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地摊小说开局汇集(42)
来自: 头就这么疼星人(振奋!)
英美地摊小说,pulp fiction,发展了很多年,隐然是商业写作的一个地标式存在,看看别人怎么开局,怎么在几段内吸引住读者、为故事奠定基调和传达一定背景信息,这显然是很有帮助的事情。 为啥选择地摊小说...这是我的阅读趣味所致,其实欧美浪漫小说和基佬小说的开局也往往不错,然而却非老夫兴趣所在。 我会持续更新这个帖子。 ---------------------------------------- 《早已死亡》,查理休斯顿——黑色系吸血鬼硬汉派侦探故事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725239/ 还没看见我就闻见了他们。智力尚存的在身上涂抹香粉、香水和香油;智力全灭的只懂得四处蹒跚冒臭气;智力真正完善的会洗个他妈的澡再出门。长久而言,水帮不了他们,不过说实话,长久而言,什么也帮不了他们。长久而言,他们都会死。妈的,长久而言,他们早就死了。 《曼谷8号》,约翰 伯代——泰国半吊子佛教徒警察故事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719844/ 灰色奔驰车中的美国黑人水兵很快就要死于泰国喷毒眼镜蛇的毒牙之下,但是此刻我们还不知道(佛陀说,未来不可预测)。我们落后他一辆车,正在机场到市区的高速公路收费站排队,三个小时以来,这是我们最接近的时刻。我不无羡慕地看着一只巨大的黑手伸出车窗,黑手的食指上套着一个沉甸甸的金制图章戒指,一张一百泰铢的钞票有型有款地夹在小指和算命的称作“太阳指”的手指之间。收费亭里的女人接过钞票,找还零钱,对他说的什么话——好像是发音很烂的泰语——点了点头。我对派猜说,只有一种美国鬼佬想和收费亭的工作人员攀谈。派猜咕哝两声,往座位深处扭了扭,继续打他的瞌睡。连轴转的跟踪让睡眠成了我这种人最大的嗜好。 《燃烧的电冰箱》,乔 R. 兰斯戴尔——二杆子罪犯加入怪人秀的奇诡犯罪小说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724861/ 罗小彪下定决心抢烟火铺子,因为他一没工作,二没有半个子儿,三,他老妈死在卧室里,正逐渐风干成一具僵尸。 好吧,算不上真的风干。说实话,她臭得厉害,不过还把持住了人形,只是有部分身体腐烂进了床垫,若是他关紧门,拿个电风扇对着门口猛吹,也还能熬得过去。 烟火铺子在高速公路旁边,这个礼拜就要到七月四号了,铺子每天晚上都开到半夜,蹲守了几个晚上之后,小彪发现进进出出买烟火的人还真不少,因此他觉得这是个抢劫的好目标。 《副本已改》,理查德 摩根——菲利普马洛漫游二十五世纪,或言末世风情画。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437730/ 死而复生也可能很难受。 送你储存之前,终点公司的人会叫你放松。安安静静竖着,随波逐流。这是第一戒律,讲师从第一天就要让你铭刻在心。眼神冷冽的维吉尼亚 维杜拉——接纳室里她在我们面前踱来踱去,舞蹈家一般的身体在毫无美感的公司工作服中摆动。啥也别担心,她说,你们都能行。十来年以后,我又遇到了她,地点是新神奈川的某家监狱。她因为持械抢劫和有组织破坏被判了八十到一百年。押出牢房前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担心,小兄弟,能把你存好。”她低头点了根香烟,恶狠狠地让烟雾充满她再也不在乎的肺叶,然后迈步前行,仿佛走廊尽头是场乏味的报告会。牢房门只给了我有限的观看角度,我望着她步伐中的骄傲姿态,一遍遍重复那句话,就好像念诵咒语。 别担心,能把你存好。这是街头智慧里最灿烂夺目的一柄双刃剑——既是对于惩戒体系能力的彻底信赖,也是一条线索,告诉你要爬过这座高山需要何等了不起的精神境界。无论你怎么感觉,无论你怎么思考,无论你是什么人物,只要被存了起来,你进去时候啥样子,出来时候还是这样子;所以说高度紧张是个问题。因此,你需要放松。安安静静竖着。随波逐流。 前提是你有足够的时间。 《世界末日布鲁斯》,约翰 科特奈 格林伍德——赛博朋克加远未来,英伦黑色科幻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063531/ 一个角色扮演玩家把巨量金钱塞进储物箱——只需一柄廉价螺丝刀就能打开这个箱子——六个月之后,吉特 诺弗在东京看清了他所在的世界。那之前,他以为世界已经在十五年前,也就是2003年8月15日晚上10点38分结束于汉普郡小城米多莫顿白垩山丘上的旧谷仓背后。 谁知道呢?当然不是那个十九岁的新兵,他正靠着谷仓的木头墙壁,他和新女朋友前来参加宴会,这女孩叫艾咪,胸大无脑,会发出很下流的笑声——他希望她的其他爱好也同样下流。只是这会儿她正在生气,他才解开她的胸罩纽扣,她已经改了心思。 《羊皮书》,哈尔 邓肯——打遍过去五千年现在五千年未来五千年的平行交叉大历史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884204/ ——燃烧的地图。我的朋友杰克说过,每部史诗都应该以燃烧的地图开篇,要学足电影场景,火焰把世界烧个他妈的精光;老电影最精彩的地方就在这儿。 ——当你眼望古老的羊皮纸地图——怎么说呢——从中间越来越黑,继而发脆,卷曲,最后,忽然——蓬! 杰克就是这样的人;要是你问他,生日想得到什么礼物,他会告诉你一场大爆炸最好。杰克疯疯癫癫的,但是当我翻看这本书的时候——速度越来越快、书给我的恐惧和敬畏感也越来越高——我不禁想起他的话。我想起神祗,我想起厄运,想起传奇,历史,还有开头卷字幕讲上古故事的电影。我手中的羊皮纸在光线下颤抖,光线并非来自燃烧的火焰,而是某个地下室里荧光灯的淡蓝色光线,如果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那一定是我的脑袋。这火为领悟而燃烧,为启示而燃烧。可是,我仍然摆脱不了周围世界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的感觉,世界葬身于烈焰和灰烬中,随后现身的是好莱坞烂片中杀得血流成河的场景,旁边还有轰隆隆的音响效果、激扬的音乐、惨叫和战争的其他随便什么声音。 《老子就是陪审团》,米基 斯皮雷——彪悍的私探为朋友复仇,私探史上最强韧的角色之一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949079/ 我甩掉帽上的雨水,走进房间。没人说话。他们礼貌退后,我能感到他们的视线。帕特 钱伯斯站在卧室门口,他正竭力安抚默娜。女孩已经哭不出眼泪,随着抽泣抖动身体。我走上去搂住她。 “放松,孩子,”我告诉她。“过来躺下。”我领她走到墙边的两用沙发坐下。她的情况实在不好。一个穿制服的拿来枕头,我帮她躺好。 帕特示意我过去,他指指卧室。“那儿,麦克,”他说。 那儿。这几个字重重击中我。在那儿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死在血泊中。尸体。现在只能这样叫他。