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日本人爱清代画家沈铨？——德清沈铨画前的胡扯

至于为什么日本人喜欢沈铨，我觉得，是日本人逼格不够。。

——题记

来德清博物馆本就是为了看德清瓷的。书画展原本可以基本略过(虽然它现在行政归湖州管，但赵孟頫啊blabla所谓“中国书画史，一半在湖州”，也说的是狭义的制毛笔的湖州，跟德清这个小县城没啥关系)。 但路过还是去看了一眼，发现了清代沈铨的画展——呦呵，清代的沈铨原来是德清人呐？ 受南宗影响太大，所以我对沈铨一类的院画画家兴趣不大——你看我接着展馆惨白的灯光拿渣手机不敬业的一拍的态度就知道了。 既然来了沈铨的地盘，还是值得值得说说他——谁让他在日本比中国火呢？ 沈铨也是个奇葩。他在中国画史的地位不高，但人生梦想在日本实现了——雍正期间，沈铨作为宫廷画家被请到日本长崎两年(相当于现在的文化大使)，这可好，日本人就把沈铨尊为“舶来画家第一名”了。现在沈铨的画在日本的比中国还多。 至于为啥沈铨在中国地位不高，是有原因的。第一，沈铨家穷，且不是一般的穷，这跟中国社会矫情的“士”的阶层没关了。早知道，哪怕是像董其昌这样书画史上的大NB，至少也是个小地主阶层。就算这样，一路为了洗白自己进入“士”，废了多大功夫。所以董老头会在画史上大力“崇南贬北”，这可能跟出身有关。 这个道理相当于，越是俗人越追求雅，而本身是雅气的贵族呢？反而不介意玩点俗的东西——比如贵为皇帝的李后主填伶工歌妓填的词；宋徽宗反而逛妓院追李师师；明朝皇帝可以当木匠。 因为他们没有自卑感。 说回来沈铨，本来家穷，于是找了个院画老师学工笔，然后挤进了宫廷画师的行列。 所以你看，沈铨的画，大多设色极其艳丽(当然，清朝皇帝的审美就如此)。但格局都不大，画个阿猫阿狗之类。我总觉得他的画有些富而不贵——院画画家照样有大格局，你看《千里江山图》，那也是宋徽宗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小鲜肉宫廷画家在18岁时画的。但你看那个境界。沈铨是没有的。 因为他主子的境界就到不了那儿。 人就是缺什么，想什么。这就像《红楼梦》后40回，高鹗是没经过人间富贵的人，所以他写出的东西一看就不对——动不动就大鱼大肉，动不动桌上摆个汉朝的鼎。而曹雪芹呢？他知道，哪怕是他的丫头晴雯，病了只是想吃素炒面筋，不要放肉。 扯远了，回来说沈铨在中国画史不火的第二个原因。中国文人矫情，画史分南宗北斗，而文人们总觉得南宗才叫逼格。我明显受南宗文人画的影(荼)响(毒)更深，总抱着董其昌老头儿的那固有的偏见——画史南分造化权嘛。 沈铨一类又写实又设色艳丽的院画画家，在矫情的文人眼里就是“画史”——不能算是画家，只能说是画图纸做记录的。士大夫说的绘画“抒胸中逸气”等等功能，职业画家当然是做不到啦，人家是给皇帝画画，靠画画吃饭的，当然要乖一点，只能满足绘画记事的最基础功能(当然，这是文人们一厢情愿的看法)。 所以，院画画家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一直不高。没办法，谁让历史是文人写的呢？文人写诗词歌赋文以载道，就掌握“媒体”，就掌握话语权。所以，别得罪文人，他们打不过你，但可能写死你~ 去年有人跟我说，学画了，还是工笔花鸟。我嘻嘻哈哈，“小心折寿啊。”这东西费神，董老头说了，文人画才是“云烟供养”。 徐悲鸿说，文人画毁了中国绘画史300年，我倒是不觉得。总有误解，觉得文人画的几个破荷叶破竹子不如工笔花鸟要功夫，其实不然——你看郑板桥的兰竹图真迹，两米多高，那兰草一根根入纸三分似刀削，极细的淡墨却力道极足，写过字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可是常人到不了的大功夫。 有人说，喜欢工笔画是因为它有章可循。但真正文人画的章法，是无形之法。只是拿这块大旗招摇撞骗的人太多(类似于现当代艺术)，所以，很多人还是觉得有章可循的东西踏实。比如院画花鸟，比如古典主义油画。 至于为什么日本人会特别尊崇他……我觉得，是日本的逼格不够。。。具象的工笔画，画个鸟画个花儿，是所有人都可以喜欢的，没有文化门槛。但文人画是很难走出国门的——比如我们有一期小词聊过八大山人，他特著名的《巨石小花图》，就是一块丑的辣眼睛的大石头，再加上一朵蔫不拉几的小花儿。您要是不知道东晋“性灵对话”的典故，谁看得懂这满纸典故的文人画。 后人说沈铨画远师黄荃(跟quan干上了蛤蛤)。就是那个画史著名“黄家富贵”、“徐熙野逸”的黄荃。 境界无高低，人间的眼睛，有人喜欢富贵，有人喜欢野逸。而圣人的眼睛，能容下天下。那么佛陀的眼睛呢？佛陀怎么说的来的？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何况“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只是看画，看哪些能让你感动而已。缘起，英文是dependentarising。嗯，没有高下雅俗，只有在这一刹那，它于你有缘没缘，有没有这个arising，有没有之前的dependent。 哎，我也无非是，等车等得无聊，片儿汤话写写沈铨解闷。 防风国再见。混混去看宜兴紫砂了。 大安 09：46于防风国通往宜兴的高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