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一年，曲折上升的路上

没有想到会收到这么多和我感同身受，有着相似的苦恼的人。

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得了焦虑。就像半年前的我一样。

心跳异常，心慌，心悸，去看了心内科。

肠胃不舒服，去看了消化内科。

头疼，发胀。去看了神经内科。

更不要说许多次急诊……

没有答案。一直没有。

一年前做项目，连续加班N天之后，项目上线前一天突然发现前台商品的编码和后台仓库的对应不上，顿时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慌得话都说不利索。

好在我司的资深IT给力，后台由于包装已经定了，因此主要修改中台和前台数据。忙活一下午，终于搞定一切。

6点半，我困得趴在办公室。刚趴下两分钟，心脏突然不规律得发作了。我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它跳动得不正常。我吓得立刻站了起来，IT老大刚好在我旁边，看我神情不对，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心脏不舒服。可能是出于对IT猝死案例的职业恐惧，他立刻叫了救护车。

公司大堂有个沙发，我躺在那里等救护车来的2分钟，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我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的项目，看不到它上线了？我死的时候，连爸妈都看不到？旁边这些人都是谁啊……

我只知道紧紧抓着一个女同事的手。平时我们俩连话都不太说，前几天还因为报表格式的事情争论过，但那一刻我握着这个健康的人的手，好像能抢点救命的能量……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医护终于到了，进来给我测心跳，打上点滴，吸氧。刚刚下班的老板知情后立刻开车回来，陪我一起坐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她和IT老大推着我的病床跑前跑后，做了各种检测，显示没有明显问题。这时我室友和另一个leader也赶到，由于他家是医学世家，他宽慰我不要紧，身体太疲惫了，敲响了警钟。

然后他送我们俩回家。我以为，睡两天就好了。

客户得知我生病，给我送来花和贺卡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我睡得昏天黑地，感觉已经恢复得很好。周日晚上还做了菜，和男友、室友一起吃。结果吃到一半，心脏又毫无征兆地异样跳动，发慌。大家纷纷放下筷子，赶紧送我去医院。

一查，指标正常。一问，发现例假刚来，可能是有点缺血。再次回家。

后来我又做了心脏彩超。二尖瓣轻微反流，医生说没事。又做了24小时心电图。房型早搏和室性早搏都有，二联律三联律也一个不差，但数量少，只有几十个。医生说我没大样，只是焦虑。给我开了点中成药。

因为我前面一个男孩儿，上高中，过来检查。医生也说是焦虑。我理解是，焦虑只是一种紧张的心情。说了等于没说。拿了药悻悻地走了。

之后一个月，我陷入：感觉好得差不多了——去上班——上半天心慌难受——回家——好得差不多了——加会儿班——心慌难受失眠——休息。

并穿插着：在家休息——心脏狂跳——感觉要死了——叫车/救护车——医院检查N项血指标，正常——回家。

由于反复，我开始了一个月的停工休假。

假期在家，妈妈给我找了中医。诊断是血腑淤血。几副药下去，确实感觉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之前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胸口闷闷的重重的，慢慢的这种感觉也消失了。在家也没有那么紧张。总觉得爸妈在身边，我很安全。

天气好的时候陪我妈去了公园。妈妈说：看尽世间繁华，要带她坐旋转木马。我说，好你去吧。

我妈说这个小姑娘虎虎的，和我小时候很像。我心说我现在连猫都不如

但是在家的那段时间，我偶尔会感觉到。对这个世界有些陌生。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吗？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为什么感觉我和世界之间隔了一层膜？我活着能做什么？没有什么兴趣了。没有什么想做的。想去的地方，也没有那么想去了。

我害怕自己抑郁，也和我妈说了这件事。我妈还好，没有觉得天塌下来了，她就说要带我出去转一转。于是出资带我去了日本。

当然是跟团游。我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做攻略。我发现跟团也不错，因为是跟着大巴，路上能经过很多山川河流海边，风景还是很好。

