀特写给(去世的)格雷的信里,他也有提到:“格雷先生,近些日子天气逐步暖和起来。我叫它三月,而不是春天。”
二、格雷和影子
楼梯吊杀案,既是怀特和格雷最得志的时候,又是两人关系急转直下的时候。
那时候的怀特和格雷搬到了新的工作室,干净的房子还有阁楼。《审判之罪》获得了年度最畅销小说,格雷获得了年度最畅销作家,一切都在向着光明的地方走去。
在那个狭窄的贫民窟的巷子里,鳞次栉比又摇摇欲坠地挤着破板房,楼梯踩上去吱嘎作响,天上密布的电线像一张遮住穷人天空的网。
就在这个地方,怀特带格雷来采风,格雷构思出了楼梯吊杀案,用电线作为凶器来体现底层人民的挣扎和Black随心所欲的性格。
也是在这个地方,怀特把《审判之罪》的第一卷单行本带给了格雷,并跟格雷说要永远保持希望,格雷对着怀特举起《审判之罪》,回答道,像最开始那样。
还是在这个地方,他们把“犯罪”称为“救赎”,听着远处传来的教堂的钟声,心里充满了改变世界的希望。
最后在这个地方,格雷唱起了空中的繁星。任命运捉弄我坚信,黑夜尽头会迎来黎明。
如果说整部剧里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光”,那只有在这个破楼梯上,在这场小说里的杀人案中,格雷和怀特才唯一同时站在了光里。
从“他找到了一束光”,变成了“他们成为了一束光”。
为光指引,然后成为光。
但,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影子。光越亮,影子就越暗越清晰。
与之对应的,楼梯吊杀案其实在剧里也发生了两次,一次是在《审判之罪》小说里,一次是在现实生活中。
那个模仿《审判之罪》情节作案的杀手Black又出现了。
格雷最不愿意面对的影子出现了。
十年前格雷写下《审判之罪》其实是受了当时著名的杀人狂Black的影响,把格雷的时间拨回十年前,他的父亲为一个贫民小孩伸张正义,却被那些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权害死。格雷为什么能在《审判之罪》里把Black的心理揣摩地如此到位,难道不正是代表了他内心里也滋养着一个Black一样的影子,在公平和正义不能得到伸张的时候站出来,将那倾斜的天平掰回来,哪怕是用鲜血和尸体。
Black既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杀人狂,又是格雷心里的阴暗面。当现实中的Black不知为何停止作案后,格雷不得不从揣摩Black作案的半现实半虚构题材小说家,转型为原创小说家,开始自己创作Black的后续。
开始还算风平浪静,他靠着《审判之罪》的稿费度日,可是又一个Black出现了。这个Black或许是第一个杀人狂,或许是第一个Black的模仿者,又或许是格雷的《审判之罪》的书迷,他开始模仿格雷原创部分的《审判之罪》的案件描述作案,将这本书重新拉回魔幻现实。
而不管这两个Black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们对格雷的影响是完全不同的。第一个Black是格雷的“引路人”,他觉醒了格雷对正义和公平的追求;而第二个Black确是格雷心里阴暗面具象出的实体,是他甩不掉的黑色影子。
或许《审判之罪》曾经让格雷重新“活”了过来,在他人生的第一个低谷里重新收获了金钱、人气、认可。可当他意识到那个影子是什么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一切,停止连载,重新回到谷底、回到那个肮脏阴暗的地下室里。
在我心里的格雷是足够坚定可以战胜那个杀人狂Black的,所以他恐惧的“影子”并不能简单定义为现实世界的杀人狂Black。退一万步说Black是依靠他的小说构思去执行杀人的,格雷才是真正的大脑,Black又怎么会对作家造成威胁。
真正能把格雷逼上绝路的人,是格雷想要拯救朋友的心,和他那如影随形的阴暗面。
格雷的确是灰色的,但他的灰色世界里,黑白却分得如此清晰。白格雷拿着钢笔和稿纸,平静地注视着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影子,眼镜镜片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多奇怪的影子啊,他想,在繁星的光里它消失不见,在这昏暗无光的社会里,它的轮廓却如此清晰——一个只被黑暗照亮的阴影和幽灵。