昨天还是杰克 威廉斯,战争时和我一起在恶臭丛林中打了两年滚的杰克。那个说他愿意拿胳膊换朋友的杰克——他在日本鬼子企图把我一劈二时把这话付诸了实际。他用上臂肌肉去挡刺刀,胳膊应声而断。 帕特什么也没说,任凭我掀开尸体盖布,我用手感受冰冷的面颊。这辈子头一次,我想哭。“哪儿,帕特?” “胃部。最好别看。杀手把枪口斜向下四十五度开的枪。” 我没搭理,把床单拉到头,脏话险些出口。杰克穿着短袖短裤,一只手由于痛苦抓着腹部。子弹进得干脆利落,出去时的窟窿放得下拳头。 我轻手轻脚把床单拉回去,起身。现场并不杂乱。血迹从桌边开始,沿床铺到杰克的假手躺着的地方。小地毯皱皱巴巴的。他努力过,想用一条胳膊爬过去,但没能到达目的地。 他想去拿的是警枪,枪还在挂在椅背上的枪套里。他肚子中了一枪也没有放弃。 《狼道》,E. E. 奈特——吸血鬼地球的第一部,杀得血流成海洋的吸血鬼战争小说。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883891/ 要来就是今天晚上了。太阳湮灭在地平线下方,戴维 瓦伦丁少尉又拾起这个念头。他原本打算在落日前沿以前的州际高速再向北推进一段,但进度不如预期那么好,这已是离开红河渡口的第四日了。他和他的狼军带了二十七名奔向自由的男女老幼,这几家人现在都乖乖地叫他往东不敢往西。考虑到这些人来的地方不服从就意味死亡,因此不难理解他们的行为。 如果戴维一行单独行动的话,狼军小分队应该已经回到了自由土地。不过瓦伦丁有任务,必须将红河的农夫护送北上。四小时前,黄衣分队越过了最后的屏障——连接达拉斯到密西西比的公路铁路枢纽,维克斯堡。瓦伦丁带队又走了两英里,农夫们实在没有力气了。 他很难平静心思,这是他在库里安地区独立执行的首个任务。平静心思,让生命信号降下来,入夜之后这是生死攸关的问题。作为狼军的一员,身体和精神都有无数戒律要遵守,因为收割者们能感受到人类思想的活动,特别是当你紧张害怕的时候。每个狼军战士都懂得如何让意识活动进入更简单——甚至是接近野兽的境界。可是,瓦伦丁担负的责任不轻,当夜幕降临时,他不得不和宛如毒藤蔓延的思绪斗争。收割者在夜里更能感知生命信号。虽然已经进入科撒切地域腹地,但他们的急行军释放了太多信号。要是狼军战士的思想太过于集中,收割者马上就能看到,就仿佛飞蛾受到篝火的吸引一般。 《第一滴血》,大卫 莫雷尔——反英雄的诞生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720779/ 他叫兰博,才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杂碎人物,此刻恰站在肯德基州麦迪逊城郊外加油站的油泵前。他留着一脸络腮胡,头发长过了耳际直挂脖颈,正朝油泵前停着的车伸出大拇指,想搭个顺风车。看他现在的样子——重心放在一条腿上,手里举着听可乐,脚底下随随便便搁着的是卷起来的睡袋——你绝对想不到,明天,巴沙特郡的所有警察都在追杀他。当然,你更加想不到的是,到了周四,追杀他的是肯德基州国民警卫队、六个郡的警察和许多想开枪射击的平头百姓。光是看着油泵旁边这位衣衫褴褛的汉子,你没法想象兰博是个什么人物,还有,引发其后事件的导火索是什么。 不过,兰博知道麻烦即将上门。大麻烦——要是有人不当心点儿的话。他想搭的那辆车在离开油泵时险些压死他。加油站小弟把钞票和收据本塞进口袋,冲着兰博脚边的轮胎印子咧嘴一乐。就在此刻,一辆警车开下公路,向他驶来。他认出了事件的开端,虎躯一震,“不,妈的,这次没门。这次老子决不让步。” 《赏金猎人》,埃尔墨 伦纳德——西部小说的最高峰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438740/ 戴夫 佛林把腿往搁脚上一伸,身子舒舒服服沉进理发椅里。罩衫下面很热,但他马不停蹄从托马斯堡赶来,现在正倦得很,皮革椅子给的舒适教他忘了炎热。这地方无论你往哪儿走都很热,马上就十一月了也一样。 他转转头,感觉到身后的理发师,又冲宽大的窗户射进屋的炽热阳光皱皱眉头。约翰 威列特动了动,阳光从理发师身后照过来,照得理发师右边的耳朵红通通的几乎透明。绿色遮光罩底下,威列特的脸没啥表情。这是一张宽大的脸,嘴巴总是略略张开,永远叼着一根牙签,相对而言,牙签看起来小得可怜。 约翰 威列特伸手抬起年轻人的下巴。“让我看看理得咋样,”他后退一步,弯过脑袋,仔细查看发线。他把梳子在剪刀上磕了磕,将两者移向佛林的耳际。 “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佛林懒洋洋地回答。热气让他很想睡觉,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还给大兵带路?” “时不时的。” “我觉着该有更好的法子讨生活吧。” “不如咱俩换换,我给人理发如何。” “还是算了。”威列特退开一步,琢磨他的发型。“听说你在…圣母镇那边探矿?” “一年半。” “现在又回来当向导了?”佛林点点头,威列特说,“那我就不问你斩获如何了。” 有那么几分钟,他只是默默地拿剪刀收割棕色的头发。完事后,他放下剪刀,看着架子上的几个瓶子。 “要上油吗?” “你觉得呢?” “你需要,”威列特摇晃着一瓶绿色液体。“太阳底下草木开花,可你的头发不是草木。” “阿帕奇人呢?”佛林说。 “阿帕奇人怎么了?” “他们不戴帽子,可头发比谁的都好。” “太阳对地狱里的龟孙子不起作用,”威列特说着开始拿香油按摩佛林的头皮。 佛林闭上眼睛。也许吧,他想。他记起他第一次看见阿帕奇人的时候,那是十年前了。 《斗阵俱乐部》,查克 帕拉纽克——无需多说,朋克经典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441462/ 泰勒让我等着,在此之前,他把一把枪塞进我的嘴,说,达到永生的第一步是你必须死亡。不过,很久以来,泰勒和我是最好的朋友。人们总是问我,你认识泰勒 德顿吗? 枪管抵住我的喉咙,泰勒说道,“我们真的不会死。” 我用舌头能够感觉到我们在枪管上钻的消音孔。枪声大部分是由空气的突然膨胀引起的,子弹飞行如此之快以至于会引发小规模的音爆。想制造消音器,只需在枪管上钻孔即可,钻许许多多的孔。气体会从孔洞中溢出,子弹的速度也会低于音速。要是你钻孔的地方或是手法不对,那么枪便会把你的手轰上天。 “这不是真的死亡,” 泰勒说,“我们会成为传奇人物,永葆青春。” 我用舌头把枪管顶到颊边,说,泰勒,你说的那是吸血鬼。 我们脚下的建筑物十分钟之后将不复存在。你得打点起九成九的精神,在冒着浓烟的硝酸中加入三份硫酸,记住在冰浴中干这事。接着拿眼药点滴器一滴滴地加入甘油。然后你便获得了硝化甘油。泰勒知道这个,所以我知道。 把硝化甘油和锯末混合在一起,你就有了上好的塑胶炸药。不少哥们把硝化甘油和棉花混起来,用泻盐作为硫酸盐使用。这样也行。还有些哥们,拿石蜡和硝化甘油搀和在一起。石蜡在我手里从来不灵。 于是,泰勒和我一起呆在帕克-莫里斯大厦的顶上,一把枪塞在我的嘴里,耳中听着玻璃破裂之声。抬眼望去,天空中遍布云朵,既便在如此高的地方也是如此。这是世界最高的大楼,在这样的高度上,风永远是冰冷的。这般高度上总是寂静无声,你从中获得的感觉乃是你是那些太空猴子中的一员。