路上的富士山

但我有好几天都睡不好。一是起得太早，总是一早赶路。另一个是，妈妈打呼噜。

特别是住在这个湖边酒店的那晚，本来心跳的声音就很响了，我妈又打呼。凌晨三点，靠着翻译器和前台值班的日本爷爷说，我要去隔壁房间跟导游姐姐睡，因为妈妈打呼噜。幸运的是，导游那会儿刚好起夜，给我开了门。

酒店门口的湖 宽阔平静清冽

但整体来说是非常轻快的心情。打卡了一些巡礼的景点和东西。比如扭蛋。比如秋叶原。

还看错题，扭错到了其他开关…

中学时看了很多日本小说。主要是石田衣良，后来非常火的东野圭吾，还有小清新派系的青山七惠。秋叶原情节来自于《秋叶原@Deep》

秋叶原街头。

因为有大巴，从大阪到京都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儿，瞬间就从心斋桥切换到了金阁寺。路线密集到我只能靠发朋友圈的定位辨别我究竟在哪。也走了很多的路。但总体来说，心情很好，身体也就不觉得那么累。

京都 金阁寺

日本旅游之后，我有一个很好的转变。

一个是，突然对日本文化产生了兴趣。日语也是。于是之前做什么都没兴趣的毛病，好了很多。学语言也有成就感。家里高中看的那些日本小说上的平假名片假名，终于认识了他们。

回来了还买了好几本知日。特别是在东京暴走了一天，非常喜欢东京。回来买了《东京就是日本》，捧着看了很久。

知日·东京就是日本

6.8

茶乌龙 / 2017 / 中信出版社

另一个是，我总告诉自己。在日本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还走那么多路，人都没事。回来也会没事的。

休假结束后，我回到公司辞了职，换了一份闲适的工作。走的时候其实很不舍，前一份工作我很喜欢，老板和客户都对我很认可。四五千人的公司，跟着CEO一起见客户，看大佬过招真的过瘾。

换工作后，公司远了，打车打不起了，只能坐地铁。上下班的通勤路，对其他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对我来说，简直是千山万水。

在南京东路地铁站换乘的时候，我会非常非常紧张。感觉密密麻麻的人群向我袭来，自己马上要晕过去了。

好不容易上了地铁，也感到真实感渺茫。不明白面前的一切为什么如此，站着我面前的人，是真的吗，不是明明只是画面吗。那画面又是什么呢。

下了地铁，到家的两公里路，我几乎没有自己走过，也不敢骑车。基本都是打车回去。

一次在无锡开年会，一个人紧张害怕。男票偷偷买了火车票，下班之后从上海坐高铁来看我，第二天一早又回去上班。

大概三四月的时候，有一阵子我的头特别疼，又去看了神经科。医生听完我的描述，没有给我开药，她翻了翻我的病历，说，你这是焦虑。

然后她开始慢慢说，你这过去半年看了这么多的科室，包括心脏，肠胃，都没有器质性问题，但是你就是不舒服。这就是焦虑的表现。你一紧张，就会拉肚子。一焦虑，就会心跳异常。

之前虽然心脏医生和家乡的医生都和我提到过焦虑，但由于焦虑这个词太宽泛，中年焦虑等等这些词又被社交媒体滥用，我一直以为“焦虑”只是一种心情，我可能不够放松，太过怕死。

这是我第一次郑重地面对“焦虑”这件事。开始了治疗焦虑的旅程。

两个神经科医生给我开的药都一样，叫黛力新。名字很妖艳，长得也很妖艳。我没敢吃。自己找起了心理医生。

后来发现办公桌上有一板，原来当时还是吃了几颗

听说华师大的心理咨询室很不错，一个电话过去，得知对方只服务在校学生。作罢。知乎上又找了一圈，找到了魔都一家叫大鱼的心理咨询。

觉得自己病不算重，当然主要是不舍得钱，我选了最年轻的一个，也是觉得可能比较好沟通。

基本上第一次见面，主要说了过去发生了什么。咨询师听完后说的两点让我感到释怀。

第一，他说一开始我可能确实是有一些身体机能方面的问题，因为太累了，所以感到心悸等等。但慢慢的，在检查都做完之后仍然感到不适，其实更多是因为担心、焦虑、产生的不适。第二，他说其实这种不适，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的体现。不用感到非常抵抗。

