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期黑蓝网刊专栏:陈卫|歌德
来自: 袁群(不羁的心)
你从很多人那里了解文学观念的变革,获得某种精神,学会某种写作技法,但是歌德教会你改变生命,并且是主动地、快乐地、有效地改变,随即以改变后的生命观、世界观乃至宇宙观重新投入创作。 从他那里获取营养是令人惊喜的,因为你在改变最难改变的、是你最初不能相信可以改变的事物:他甚至给你改变“命运”的信念和力量,实际上,首先是乐趣,这乐趣使你明白“有效地改变”本身比其结果更为重要。 他不像荷马,在茫茫黑夜用他沙哑宽厚的声音编织一座哄你入睡的摇篮,他也不像尼采,在赤道上空的烈日之下教你改变时伴随着抵触和反抗;他的重要特征是雄健,他教你在任何陷入个人困顿个人悲哀的时刻,以一种更高更广的力量将其压服并且蛮横地抛弃,思及自身之外,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用行动表现你的思考,否则,只要你没有行动,只要你的思想没有外在的老茧的磨砺,那你一切所谓的思想在他那里无异于空白或者停滞;而且你觉得他正确。 从他那里接受营养,不像从海明威那里接受营养一样,害怕丧失自我。因为他基本上无视个性。我坚信这不是因为他所处的正是一个不重视个性的时代。正如纪德阐明的那样,他“并未像在他之前的伏尔泰或狄德罗和在他之后的尼采那样抨击教会。他走得更远,或者说他从侧面过去。”面对“个性”或“自我”,我相信他也是这样不屑一顾。一个伟大人物必然懂得不在貌似严重实质无谓的事物上浪费精力,哪怕为此经常“从侧面过去”而多绕远路,实际上这顺便为他锻炼身体提供更多机会。 浪费。我却常常把歌德自身力量的获取归结为他的著名的十一年的浪费。这不是事后诸葛式的归结,更不证明他的经历值得模仿和翻版,因为这不算短的十一年首先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浪费:各种资料都可以表明,《少年维特的烦恼》在全欧洲的风靡,二十六岁的春风得意,魏玛公国奥古斯特公爵恰逢其时的邀请,都不可能使他真正领略这一瞬间的决定所导致的其后十一年真正意味着什么。只消以我们当代无数在青年之后脱离写作的写作者的经历,就能发现实际上这样的情况非常普遍。然而重要的区别在于,十一年之后,三十七岁的歌德对这十一年“摆脱”时所体现的决心和力量:他甚至改名换姓,悄然逃离魏玛宫廷潜入意大利旅行。艰难的不是进入,而是“摆脱”和“重新进入”。我宁愿相信这次巨大的摆脱经验正是纪德后来所说的:“这便是他的力量所在:满足后立刻挣脱。”的重要源头。 若不是实在找不到值得一写的对象,而网刊专栏的期限又近在眼前,我决不可能允许自己在一篇短文里谈论歌德,只有我自己才能痛苦地知道,这样的浪费已接近他的十一年,我必须立即闭嘴。 2007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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