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受训来做的种种小事。 拉起操纵杆。 按下按钮。 你根本不明白个中奥秘,然后只是死去。 《亚特兰蒂斯之心》,斯蒂芬金——金爷难得的非幻想类小说,充满感伤气氛,充分体现金爷作为一名作家到底有多么优秀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874374/ 世上有些人二十来岁开始脱发,四十五岁上下已是童山濯濯,波比 加菲的父亲属其中一员,只不过走到了极端,三十六岁时,心脏病发作要了他的命。他是位房产经纪,在别人家的厨房地板上吐出最后一口气。潜在的买家在起居室里,拼命用没接线的电话拨打急救号码,波比的父亲就如此过世了。那时候,波比三岁。他有些模糊的记忆,依稀能想起一个男人胳肢他,然后亲吻他的面颊和额头。他确实相信那男人便是父亲。痛失我爱,兰道 加菲的墓碑上如此刻着,但他的母亲好像并不很哀伤,波比自己也是这样…嗯,你连他的长相都记不清,又何从思念呢? 他父亲过世八年之后,波比疯狂地恋上了哈维奇商店橱窗中的二十六英寸夏温自行车。他用尽所有知道的方法向母亲发出暗示,有天晚上看完电影走回家的路上终于对她挑明(电影是《台阶尽头的阴影》,波比看不大懂,但非常喜欢,特别是当多萝西 麦盖尔从椅子上翻倒,炫耀她修长的双腿时)。他们经过商店时,波比随意提及,窗里的自行车定能成为某个幸运孩子的最了不起的十一岁生日礼物。 “连门都没有,”她回答,“我买不起它给你做礼物。你老爹啥也没给咱们留下,你也知道的。” 兰道死的时候,杜鲁门还是总统,而现在艾森豪威尔的第二个任期即将结束,但每当波比想要些花费多于一美元的玩意时,“你老爹啥也没给咱们留下”仍是母亲最经常的回答。通常来说,她还会用责备的眼神给它添个注脚,就好像那男人不是死了,而是出走了。 《密码帝国》,尼尔 斯蒂芬森——塞伯朋克神作之一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291195/ 两轮悬空两轮啸。 竹林纷纷堕。 战火背后传。 ——浮光掠影间,波比 夏福下士只能做到这个水平——他正站在汽车脚踏板上,一只手紧紧搂住步枪,另一只手抓着后视镜,扳手指数音节在此刻是痴心妄想。轮,还是轮胎,一个,还是两个音节?呼啸,还是啸?卡车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继续杂耍动作,轰然一声四轮着地。尖啸声——还有这个入禅的时刻——都杳然而去。波比能听见苦力的大合唱,威利列兵打低档位,卡车的离合器分离钩发出枪响的声音。威利他妈的疯了吗?车斗里的油布底下,一吨半的文件柜发出碰撞声,密码本空中飞舞,发电机的油箱里柴油晃荡。活在当下的俳句诗人如坠地狱:发电机,几个音节?怎么把这个烂词塞进俳句? “允许压人吗?”威利列兵问道,没等波比 夏福回答,他疯子似的狂按喇叭。阿三警察跳上马桶车躲避。夏福很想回答,“随便你,他们还能怎样,宣战?”可是,卡车上军衔最高的人更应该动脑,因此他没有回答威利的问题。他思考着眼前的局势—— 上海,1941年11月28日,星期五,下午16点45分。波比 夏福和另外六名水兵架着卡车正沿九江路飞驰,刚刚拐过一个两轮悬空的急转弯。右边刚开过天主教教堂,所以他们正在——正在哪儿?——正在距离外滩两个街区的地方。一艘巡逻艇正停在外滩,等着他们车上的东西。唯一的问题是,这两个街区看起来好像挤了五百万中国人。 《漫步人生路》,尼古拉斯 斯帕克——纯爱小说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341683/ 十七岁的时候,我的人生被永远改变了。 有些人听到我这样说时会对我心生怀疑。他们对我投以奇怪的目光,仿佛是要望穿我,一眼看到以前发生的事情,虽说我很少会兴起解释的念头。这是因为我在这里度过了大半辈子,除非一切依着我的意思,否则我不太觉得有解释的必要,更何况说话需要的时间将远远超过人们的期望。我的故事没法被浓缩成三两个句子;它不能被压缩得简单清楚到人们一听就明白的地步。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年,毫无疑问,在那个年份就认识我而且仍旧住在这里的人们能够接受我懒于解释的心情。我的故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们的故事,因为那是我们共同的经历。 可是,与之距离最近的人却是我。我已经五十七岁,但依然能记得那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最为详尽的细节。在我的脑海中,那一年我活过许多遍,让记忆活生生地呈现,而在这过程中,我时常有着悲欣交集的奇特感受。也曾有过些时候,我希望能够拨回钟表,把悲伤扫个一干二净,但是我觉得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所有的欣喜也将随之消失。所以,我照原来样子保留着记忆,将它们悉数收留,只要时间允许就让它们导引思绪。这比我流露出来的要发生得频繁许多。 今天是四月十二日,新千年之前的最后一年,离开家的时候,我环顾四周。天空是阴沉的灰色,但当我沿街而下时,却注意到山茱萸和杜鹃花已经绽放。我的外套只拉上一点儿。温度很凉,不过我知道再过一两个星期,气候就会变得非常宜人,灰色的日子也将离去,那时候的北卡罗莱纳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之一。随着一声叹息,我觉得往事又在席卷而来。我闭上眼睛,时间开始倒流,慢慢地,一点点地倒流,仿佛是时钟的指针转错了方向。就好像是透过别人的眼睛在观察着一般,我看到自己越来越年轻;我看见我的头发由灰变棕,我感觉眼睛周围的皱纹逐渐平整,胳膊和腿又变得强壮有力。跟随岁月而来的人生阅历慢慢模糊,而当那个多事之秋接近时,纯真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宇宙英雄比尔》,哈里 哈里森——可以和银河系漫游指南相提并论的荒诞派太空传奇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575055/ 比尔没想到,性乃万事根源。若是早上非哲瑞纳顿II的太阳在黄铜色的天空中不是那般暖洋洋地照着,若是茵加-玛丽亚 卡莱菲琪雅洗澡时他没有偷看到那个白如玉状如桶的臀部,他或许会倾注更多精力耕田,而非屈从于心底里熊熊燃烧的邪火,当诱人仙乐响起时,他也不至于掘沟掘到山的另外一边。如果他没有听见这音乐,那么我得说,他的人生可就完完全全是另一码子事情了。可是,他听见了音乐,他丢下机器骡子牵引的犁头,转身,倒吸一口凉气。 这场面实在不可思议。游行队伍最前面走着的是由一个机器人组成的乐队,它高十二英尺,头上亮闪闪的高顶军帽底下藏着高保真扩音器。仿佛金色廊柱的双腿一步一步迈向前,三十条胳膊或拉动琴弓或拨动琴弦或用手指抚弄着各色天晓得是什么的乐器。欢歌过后是军乐,就连比尔那两条沉重的农夫大腿也在靴子里蠢蠢欲动,士兵排成完美的队列意气风发地前进。奖章在士兵猩红色军服包裹的壮实胸膛前面摇摆,全世界最华贵的景象就摆在比尔面前。