我觉得这个咨询师循循善诱的方法，倾听的感觉都很不错。第一次咨询的结尾，他教我多关注正念和冥想，同时也建议我去看一下精神卫生科的医生，药物治疗也会有帮助。

治疗室外的小房子 和我小时候住的很像

于是我就去了上海精神卫生中心，但那是一次非常失败的治疗体验。

到的当场没有号，只好自费200块挂了副主任的号。等了一上午，没说几句话，叫我去做心理测试。这些心理测试的题目我在网上都有看到过，也做过。又花掉200块。得出的结论是焦虑加抑郁，吃药吧。

这次开的药是文拉法辛。医生说，黛力新的戒断效果比较严重。文拉法辛更好。她和我说一天吃一次，但是开的处方上又是一天两次，开的药量也有问题。我打电话去药房问，反被工作人员大声训斥。

深觉凄凉。

明明是一个治愈人心的地方，没有悲悯就罢了，反而如此蛮横伤人。幸好我还算病得轻，如果是更脆弱的病人怎么办？

无处投诉。只好在微博上宣泄了几句。第二天开始吃药。

卫生中心的医生和我的心理医生都说过，焦虑的药得吃上两周才能起效。于是我这回也做了一些心理建设。但吃完药的那天上午，我一个劲儿地犯困犯困，比高中物理课还困，直接端着腮帮子就在办公室睡着了。直到午后，可能药物反应过了，才慢慢清醒起来。拿出文拉法辛的说明书仔细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发现药物反应一堆，上网一搜，吃完后停药的戒断反应也是一堆。

好了，这药也tm别吃了。

6月，药物治疗方案废弃。心理治疗也进入瓶颈。

第一次是剖析了许多过去发生的事，感觉对自己的病情了解更清晰。但隔了两周去第二次，其间没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无非还是老样子。治疗过程感觉不疼不痒，说了什么我都忘了。过程中医生问我，对心理治疗的期望是什么？比如多久治好之类的。

这我真的不太清楚。难道我说希望一个月好吗？心理治疗不是减肥，确切的热量消耗就会带来结果。但每次300块50分钟一会儿就没了。说不心疼是假的。但老公说，一个月也就千把块，还是要我好好治。

6月底结婚，那几天每天睡不好，吃不好，上台还特别紧张，音乐声再响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每一秒都害怕倒下去，变成“新娘结婚当天心脏病逝”的新闻主角…………但也正是这样的时刻，让我有资本、有证据，用这样艰难的时刻鼓励自己。

结婚那么累都过来了，连续几天熬夜也没事。

三亚那么热，拍了三天的婚纱照也没事。

轻井泽那么冷，在雪天里泡温泉也没事。

那么多创业的、电商的、IT的人们，奋斗日日夜夜，也仅仅是小概率会出事。

那么，我也会好起来的吧。

我一遍遍劝着自己，试着出门不再去看有没有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

甚至会问自己，如果我要这样一辈子畏畏缩缩下去吗？如果这样畏缩一辈子，哪里也不能去？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样的区别？

那就大胆一点吧。于是，我开始能骑自行车出门了。搬到新家后，回家的路上风景很美，还有一次我胆子突然大了，想骑回家。骑到一半的时候，觉得好累好累啊，心跳又要不规律了吧……这样想着，又不敢继续了。于是停了车，换了地铁。

哈哈。就是这样一点点探索着向前，又在一半停止。我在反反复复地害怕、自我怀疑、自我安慰里，以及对新工作的毫无热情里，纠结着，居然也上了大半年的班。

真不容易啊。

骑车回家的路上

8月有一些反复。

台风来的前一天，我们担心新家的窗户没关，会打湿屋里的东西，于是那天我一个人回到新家去关窗户。

出发去地铁站的时候，我感觉路不远，可以走过去。结果走到一半，天越来越黑，又开始下雨。

越来越晕，心里很紧张，感觉走不下去了。路边有一个链家，我二话不说地走了进去，那里刚好有一个长凳。我就在那里坐了二十分钟。幸好，没有人赶我走，甚至有一个小哥好心地给了我一瓶水。