来吧,跟着我吧。
跟着我,纠缠我,折磨我。寸步不离。
然后我带你下地狱,就用我手上这支笔。
三、怀特和休
休是一个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工具人但其实非常有趣的角色。休的故事全部隐藏在暗线中,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休是谁、过去做过什么、曾经如何参与过这起案件、为什么会出现在2年后的作家工作室、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怎么看《审判之罪》和格雷怀特的故事。
在《小说》里,这些只字未提。
当怀特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站在作家曾经工作的打字机和案台前,对着自己脑袋举起枪的时候,粗鲁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行动。
休来得看似不合时宜,却恰恰来得刚好。他带着满身酒气和近乎蛮横无理的态度,敲开了工作室的门、怀特的门、也给这个故事打开了门。
休在剧情的明线上只做了两件事:挑衅怀特、送信。
在挑衅怀特这件事情上做了包括但不限于:喝酒、脚翘到作家案台上、试图在工作室抽烟、把《审判之罪》的书掉地上、说这是一本三流小说、指控怀特操控了作家让作家违背自己意愿创作、指控怀特就是杀人狂Black……
但休没有做的事情是诋毁格雷和拆穿怀特就是Black。这是休划出来的一条底线。
休把怀特逼入死角和影子把格雷逼入死角是两个程度的死局。休和怀特就是猫鼠游戏,休像一只老猫把怀特玩弄在股掌间,看似是步步紧逼,其实是在强拆爆破怀特的心理防线,让他最后能放下这两年来对格雷自杀的芥蒂,接受格雷最后的遗书,然后活下去。
休开着上帝视角,对所有的故事都了如指掌,也很清楚故事的发展方向。他清楚的知道怀特心里最容易受刺激的点,他也清楚这两个人想要追求的世界。所以不妨给休做一个更清晰的画像。
休·戴克,一个吊儿郎当混日子的纽约警察,怕麻烦,爱摸鱼,凡事“差不多就得了,难道你还真的指望我能帮你吗”的老油条子,在警局的存在感极低,主要是为了上司想找人干活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想起他。
没有人知道他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做警察,但那个时代背景下这样的警察也不稀奇,无非是些关系户在这里镀个金,回去摇身一变成为政治资本或者特权。
可休却又不一样,第一他不是关系户,第二他也不是来警局当跳板高升的,他已经在警局待了十年了,一直只是个小警探而已。坊间传闻休是考进警局的,而且分数非常高,不管是理论文书、还是射击格斗,都是个中好手,但时间太久远,这些事情早已无从考证。
只有休自己知道,他和格雷怀特是有同样追求的一类人,这个世界浑浊不堪,特权超过了法律,穷人的正义永远得不到伸张,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巨网之下,变成权贵们的筹码。或许他也曾经为了拨乱反正这个世界出过一份力,但所做的一切像沙漠里的一场雨,虽然是很珍贵,却还是无力改变整个沙漠。
然后休放弃了,他选择随了这个时代的大流。这时,一本名叫《审判之罪》的小说横空出世,就像翻开扉页上写的那句话:一行字,可以改变世界。
休去看了那本书的作者,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住在一栋普通的公寓里,坐在窗边的案台前,昏黄的灯光照亮他的打字机,他带着眼镜专注地敲打着,时不时停下来思考片刻。
休站在街角的阴影中,抽着烟看着他,从他眼镜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过去很多人的模样。一根烟抽完,休扔掉烟屁股,压低帽檐转身融入黑暗中。
我们不妨再天马行空一点。进入警局之前的休曾经怎样反抗过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呢?他看上去比怀特格雷大了那么十来岁,他是否认识第一个Black?又或者,他是不是就是第一个Black呢?