排在士兵后面的是士官,他的军衔和军服、不计其数的勋章和缎带、枪和剑、腰带包裹的肚皮和钢铁般的视线,每一样都显得灿烂夺目,他看见比尔傻乎乎地站在篱笆旁边,冲比尔点了点头发花白的脑袋,铁线般的嘴唇弯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打了个满腹阴谋的眼色。小股人马走过之后,接着过来的是一群风尘仆仆的机器人,机器人或爬或跳或扭摆,跟着人类的步伐。比尔笨拙地爬过篱笆,跑了上去。四年来本地有趣的事情只有两件,眼看第三件正要发生,比尔怎能错过? 《妖风》,蕾秋 凯因——天气女巫初次登场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253774/ 妈的,感谢上帝,快到终点了,我边开车——逃窜,更确切的说法——边这样想,我驶过康涅狄格州温彻斯特城界标记。城里交通如狗屎,我倒是并不惊讶;高峰时段尚未过去,我只得按捺住脾气,眼找出口,脚踩刹车。平静,朋友。再过几分钟就万事大吉了。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乐观过头,乐观得不切实际,因为我和万事大吉从来没扯上关系过。不过呢,这会儿我需要的就是乐观向上的精神。我靠肾上腺素和速溶咖啡撑了三十个小时不止,眼睛酸得仿佛在沙滩上蹂过还用辣酱腌过。我需要休息,我需要干净衣服,我需要洗澡。三者顺序无所谓。 首先,我要找到能救我一条小命的男人。 我找到高速公路出口,披荆斩棘穿过街道和要命的红绿灯,终于到了我要去的街区。我看看膝头的烂纸片,沿街一幢一幢屋子看门牌号码,末了把车停在一幢优雅的殖民地风格宅子门口,房产经纪肯定会管这房子叫什么“初次购房的好选择”。火红的郁金香一排排种在窗户底下,草坪修剪得整齐过头。奇了怪了,我实在没法想象路易斯 李万德 奥威尔,全世界最大能的男人,居然会住在这等地方——不可思议,明白我的意思吗,市郊?妈的! 我拿被我咬得参差不齐的指甲敲打着方向盘,衡量着风险和收益,一咬牙踢开车门,下了汽车。 刚进城时候的欣快感随我踏上坚实的土地而烟消云散,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压力,太多了;睡觉,太少了,恐惧,太多了。说到恐惧——我脖颈背后直吹凉风,我不禁扭头往东边看。如同紫色山峰的风暴正在酝酿,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积雨云,每一座都仿佛五十辆汽车连环相撞的现场一般令人畏惧。我能感觉到风暴投向我的注意力,那种特有的注意力。毫无疑问,那东西下手前我必须离开温彻斯特。风暴从佛罗里达沿海岸追了我一路。最令人发指的是,追杀我的一直是同一个风暴。 风暴有时候的确这样,这种事情永远很可怕。 现在我啥也没法干。我有更需要关注的事情。我走上混凝土人行道,爬了三级台阶——台阶两旁是种着天竺葵的陶土花瓶,来到一扇大大的白色前门面前。我敲敲门,站在三寸高跟鞋上前摇后摆,这高跟鞋一定是西班牙宗教法庭推出的春季特别设计。我的确想得不周全,可是原本我要参加的是小小的商业会议,而非横跨北美大陆逃命两日游。我看看自己的打扮,忍不住皱起眉头,蓝色聚酯衬衫,还凑合;棕褐色裙子,亚麻的,在车上压了两天,简直是人道主义灾难。啊哈,路易斯见了我本来一定会快活得透不过气,我这德性却会让他胃口全无。 《奥利安》,本 波瓦——前杀尼安德特人后杀进化顶点神的科幻奇幻,外国起点文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386757/ 我不是超人。 我没有超乎常人的能力,我和地球上的每个人类一样,只是凡人。 我的能力肯定源于神经系统的结构。我可以完全控制我的整个身体。我可以通过意愿瞬间经历神经突触链接让身体的任何部位做我想做的任何动作。 去年,我两个小时就学会了钢琴。我的老师,一位性格温和,头发花白的小个子男人,拒绝相信我从未碰过键盘乐器。早些时候,我不到一周就学会了跆拳道老师一辈子孜孜以求的技巧,这让他不敢相信。他也想保持礼数,但他的怒火和耻辱感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我离开了他的课堂。 我的能力还在增长。我一直能控制心跳和呼吸,没读到瑜伽和修习者的神秘本领之前,我以为人人都能。我觉得这不过是孩童的把戏。 两个月前,我坐在曼哈顿中区的餐厅里——我这人喜欢孤独,所以午餐时间总是比别人晚。已经过了三点,餐厅里没几个人。几对男女坐得很开,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对中年旅客正郁闷地研读法文菜单,对这些闻所未闻的食物满腹狐疑。一对不伦情侣坐在最里面,偷偷拉着手,时不时抬头看餐厅门。一个年轻女人,她独自坐着,她的黑发垂落肩头,强有力的古典式五官让她成为摄影师的梦中情人, 《甜蜜银色布鲁斯》,格伦 库克——活跃于黑色佣兵团奇幻世界的冷硬派侦探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947552/ 砰!砰!砰! 听起来好像有人拿攻城槌砸门。我翻了个身,勉强睁开一只充血的眼睛。透过玻璃我啥也没看见,不过这倒没什么值得惊讶,肮脏的玻璃上我连字都找不见。 >>贾瑞特<< >>侦探<< >>秘密特工<< 我花了好大一笔钞票买玻璃,最后还不得不自己往上面画字。玻璃脏得和上礼拜的刷锅水似的,但还是不够肮脏,因为晨光居然透了进来。该死的太阳还没升起来,晨光你他妈的射什么射!昨晚上我从一家酒吧喝到另外一家酒吧又喝到另外一家酒吧,找一个家伙他或许认识另一个家伙他或许知道我能到哪儿找到另一个家伙。结果是我的脑袋痛如刀割。 “滚开!”我嚎叫道,“家里没人!” 砰!砰!砰! “他妈的给我滚呀!”我怒吼道。我觉得我的脑袋仿佛弹上煎锅边沿的鸡蛋。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摸摸后脑勺,免得蛋黄流得满床,不过那似乎太费事了。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吧! 砰!砰!砰! 我对控制脾气不怎么在行,特别是在宿醉的时候。我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挪向房门,走到一半我的意识才从横溢的蛋黄深处浮上来。 就这份坚持劲儿来看,要么是山上的需要人手干对他们的小伙子来说太脏的活儿,要么是山下的过来跟我打招呼说你踩错脚趾头了。 如果是后者,铅腿倒是挺有用。 我恶狠狠地扯开门。 有好一会儿我没看见那女人。她还不到我胸口高。我瞪了瞪她背后的三条汉子,他们身上的家伙够武装一个小分队了,不过要是想动手我还真不怵,因为他们中两位顶多十五岁,另一位至少也有一百零五。 “矮人入侵了?”我呻吟道。这三位都不如那女人高。 “你是贾瑞特?”她似乎对眼前的场面很失望。 “找错人了,往前两个门。再见。”哐当!往前两个门是一位昼伏夜出的鼠人,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我烦心。这次轮到他郁闷了。 我挣扎着爬回床上,脑子里模模糊糊觉得我见过这几个人。 我像条老狗似的扭来扭去。