那一刻我觉得很难过。明明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但自己始终没有完全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遇见不那么好的环境，比如天黑、下雨、台风，一点点变动还是会让我坚持不下去。

二十分钟后，我打了一辆车回到租的房子里去了。

在新家第一次试睡，清晨四五点被光照醒，只好去客厅沙发抱着鲨鱼睡，结果突然感觉心悸，害怕自己发作，立刻跑回卧室抱着老公。早上起来发现我慌乱中把鲨鱼丢在了地上，一直翻着肚皮躺着。

也是在那一阵，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发现我的焦虑不仅限于心脏，它辐射到了更远的范围。

公司楼下许多日料店，炸鸡块真的非常好吃。但有一次我发现肉有点泛粉红色。担心肉没熟，就让服务拿去问问厨师。厨师说熟了。但端回来，我也没再吃了。

第二天早上我开始拉肚子。我安慰自己如果是因为鸡块拉肚子，昨天晚上应该已经要开始了，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紧张，又触发了神经的开关。因为之前看到一个新闻，大概是说国外有一个铁人三项的运动员，因为吃了生鸡肉，大肠杆菌超标，然后食物中毒，呕吐腹泻发烧，72小时不到就死了。

实在放心不下的我，那一天还是选择了去医院，验血结果还好，唯一一个指标不正常也只是发炎的指标，而且指数还是在正常值边缘。

医生给我开了药，我也没拿了。我知道，这次的威胁事件，这样就算是落幕了。

就是这家。炸鸡是真好吃。后来我再去，吃得也是心惊胆战。

后来和心理医生咨询的时候，我也提到过这个情况。

一旦遇见什么我有一点担心的事情，比如这次的鸡块，还有我之前扭到脚（有个新闻是某女记者扭到脚之后深度静脉血栓，十几天后肺栓塞去世了），我都非常害怕自己成为那个小概率的人。

我会不停地在网上搜索各种相关的事件。要么是一定要有医生或者报告可以作为可靠的依据告诉我，我是安全的。要么是我一点症状都没有了，这种恐惧才会消失。

医生说，这可能跟我从小就害怕死亡也有关系。

此后，我更加小心了。尽量避免自己碰到这些“高危”的动作。穿鞋也小心，走路也小心，避免自己崴脚。只要没有这些意外，总体来说，我就还不会长时间地关注这些。

9月，事情又有了一些好的转机。

一是，其中我有一阵子心情非常不好，工作非常无聊，很郁闷。有一天刚好带了身份证，就买了一张火车票回了家乡。一到家，家里那种十多年不怎么变化的氛围，以及爸妈都在身边的安稳，让我感觉很好。更重要的是，陪爸妈看电视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一个焦虑病人来讲述自己的故事，主持人曹颖也因此提到了她的焦虑经历。

她之前彻夜录节目，第二天一早又送孩子去别的地方。一早喝了许多黑咖啡。在高速上开车的时候，就突然感觉心脏不适，控制不住方向盘，车都开始发飘。她的妈妈幸好也在车上，给她叫了救护车。诊断可能是大剂量的咖啡因导致的。此后，她每到下午，就开始心慌难受甚至晕过去。跑到医院上上下下查了个遍也没有问题。在无数次求医之后，她终于知道自己是焦虑，开始了吃药的疗程。

曹颖的经历可以说跟我也差不多了。劳累为诱因，突发不适，心理障碍，看医生。这让我也更加确认自己是焦虑，并不是感官上的心脏不好。

回家的高铁上拍的窗外

最爱吃的生活麻辣烫 那天很热 吃到一半人也有点懵 真实感突然没有了 但是坚持没说

二是，之前我买过一个测心电图的手环，为的就是在我觉得不舒服的时候能测试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正常的情况。戴的好几个月里，我几乎90%都是“正常心电图”，只检测到过两次早搏，还有一次非常生气的时候，检查到了扑动。看起来怪可怕的。但我立刻换着看了一些搞笑的东西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再测，就正常了。