他站在那个地方,看着格雷用一台打字机、一行文字接过他本已无以为继的衣钵,将正义和公平的声音传开;又看着怀特苦心经营成为金牌编辑,走到格雷身边,成为他的慰藉和寄托。
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路走过他年轻时候走过的路,重新点燃了他那颗已经冰冷绝望的心。休虽然在挑衅怀特时说《审判之罪》是三流小说,但他却没有说过格雷的不是;他虽然张牙舞爪地叫嚣着怀特就是杀人狂Black,却并不是为了逮捕他而来,而是为了拯救他。
休也在用他的方式寻找着他坚持的公平与正义,不管他是谁。
四、结局
每个故事都有自己的结局。
作为一个偶尔写写东西的人,我也喜欢在我完结的故事下面打一个Fin.这对我来说这像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纪念我完成那一刻的开心。
但当格雷打下“审判之罪,完”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呢。他坐在那昏黄的灯下,写下了自己的结局,等待最后的审判,那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
然后格雷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枪,等待他的编辑回来。
此时此刻怀特正在办公室里读着报纸和读者寄来的信,报纸上刊登着摩根被杀的案件通报以及因为Black出现自首率上升的新闻,信里写着支持《审判之罪》、格雷和Black的话,而那些反对继续连载的信已经被怀特丢进了垃圾桶。
他和格雷这几天一直因为是否停止《审判之罪》的连载而吵架,自从格雷知道了模仿《审判之罪》杀人的Black又出现后,一直反应非常过激。怀特已经厌倦了这些争吵,他今天想换个方式和作家沟通,所以他从读者的信里认真地挑选了几封放进公文包里,准备带回去给格雷。
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怀特穿上外套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又喷了一点香水掩盖他身上的烟味,离开了办公室。
到目前为止,对怀特来说,这是一个平常而普通的一天。
他回到工作室时,作家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打字机前,他甚至不在家。怀特有些惊讶,走过去坐在作家常打字的椅子上,一直等到天黑透,才终于等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怀特冲上去有些担心和埋怨:“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格雷并没有等怀特继续讲下去,他把手里的稿子递了过去。
怀特感到惊喜,格雷还在写《审判之罪》,说明这件事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当怀特一行一行读下来,脸色却大变。这是什么,怎么就最后一章了,为什么Black最后的审判对象是创造他的作家?
写到这里,我们再把怀特的后半段画像补齐。
前面写到怀特接近作家是带着强烈目的性的,他想利用《审判之罪》这本小说,重新建立Black的信仰和体制,甚至不惜化身为Black,引发舆论的浪潮,想要彻底冲垮这权利的高墙。怀特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
格雷是受到第一个杀人狂Black的影响开始写《审判之罪》,怀特又是在《审判之罪》的影响下开始杀人,这三人的关系相互影响。怀特童年的遭遇和小说里的Black如此相似,格雷又是一个把Black心理活动描写得非常到位的作家,怀特在读《审判之罪》的时候将自己带入到Black中,到最后再也分不清现实和小说。
他以为格雷是站在他这边的,因为格雷正是因为和他有着共同的理想和信仰,才答应重新连载《审判之罪》的。当他们站在繁星的光下、听着远处钟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明明步伐这么一致。
甚至,那句话明明是格雷告诉他的:“怀特,这不是谋杀,这是救赎!”
从什么时候开始,格雷跟他分道扬镳的呢?怀特看着眼前拿着手枪对着他的作家,格雷眼睛里闪闪发光的眼泪,像盛满了一斛钻石,又咬牙发了狠似的不肯让它掉下来。
你有什么好哭的,明明被枪指着脑袋的是我。怀特有些无奈的想着,又想上前去擦掉格雷的眼泪。他深知格雷不会杀他,哪怕格雷知道了他就是Black,哪怕格雷真的因此恨他,怀特深信格雷不可能会杀了自己。就像自己永远不会像《审判之罪》的Black一样杀掉作家。
他,怀特,和格雷,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
可怀特没有想到的是,格雷的枪和子弹是给自己准备的。
格雷哭着说:“怀特,是你把现实和小说弄混了。收手吧,不要再杀人了,这不是正义,这是犯罪!”