宿醉的时候怎么也舒服不了,无论你躺在羽毛床上还是石头床上。我正朦朦胧胧又瞄见梦乡的地平线的时候——砰!砰!砰! 《不死者与未婚者》,玛丽-简妮丝 戴维森——对名牌皮鞋更有兴趣的吸血鬼女王诞生记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265519/ 我死的那天,开始很糟糕,然后越来越糟糕。 闹钟被我按停太多次,结果上班迟到,而且没空吃早饭——好吧,这个是扯谎了——等公共汽车的时候我猛吞下两只巧克力小馅饼。我老妈或许能对此点头不已(否则你觉得我从哪儿染上这等恶习的?),但是营养学家肯定会拿着热量换算表给我当头一记狠的。 早上九点的会议给我当头一棒,业务衰退(俺们总裁两年来一直拒绝承认)的结果是——老娘被裁员了!倒不是完全出乎意料,但事到临头还是痛彻心肺。老板要削减开支,天老爷又规定不许炒高层管理人员的鱿鱼。所以咧,跑腿小弟和秘书小妹就成了炮灰。 我收拾干净桌子,躲躲闪闪避开同事(其实只有一位)躲躲闪闪的视线,一路泪奔回家。 刚进前门,我就望见电话答录机一闪一闪地冲我眨眼睛,德性样子学足了小黑龙。电话来自我的继母,“你父亲和我今天晚上没法参加你的趴体,我忽然想起我们还有重要约会,对不住了。”对不住得很,臭婆娘。“没有我们也一样开心喔。”这个没问题。“难说今晚上不会遇到什么人。”翻译:或许哪条鼻涕虫会发善心娶了你让我再也不用烦心。我的后妈自打进家门开始就只把我当作新男人面前的头号敌手。 我走进厨房喂猫,这才发现她又逃得不见踪影。吉赛尔,我的吉赛尔(对她来说,我是她的贝茨),总是出门找乐子。 我看看表,老天,我的好老天,连中午都没到呀! 祝我生日快乐。 《最后的英雄》,泰里 普拉切特——碟子世界第27弹,海豹诚挚推荐,当然,他翻译得比我好...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441355/ 以下故事发生在四头站在巨龟身上的大象驮着的世界里。茫茫空间就有这个优势,它广袤到允许任何事物存在的地步——而实际上呢,它也的而且确地容纳了所有事物。 或许有人觉得体长一万英里的巨龟和两千多英里高的大象不可能存在,这点仅能证明人类的大脑有多么不适合思考,难说造物主原先的想法是不是拿它当血液冷却器来着。人类只会觉得这些尺寸有多么难以想象。 其实也没什么难以想象的,巨龟——令人瞠目结舌,大象——也让人嗟叹终日。可是,乌龟尺寸的难以想象怎能比得上有乌龟这个实体存在更难以想象呢? 故事的起因就更是千头万绪:有让人类想做禁断之事仅仅因为它们是禁断之事的欲望;有寻找新的地平线并且杀死比自己过得好的人的欲望;有神秘卷轴;有黄瓜。但最重要的却是一种认知——对世间万事都迟早结束的认知。 “嗯,反正,人生总要继续,”目睹死亡时人们这样说。可是,对于刚刚亡故的人来说,人生就此终结。永远存续的唯有宇宙。正当人们开始领悟世间诸法之本源时,忽然一切都灰飞烟灭,死因或许是疾病,或许是事故——在某个特定案例中,是黄瓜。这是人生最不可捉摸的关键之一,面对此等时刻,人们要么开始祈祷,要么变得非常非常非常愤怒。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好几万年前,那是一个狂野的暴风雨之夜…… 《异星的味道》温 斯潘塞——尤凯亚系列第一弹,狼群中长大的弃婴卷入X档案级阴谋论的故事,Compton Crook Award年度获奖作品。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886108/ 暴风雨就要来临。尤凯亚 俄勒冈能嗅到随风飘来雨的气味。他从吉普车的乘客座位探身出窗,觉得寒毛直竖。越过匹兹堡的摩天高楼,他看见了远处地平线上的雨云。 他缩回车里,拨开挡住视线的长长黑发。和往常一样,搭档麦克斯 贝内特的叫声充斥着车厢。麦克斯对无线电话大叫,对阻塞的交通大叫,对带来交通信息的网页大叫。KQV电台的当日新闻节目更是压过他的叫声。 “卡拉夫奈克,侦探,行,我等。老兵桥大塞车。” “要是卡拉夫奈克找我们替他寻人,那我们的时间不够了。” 麦克斯 贝内特对此嗤之以鼻,他一心二用,一边开车硬挤进车流中的一个空位,一边突然对警局接线员大吼大叫起来。“你说什么?你确定你没拼错名字?卡-拉-夫-奈-克-,卡拉夫奈克!每次,我确定,开头是卡。”他敲打吉普车的屏幕,调出一个网页。“他的徽章号码要吗?他的社会保险号我也有。我连他老婆的佣人的名字都知道。没问题,我等。我跟他说过,开车进奥克兰至少一个钟头,但是他神情特奇怪,我觉得他听不进去。” 过了几秒钟尤凯亚才意识到麦克斯在对他说话。“而且他也没提找我们干吗。” 《末日之书》,康妮 威利斯——21世纪学生穿越到14世纪的故事,啰嗦派的开局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868243/ 邓沃思先生打开实验室的门,他的眼镜登时蒙上一层雾气。 “我迟到了?”他摘掉眼镜,眯起眼睛看着玛莉。 “关门,”她说。“外头唱歌吵死个人,我啥也听不见。” 邓沃思关上门,但门板没法隔绝院子里飘来的“齐来崇拜”。“我迟到了?”他又问一遍。玛莉摇摇头。“你只时错过了基尔奎斯特的演说而已,”她往后靠,让邓沃思挤过狭窄的观测区。她把脱下来的外套和羊毛帽子搁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旁边还有满满一购物袋的礼品包裹。她的灰发乱糟糟的,估计是参加完初次中世纪讲演后自己挠成了这样。她说,“布拉斯诺斯大学摘下了历史学皇冠上的璀璨明珠。外头还下雨?” “还下,”他拿围巾擦干眼镜,把眼睛腿套在耳朵上,走到玻璃边往里望去。实验室中心处放着一辆撞烂了的四轮马车,四周丢着倾泻的箱子和木盒。马车上方悬着保护网,保护网像薄纱降落伞似的垂下来。 凯芙琳的助教拉提玛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苍老更加衰弱,他站在一口箱子旁边。蒙托亚站在屏幕边上,她身穿牛仔裤和恐怖分子夹克,不耐烦地一次次看手表。柏德瑞坐在屏幕前,敲敲键盘,皱皱眉头。 “凯芙琳人呢?”邓沃思说。 “没见着她,”玛莉说。“进来坐下。投放要到中午才开始,我估计那之前她能脱身的机会不大。要是基尔奎斯特打算再讲一场就更没指望了。” 她把外套放回自己的椅子背上,将装满礼品和购物袋搁在脚边。“千万别弄到半夜。我三点要去车站接曾侄子科林。他搭地铁过来。” 她在购物袋里翻来翻去,“我侄女黛德丽上肯特度假去了,托我照看他。他在我这儿的时候可别天天下雨。”她继续翻东西。“他十二岁,人不错,很聪明,不过遣词造句很有问题,要么坏疽要么天启。黛德丽允许他吃的甜食太多了。” 《尾行天使》,罗伯特 克雷斯——埃尔维斯 科尔系列第二作,洛城冷硬派侦探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726264/ 门打开,我这三个礼拜里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走进我的办公室,我却正在房间中央大头冲下倒立着。她站在门口瞪了我一会儿,这才恢复神智,让到旁边,让一位面相冷峻的男人走进来,这位老兄一见到我就紧锁眉头。他显然不喜欢我这样。