8月中下旬开始的时候，老公又买了一个手环，可以测量睡眠质量，给睡眠打分。我也拿过来用。

我之前很害怕自己睡不好，影响心脏恢复。有一阵子入睡很难，我老公那阵子恰好又打呼。他常常害怕打呼吵到我，总是看书看到很晚，等我睡着了他再睡。有时候室友回来得晚，开门总有不小心的时候，他都很紧张生怕吵醒我。有时候实在太晚了，我都没睡着。他一躺下，我就开始焦虑，特别担心今晚的睡眠就此报废。他强撑着等着我，但也迷迷糊糊睡着，还说梦话叫自己不要睡。现在想想，也觉得他好可怜。心疼我老公……

他戴上手环，分数基本都在70多。但我一测，80起跳。我一下子觉得有了信心。我一个病人，比我老公这个正常人的分数还高。而且是连续的高分，有一次甚至到了90分。我老公都觉得难以置信。

有了分数后，我总是告诉自己，每天晚上都睡得这么好，肯定没事的。于是信心又多了一些，日子又正常了一些。

九月的分数

心理医生那里，也已经有大概三周没有去了。最近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就是在有了这些睡眠数据，没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一切平平静静的时候去的。

去的时候，医生问我，最近一周感觉怎么样？我说，我感觉还不错。好像自己对自己的说服有用了（就是创业的人都没事，我应该也没事这种话）。

医生说，确实感觉到，这一刻的我不像之前一样，那么急切地想要有治疗效果了。我忽然觉得，也许他之前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可能并不是真的在问我的期待，只是为了测试我的反应。

我告诉他，因为有了很多可以支撑“我很ok”这件事的论据，我对自己有了很多自信。

他给了我这样一张表，并说，我们的想法和事实是两回事。有时候我们所担心的，并不是一定都是事实，可能是错的。

他说，我内心自我宽慰的那些话语，其实就符合这个思维记录表的方法。

这张表我没有填过。很幸运。我暂时不用填它。

医生说，焦虑和抑郁可能都时常会反复。你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的。

是的，有时候我还是会害怕。还是会拿出手环来测一测心率，前天晚上因为睡不着心跳很响，我还是吃了一粒日本的救心，在隔了那么久之后。

但总体来说，我对自己的信心，好了很多很多。

一年了。

一年前的十月，我给自己写的生日贺文叫《身轻似风，心沉如海》，写道：

回家休息的这些天，本计划想要好好看看弗兰分享给我的报告们。但……怎么可能？！于是趁着什么也不想做，二刷了《1988》，一刷了《来自星星的你》。看到教授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仿佛看到了我自己。哎。

是的，我也很害怕。在突然心跳加速，加重，不规律的时候，在胸口疼的时候，在背痛的时候，在头晕的时候，甚至在手滑不小心，打出一个‘死’字的时候，立刻会被一种小小的迷信所吓到。像抑郁病人无法说出自己的痛苦，我的畏惧听起来可笑又无解。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是迈入26岁的我，最大的问题。

即使是两个月前，我觉得前途未知，又写了一篇文章，叫《恣意渺茫》：

今天是立秋了。夏天终于要过去了。

是的，夏天让我紧张。担心自己会晕过去。不是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那天上地铁时，看到一个壮汉躺在站台的地上，还睁着眼睛，旁边几个人拿牌子拦着边界，让人不要靠近。

从旁边工作人员散漫的表情来看，可能不是什么很重的毛病吧。但光是看他躺在那里，就已经让人感觉很后怕了。

而冬天也让我紧张。冻着的时候，感觉也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真是没救了。

人们总会说，想去做就去做吧。可我歪头一想，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如果没有，我到底为什么非想要活着，非那么怕死呢？究竟想做的事是什么？

想起在云南的日子。每天十二点多睡，早上六点就起来，精神奕奕地开始干活儿，还要去运动。人的精神气，真是倾泼起来，一泻千里啊。

想起初中那年毕业的时候，每天顶着太阳，戴着耳机，骑上一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去想去的地方，在香樟树下穿梭。

那样的恣意，什么时候回来。

一年后，这些畏惧慢慢小了。即使恣意回不来，哪怕上升的路是曲折的，即使此刻还是会感到早搏的不适，即使有时候脑袋会一片空白失去控制力，有时候会失去真实感，但只要在上升就好，只要平静就好。