怀特无法理解眼前这个跟他朝夕相处两年的格雷。所以当格雷想要像往常一样抚摸他的脸的时候,他避开了格雷的手。格雷没有坚持,他只是勉强凑出一个笑容:“永远记得你的名字,怀特·希斯曼。”然后调转枪头,在怀特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将子弹打进自己的脑袋。
怀特惊慌地接住倒下的格雷,这一瞬间的冲击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反复摸着怀里的格雷的身体,下意识在确认格雷是不是死了,哪怕他的血已经浸透了怀特的衣服贴上了他的皮肤。
那一瞬间,子弹仿佛也击穿了怀特,带走了他生命中那唯一一束光,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的世界照亮了。
“……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一枪,杀死了三个人。”
是否格雷死了,怀特就能理解格雷的想法了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格雷之死只是带走了《审判之罪》、杀人狂Black和跟着格雷的影子,并不能给怀特一个答案。
怀特的世界却因此坍塌。
他唯一的朋友死了,他所做的一切是错的,他想要的公平和正义杳无希望。
他开始恨格雷,他恨格雷抽走了Black、他的理想和信仰、他的光,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里,像一具行尸走肉。
可他又不能控制地想念格雷,想念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两年。在怀特二三十年的生命里,时刻觉得生命漫长且痛苦,毫无意义,可那短短的两年,却足以包扎剩下所有时间里的伤口,将他整个生命照亮。
格雷死后最开始的一年多,怀特不敢回忆他倒转枪口之后的事情,他的记忆停留在格雷最后那句:“要记得你的名字,怀特·希斯曼。”再也无法往后回忆。
他曾经是个烟鬼,现在却再也无法抽烟,每次拿出火机的时候脑子里又飘出格雷的声音:“怀特,不要在工作室抽烟,这里都是书和稿子,容易起火。”
他也无法再杀人,因为Black已经被格雷带走,他如今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怀特。
他辞去了报社编辑的工作,本来成为编辑就是为了连载和发表《审判之罪》,如今这一切都没了,他没有任何兴趣继续工作下去。
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有时会觉得格雷还在这里,在那个熟悉的案台前打字;有时又会从噩梦中惊醒,环顾四周的黑暗,然后进一步醒来发现自己孤单一人。
格雷死的第二年,怀特逐渐开始能回想起格雷死的那一幕。
某天洗澡的时候热水流过胸口,像格雷倒下时的血,那种感觉仿佛格雷的身体就在他怀里,子弹再一次把怀特击穿。
某天整理书架的时候,在一本许久未被翻过的书的封皮上看到一点暗色的印记,子弹再一次把怀特击穿。
某天不小心割破了手,血将手指染红,像那天抱过格雷的手,子弹再一次把怀特击穿。
某一次教堂钟声响起的时候,天空的繁星不再有光亮,子弹再一次把怀特击穿。
某一个三月来临,阳光穿过玻璃窗洒满整个工作室,可怀特依然觉得像冬天一样冷,子弹再一次把怀特击穿。
……
怀特没有工作也没有了收入,一开始还能靠积蓄生活,慢慢地开始收到房东催租的信,后来越来越多,堆在那里他都懒得再去打开。这让他想起他敲响格雷地下室的门的时候的情景。
如果连这间工作室都保不住了,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怀特看向了放着手枪的那个抽屉。
最后的最后,休给怀特带来了格雷的遗书。
格雷在遗书中讲了几件事:第一,承认自己是杀人狂Black,为了《审判之罪》的销量而杀人;第二,作为一个作家,有人认可自己的作品,就已经很幸福了;第三,虽然写下了这本小说,却无法控制故事的发展,因为Black是每个人心中阴暗的影子,可光终究会照进来的;第四,我的好朋友怀特,不要生活在曾经的痛苦中,请你永远保持希望,像最开始那样,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这封遗书对怀特来说:第一,它洗干净了怀特的罪孽,让怀特重生;第二,它告诉了怀特格雷的初心,让一切回到开始;第三,格雷也有影子,但格雷仍然相信光;第四,格雷要你活下去。
这是一封遗书,可是却充满了希望。就像格雷用自杀这样的方式,换来了怀特的重生。
格雷生命的最后,他的理想是有改变的,他最后不再追求去改变这个世界,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他的第一追求。
他站在自己生命的十字路口,回顾这一生,最让他感动的是怀特第一次出现时拿着《审判之罪》的小说告诉他,这本书曾经影响过改变过他的人生,那一刻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巨大的认同感。
改变这个世界对格雷来说太难了,但是如果生命的最后,能改变这个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人,他的理想其实就已经实现了。
“怀特先生,我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像一张纸一样薄,但我对你呢?”
现实的生活,远比小说更像小说,每个人的一生,就是一段精彩的故事。
而我们的相遇,就是彼此生命中,最美好的篇章。
一行字,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世界吗?
It`s too late…
The fiction is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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