女人说,“科尔先生,我是吉莉安 贝克。这位先生是布雷德里 华伦。能和您说几句吗?” 吉莉安 贝克刚过三十,身材苗条,腿蹬灰色长裤,身穿蓬松脖领的褶饰边衬衫,外罩灰色夹克,手里的山羊皮古奇皮包很配这身灰衣,她一头金发,眼睛我认为是琥珀色但她多半会说是绿色。多漂亮的眼睛啊,眼中知性的幽默神色饶是这身正经商人装束也没法磨灭。 我说,“你也该试试倒立,按摩头皮毛细血管,逆转人体衰老过程,还能让客户进门时候觉得你脑子有病。”我的脸色此刻应该是猪肝红。 吉莉安 贝克礼貌地笑笑。“华伦先生和我赶时间,”她说。“华伦先生和我得赶中午去日本京都的航班。”华伦先生,嗯哼。 “哦,那敢情好。” 我放手翻回正常立姿,拉开桌子对面的大班椅让吉莉安 贝克坐下,和华伦先生握手,收拢衬衫,坐回座位里。倒立前我摘掉了枪套,免得到时候砸在我脸上。“有什么能为二位效劳?”我说。我这人最擅长开场白。 布雷德里 华伦四下里看看,又皱起眉头。他比吉莉安年长十岁上下,一副指甲修剪整齐头发丝毫不乱的牛逼大商人德性。他左手戴着块价值八千美金的劳力士,身披三千美金的韦斯利巴伦细纹西装,看起来并不害怕我放翻他抢他的金表。估计家里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就你一个人,科尔先生?”若是我也套件西装,墙上挂满通缉犯照片,他大概会开心一点儿。 “我还有个搭档,乔 派克。派克先生不是有照私探。他是退役的洛城警员。我有执照。”我指指镶在相框里的粉色证书,证书由加州地税部门颁发。“看见没?埃尔维斯 科尔。”证书挂在蓝仙女、匹诺曹和卡通电鳗旁边。匹诺曹的长相最接近通缉犯。 《恶魔之母》,艾力克 佛林特——人类降落外星,介入大乌贼们的战斗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885002/ 奴库伦,年轻的勇士,她听到了恶魔的降临。她记得划破天际的巨大声响,天穹下是安沙 普列华雷特的首都,夏库图路巴克。她没有亲眼目睹恶魔,声响将她从酣梦中惊醒,等她奔出兵营,见到的只是东方地平线上一个庞大的红色斑点。空中的奇景让人心生畏惧。大贝母的内壳总是再普通不过的灰色,是什么让它变成叫人害怕的红色? 有几名勇士声称他们见到了大克拉肯本尊驰骋天际,奔向海洋,一路上喷洒出熔化的墨液。它是那样教人心惊胆颤!他们伸出颤抖的触须指着红色的斑点。 都城被恐惧笼罩。至高首母召集她的祭司到圣壳会合。占卜者一连数日翻动蜗牛,希望螺旋纹理和壳堆能告诉他们一些什么。奴库伦的哨位是首母议事厅的正门,她偷偷窥伺占卜者的行动。经过无数争吵,占卜者终于宣称那声巨响是伊普的怒吼。构成世界的巨蛤在警告安沙,要远离罪孽和堕落。最后的决定是全民举行八个八日禁食,还有——不可避免地——提高庙宇征收的神捐比例。 许多个八十周以后,当奴库伦回顾往事的时候,她认为她对祭司的轻蔑之心在彼时埋下了种子。她对他们最后的决定没太多意见,但作为一名首母卫士,她见识过了他们的丑像,她认为他们的动机和圣灵毫无关系。说实话,和贪婪倒是挺有缘分。 《三日永恒》,提姆 鲍沃斯——阴谋论加阴谋论,加阴谋论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915511/ “看起来没烧过。” “是啊,”她老爸边说边手搭凉棚,眯眼望去。他们正站在杂草丛生的后院中央。 “你确定她说的是‘棚子’?” “是啊——‘万花筒棚子被我烧掉了,’她是这么说的。” 达芬 马瑞提在草地坐下,拉直裙子,凝视枝繁叶茂的鳄梨树树荫下古旧的弧角灰色建筑。要是真想烧掉它,肯定一点就着。 木瓦屋顶经过多次修葺,顶棚中央已经下陷,紧闭的房门两边各有一扇木框窗户,窗户看起来仿佛快要从墙板上掉下来了;下雨天肯定漏得厉害。 达芬听说她老爸和阿姨小时候经常背着大人溜进棚子玩耍。棚子的门开得很低,就连达芬也得低头——对于十二岁少女而言,她的身高并不出众。 她想,那会儿他们肯定都还没到上学年龄。也可能我们1975年生的人比他们长得高。 “真烧起来的话树也得遭殃,”她说。 “你会惹一身红蚂蚁,她说不定梦到过,我觉得这个不是开玩笑。”她老爸皱着眉头四下里看看,显然有些冒火。尽管他撸起了夹克的衣袖,但汗还是出个不停。 “你怎么不说砖头底下的金子?”达芬提醒他。 “这个她也梦到过,不知道她在哪儿。”他敲敲前门,无人应声,可是当他们拐过屋角退开后院门的时候,却发现旧旅行车还在车库里,车库顶上铺着黄色褶皱玻璃瓦。 达芬在草地上交叉双腿,眯着眼睛看她老爸。“她干吗管那儿叫万花筒棚子?” “为什么——”他笑了起来。“我们都这么叫,天晓得为啥。” 《选择的武器》,约翰 伯明翰——以美国史上最强硬总统希拉里克林顿命名的航空母舰战斗集群重返二战中途岛…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885661/ 哈里发的间谍是一名爪哇木匠,人们只知道他叫亚迪,他舒舒服服地靠进檀香木树干上的凹槽。这片能够俯瞰帝力全景的小小荫凉地是他三天来驻扎的地方。他的同伴是一只上了年纪的野猫——野猫一整个白天都躲在暗处,还有一只易怒的猴子——猴子时不时想在他头上屙屎。他考虑过是否要干掉这只肮脏的畜生,可惜他得到的命令中并无此条。只要圣战军队在东帝汶一日不起锚,他就得在这儿监视他们的舰队一日,还必须在所谓“重大进展”时通过微爆激光传递报告。 七十二小时来没有任何“重大”事件。异教徒的舰艇远离海岸,雾霭中时隐时现。只有入夜之后才能清楚地望见它们,即便在夜里,它们也不过是远方一群明亮的灯火。傲慢,令敌人连身形都懒得隐蔽。 喷气式飞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在航空母舰起降。深夜里飞机的尾焰映在亚迪眼中仿佛是上主在世界尽头点起的火炬。 直升飞机有时从舰队小组的方向飞来,先是灰色天空中的一个小点,慢慢地随着隐约的引擎声变成雷鸣般的咆哮,飞机渐渐成形。亚迪能从他的哨位看清金属巨鸟中异教徒的面孔。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都一个长相,残暴,肥硕,看见他们就让他想起自己的饥饿。 他解开包裹饭团的蕉叶,感谢安拉的慷慨赐予。今天的饭团里有鱼干,真是稀奇。 有些时候,当太阳爬到天顶,洒下无情的烈焰时,亚迪会走神。他诅咒自己的软弱,祈求上主赐他力量,好完成任务,但知易行难。他经常坠入梦乡,似乎什么也不会发生。帝力已经够乱了,充斥着基督教世界的圣战军队,但帝力不是他的问题。他唯一的责任是看着远处雾霭中的舰艇。 不过,亚迪还是觉得要是能有个实在的目标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像山羊似的伏在山梁上。或许参加针对城里基督徒的精确打击行动;或许今夜黑暗将被烈士用鲜血点燃的圣火撕裂。可是,此刻他却实实在在地躺在这个愚蠢的山丘上,浑身猴子粪便,常受蚂蚁侵扰。 这不是他从万隆穆斯林学校里毕业时想象中的圣战。 《死亡卡片》,麦克斯韦 格兰特——影子系列作品,地摊文学黄金年代作品 http://www.amazon.com/Cards-of-Death/dp/B000FCKSGO/ref=sr_1_1?ie=UTF8&s=books&qid=1213973055&sr=1-1 南下的航班有六名乘客,航班正在等待起飞。