愿各位不要经历我经历的一切。

愿正在经历着的，都能好起来。

最后，我来分享一下，在艰难的日子里，依然记录下来的，美好的瞬间吧？

大学路的咖啡馆，挑高很高，阳光通透

安福路一家串串店在这么美的阳台上

便利店总让我觉得选择很多 人生没有那么逼仄

某天心情很差，中午打车来了这里，一直赖到两点才回办公室

偷看我的会笑的柯基

从小心情不好就爱吃吐司

没有滤镜的傍晚天空。蓝得我无法可说。

家附近的蓝天，云朵都像冰淇淋一样透亮

从大学路的二楼往外看，楼的颜色和蓝天都奶白奶白的，柔柔的

公司附近下班的傍晚，视野的清晰度特别高

请一定要热爱生命啊。各位。

2019/10/11

10月到11月，整体状况良好。

9月底爸爸查出有甲状腺结节，判断可能恶性。原先在家乡看，于是整个国庆假期都在跑医院。但我们想着既然有条件，还是来上海。

以前的老板，就是我生病时推着我的病床前后奔跑的那位善良的女老板，给我推荐了她开手术的医生。一位医德过人的副教授。

在微信上挂了一周之后的号，11号爸妈抵达，12号一早八点到医院，排到中午才看上。医生看病非常仔细，有些号看了30多分钟。到我爸爸的时候，他因为要去摸脖子上的甲状腺，还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手有些凉。” 并向我们解释了，甲状腺结节的4A 4B 5 是什么意思。告知爸爸要开刀。

我发现，家人一需要我。便顾不得自己的感受，突然就坚强了起来。

爸爸住院那两天，我早晨六点半起来，坐车去医院，七点半到，八点半等医生查房结束，再去公司。六点下班，坐车去医院，跟妈妈老公一起吃外卖，待到九点多再回家。

第二天爸爸可以起床走动，陪他看风景，可以看到外滩三座楼

爸爸出院后，在上海的家里住了两周多。妈妈在家做饭。早晚饭都有了着落。原先不爱出门走路的爸爸，每天晚上都被我们拉着一起出去散步。

路过家附近的广场舞战队，我跟着划拉几下。妈妈拖着爸爸要跟着跳交谊舞，爸爸害羞地笑着摆手。

好久没看爸妈这么甜蜜。开心。

爸妈回家后，收到了两家猎头的邀约，都是还不错的公司。面的前两轮，结果也都还不错。感觉自己有勇气去面对挑战了。

生活还在安然无恙地继续。

2019/11/12

拿到心仪的offer之后，反而开始紧张。

新工作一定会比现在的忙。连续两个晚上十一点睡着又醒来，睡着之前胸口有刺痛的感觉。前一天更是开始头痛。

纠结着写了一篇《新日记》，是想告诉自己，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了。原本以为没法再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了，可是努力了一年，慢慢回归了正常。机会也很不容易了，五年曲曲折折，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就勇敢地往前吧，不要放弃啊！

不要放弃啊！

2019/11/15

12月月底，新工作入职了。虽然错过了前司13薪，但是终究是平坦地加入了新的公司。一周过后，对失去的钱财的悔恨慢慢减少，享受会议、思考、学习。

可能时间再久一点，又可以写一篇新的生活里琐碎的美好了。

早晨的地铁并不算久也不算挤，下车后是空旷的高架底下，公司舒适的环境，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吃的喝的，光是泡水的东西就有红枣、枸杞、玫瑰、菊花、大麦茶、绿茶、红茶、菊花普洱、板蓝根、红糖等等，当然还有咖啡。水果和零食也是不停的。午餐的食堂也不错，偶尔可以去商场逛一圈，累了也有睡觉的休息的地方。

但焦虑也还是有的，不过与其说是不可控的被动性焦虑，不如说是预先防御性害怕。

会担心自己有没有可能会因为工作变得繁忙了而更焦虑。也确实，一些心脏的刺痛、背痛，等等毛病变得比以前频繁了一些。不过也和睡眠不好有关吧。

好的坏的都有，但心里觉得，总体来说是好的。是我想要的生活。

2019/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