舷窗外是内瓦克机场的跑道,空旷而沉寂,低伏的机库背后是烂泥般的天空。 下午快要过完,阴云密布,黄昏正在降临。不过,低高度的飞行应该没有问题。乘客看见高架公路上的车流已经纷纷亮起头灯,不禁有些担心,但驾驶员却无动于衷。 螺旋桨已在转动,有人高喊“全体登机”。这声叫喊仿佛在替一名制服信使开道,他出现在飞机左近,加快步伐,走向正要关闭的舱门,伸手亮出一个信封。 “给巴克雷先生,”信使对女乘务员说。“艾尔伍德 巴克雷。他在飞机上。” 女乘务员很恼火,之前她看见信使盯着飞机看,还琢磨过他在等什么。信使道出答案,他唠唠叨叨说着接到什么命令,必须等到最后一刻再送信。 女乘务员叫来了艾尔伍德 巴克雷。他立在舱门口——一个驼背马脸的男人,眼神锐利而紧张。信使把信封递给他,同时问道,“如何回话,先生?” 巴克雷打开黄色信封,耳畔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响。调度员不耐烦地站在旁边,等着挥手让飞机起飞。他没有看见巴克雷的表情,女乘务员也没有。 唯一看见巴克雷面上惊惧神色的人是信使。他凑过去看是什么让巴克雷这样害怕。 巴克雷从信封中拿出的物事是一张卡片。卡片看起来像扑克,但比普通的扑克牌长些、窄些。信使从未见过这样的卡片。 卡片上没有牌点,只是画着六个长条,每三条贯穿一个对角。长条构成拉长的X形状。 “如何回话,巴克雷先生?” 《卡莱的女巫》,詹姆斯 E. 舒米兹——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884236/ 波舍特船长,来自尼克尔德潘共和国的旅行商人,在普路玛星球的子夜时分,遇到了第一位卡莱的女巫。 命运,仅仅是命运,他只能这样以为。 他刚离开空港的一家高尚酒吧,走在鹅卵石道路上,心情真是不错,他打算直接回自己飞船。刚才的事情算不上什么争吵。不过是当船长说他的故乡星系时有人把嘴巴咧得大了些,船长于是插科打诨地指出普路玛这个名字远比尼克尔德潘可笑许多。 接下来他细数尼克尔德潘在普路玛作为帝国六级哨星的无聊历史中所扮演的辉煌角色,收获的是越来越多的怨毒眼神。 最后,他坦陈,他实在不愿意被人发现死在普路玛这个星球上。 有人用帝国通用语高声说,如果这样他实在不该继续逗留在普路玛。船长只是笑笑,为他的两倍酒买单,然后转身离开。 在边境星球卷入争斗不是什么好主意。这里的居民还觉得他们应该表现得像是边民,但是法律却不这么看。 嗯哼,他心情不错。他年轻生命的过去四个月里,他从没在自己内心深处掘出半分爱国热忱。比起帝国的大多数星球来说,尼克尔德潘的乏味也自有它的诱人之处。 再说了,他正在衣锦还乡的路上,乡亲们就要大吃一惊了! 还有满怀爱意等待他的伊蕾拉,昂斯沃得家的千金,昂斯沃得议员的宝贝女儿,一年前和船长私订终身。她是唯一对他充满信心的人—— 船长不出声地笑了,他抬头看看空港的信号灯,找到前行的方向。不到半里路了——六个小时之后,他将离开帝国空域,朝伊蕾拉的怀抱而去。没错,她是唯一对他充满信心的人!船长第一次商业投资(毛皮养殖场)失败后,他欠下昂斯沃得议员一大笔钱,前途非常黯淡。因为“蓄意滥用托管金钱”,他面临长达十年之久的奴隶期。尼克尔德潘的法律对债务人很不友好。 《死女巫行走》,金 哈里森——女巫猎手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993290/ 我站在“鲜血与酿造”俱乐部对面一家商店门口的阴影中,我一边提黑皮革短裤一边想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太可悲了,我望着被雨水冲得空无一人的街道。我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 追捕无证女巫和黑魔法女巫是我的日常工作,女巫才能抓到女巫。街道比这个礼拜里别的日子更加冷清。能抽身的人都去西海岸参加我们的年度大会了,只有我还在辛苦干烂事。简单极了,找人抓人。把我搁在黑漆漆的雨夜里,绝对是某种厄运在起作用。 “我他妈的糊弄谁呢?”我把背囊的系带往上扯了扯。这个月我没接到逮捕女巫的活计——无证的、白的、黑的,统统没有。月圆之夜抓市长儿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一辆豪华轿车转过拐角,水银街灯底下看起来是纯黑色。它绕着街区转三圈了,接近的时候车子慢了下来,我不禁做个鬼脸。“妈的,”我低声说,“我得弄块黑布罩上。” “他觉得你是出来卖的,”我的后援凑近我的耳朵。“跟你说过,红背心怎么看都是婊子装。” “简克斯,有没有人说过你口臭得跟粪坑似的?”我低声骂道,我的嘴唇都没怎么动。今晚的后援靠得特别近,这让我很不安,他把自己悬在了我的耳环上——耳环硕大闪光,小精灵让人烦心。简克斯是个自命不凡的混球,趾高气扬,脾气暴躁。不过,他知道得上哪片田采哪块蜜。打青蛙事件之后,上头只允许我带小精灵出任务。青蛙嘴里塞不下一整个小仙女。 《幽灵部队》,约翰 斯卡奇——老头战争续集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483065/ 谁也没注意到那块石头。 原因很简单——那块石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百万块漂浮在某颗短命彗星的抛物线轨道上的岩石和冰块之一。这块石头比一些漂浮物大,又比一些漂浮物小,处于无法分辨谁是谁的分布曲线上。星球防卫监控系统不太可能瞄上这块石头,即便瞄上了,匆忙的检查也只会告诉你它由硅酸盐和矿物质组成——简而言之,它就是一块石头,不足以造成值得注意的伤害。 它和它的几千同侪即将和星球轨道相交,这个星球没有防卫监控系统,只有一个重力阱,因此石块和它的同侪落向星球,构成了一场流星雨。行星的公转轨道和彗星轨道相交时总是以此收场。这个冰冷严酷的星球表面没有智慧生物,如果有的话,此刻抬头正好可以看见石块和空气摩擦时燃烧产生的美丽尾迹。 绝大多数彗星物质在大气层燃烧殆尽,变成天空中一道断断续续的粉尘线段。粉尘会留在大气当中,直到成为雨滴的凝结核心,让水珠携着它们落向地面——对于这颗星球来说,是下雪。 可是,这颗石头的侧面质量较大,摩擦在石块的结构中敲出一条头发丝般的缝隙,厚实的大气渗入缝隙,找到了结构性的弱点,凶狠地插了进去。石屑纷然剥离,在天空中一闪而灭。尽管如此,到了旅程终点,它依然有足够大的质量可以撞击星球表面,石块重重地落进一片石头平原,覆盖平原的冰雪先前已经被烈风一扫而空。 撞击让石块化为气体,平原的一部分变成了陨石坑。平原的宽度和厚度都蔚为可观,撞击让它如铃铛般响了起来,只是发出的声音比所有已知智慧生物的听觉范围都低了许多个八度。 大地震颤。 星球表面之下,很深的地方,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块石头。 《Dreambox Junkies》,理查德 雷蒙——好一个末世幻梦…书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翻了,dreambox是脑子,也指本书主旨:做梦的玩意儿;junkies是做什么什么上瘾的人。书名可大致翻为《梦瘾》。 她赶紧冲回诊所,挽救自己的大脑;法定的七天冷静期内你可以免费换回去。她的脑袋终于又感觉像是自己的脑袋了。没人可以批评她连试也没试过。有些人就是无法应对识眼(mindeye)植入——这是植入对于肉身的挑战,而她,普罗塞西娅 路菲,恰好是运气不好的人之一。她被吓坏了,无法处理,不到一天就跑回来要求取出。即便在最好的情形下,想适应于植入芯片和入传思维邮件都得花好大力气——好他妈大的力气。她抱怨说垃圾过滤器功能不完善,一整个下午广告轰得她头昏脑胀。特别是某条强迫广告,空洞乏味又强奸洗脑又低级趣味,居然在脑子里扎了根,这广告愚蠢的歌词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壳里回响。到了现在,她在艾奇威路开车经过美达山谷回家时,歌声仍在困扰她(歌词格调太低,就不翻译了): SmarTampax for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gir-hirl... Sma-har-Ta-a-a-a-am-pax for inside infor-ma-tion... 当然,识眼还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电子心灵感应技术尚处于襁褓之中;你仅仅能像早期电视机一样接收信号。更绚丽夺目的意识网络还是明日的梦想,类似的梦想还有火星上的城市、抵抗嫉妒病症的疫苗,还有可以和你白头偕老的男人。 《影子的气味》,维琪 培特森——十二宫系列首作,都市奇幻新人。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153529/ 他看起来并不危险——至少初看如此。不过,好女孩参加盲约总得多留两个心眼,因此我坚持要和山德先生在一间人来人往的牛排馆见面,这间牛排馆位于拉斯维加斯闹市区中央的赌场里。我觉得这是全世界所有公众场合中最公众的了。可在此刻,我望着他眼睛和颧骨下病态的凹陷处里浮动的暗影,还有他把弄蓝纹奶酪和莴苣开胃菜的样子,这时我认为山德先生最大的问题莫过于自我控制,我最大的危险来自我无聊得快要死掉。当然,这是我真正认识他之前的事情,也是第二天我死亡之前的事情。 可是当时我对山德先生的真实意图一无所知。再说了,谁又能想到连续杀人狂长着一副马脸,对时尚没啥感觉?除此之外,他实在瘦得过分,喉结上下摆动的样子像极了浮标,手指和腕关节处骨头节都凸了出来。身穿不合身西服的伊卡博德 克雷恩。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吓人。 继续聊下去,又一个让我讨厌他的理由是名字。 “埃阿斯?”汤正好端上来,我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名字,又问了一遍。 他点点头,举起调羹,不过我注意到他根本没用调羹喝汤。“埃阿斯。” “去污剂牌子那个埃阿斯?” 他绷紧了脸笑笑。“希腊勇士埃阿斯。” 我真是讨厌他。 《暗影帝国》,凯文 J. 安德森——太空歌剧新标杆,七日传奇之一。实践远古文明遗迹技术的地球人类及其联盟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暗影种族,此书的特别趣味在于糅合了勒古恩式的文明详述和克拉克式的硬科幻,同时还有阿西莫夫式的银河帝国兴亡记。作者曾与多位科幻大师合写小说,比方说沙丘系列中的某几本。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999033/ 气体巨星的高空轨道上,玛格丽特透过观测孔望向脚下一整片大陆尺寸的龙卷风和云团。她在估算一旦试验开始,点燃这个星球需要多少时间。昂西尔是氢气和其他气体构成的球状行星,比木星大五倍。卫星如一群拱在母亲身旁的小狗般旋转,其中最大的四颗冰雪和岩石的混合物名叫杰克、本、乔治和克利斯朵夫,名从地球商业联盟的头四位伟大王者。如果今天的试验能获得成功,这些卫星将被地球化,成为类地球的殖民地。 如果克力凯斯火炬试验失败,玛格丽特 科里考斯的事业也将画上句点。不过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身为异文明考古学家,她和丈夫路易斯早已习惯了寂寂无名的生活,实际上,他们还挺享受这种生活。 技术观测平台上挤满了科学家、工程师和政治人物,他们都是来为试验做准备的。尽管玛格丽特对试验细节知之甚少,但是她依然必须出席仪式。她是名人,不得不让大家看场好戏。毕竟是她在废墟里找到了这个外星装置。 她把散乱的棕色头发塞回耳后,向甲板的另外一头望去,路易斯正孩子似的咧嘴笑着。他们已经结婚几十年,总是在一起工作。她有好些年没见过西装革履打扮的他了。玛格丽特看得出他有多么兴奋,她为他高兴,也随着笑了。 比起与人交往来说,她更喜欢观察他人。路易斯曾经打趣说,他的夫人之所以深深为异文明考古事业吸引,是因为这个行当里很少有人能把对话变成闲扯。 多年来,玛格丽特和路易斯挖掘得满手泥土,在简历中增添了许多令人振奋的发现,他们细查过昆虫类种族克力凯斯遗弃的众多星球,寻找克力凯斯文明销声匿迹的原由。这个异文明帝国身后只留下幽灵鬼城,偶尔也有高大的甲壳虫外形的机器人,可是机器人对它们的创造者并无记忆。在高瑞博斯的遗迹中,科里考斯探险队发现并解读出了能够点燃行星的伟大技术,这个技术后来被称为“克力凯斯火炬”。观测平台的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的情绪。受邀前来的官员围在观测窗左近,边聊边看。人类还没有试图创造过恒星,这一壮举的结果和商业价值无可估量。 《毒漆树圣经》,芭芭拉 金索沃——好吧,这篇是主流文学,然而地为何又要执着摊、主流呢?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421484/ 想象这样一片废墟,它如此奇特,简直不可能存在。首先,是森林。你是森林的意识,树木的眼睛。树木,光滑、有斑纹的树干,不晓得为了什么原因,繁茂昌盛得仿佛肌肉发达的动物。空间被各种生命占据:进化得精灵古怪的毒蛙,骷髅般的战斗花纹,毒蛙抱成团交配,把宝贵的受精卵藏在滴水的叶片上。藤蔓,同室操戈,兄弟阋墙,永远在为了阳光搏斗。猴子的呼吸。蛇滑过树枝。单行的蚂蚁大军啃噬庞然巨树,树木的碎屑被拖回黑暗洞穴深处,献给贪婪的女皇。与此同时,树苗从腐烂的树干上探出脑袋,生命来自死亡。森林用自己饲养自己,森林永远存在。 视线一直向下,一个女人和四个女孩,她们排成一行前进,她们都身穿仿男式的女衬衫。从上面看,她们像是苍白、注定灭亡的花朵,注定要唤起你的怜悯。当心,当心。等会儿你再决定她们配不配得到你的怜悯。特别是母亲——看哪,看她如何带领他们前进,眼神空虚,深思熟虑。她的黑发用一块破破烂烂的花边手帕绑着,曲线优美的下颚旁边点缀着的是硕大的假珍珠耳饰,这些来自异界的灯笼难道能为她指名方向?女儿们跟随她的脚步,四个女孩的身体都绷得仿佛弓弦,时刻准备将一颗女人的心射向不同的方向,或许是荣光,或许是诅咒。即便到了现在,她们依然互相敌视,仿佛被装进同一个口袋的几只猫:两个金发碧眼的女孩——矮个子凶悍,高个子专横——身后跟着两个浅黑肤色的女孩,前面的双胞胎高一脚低一脚地紧赶慢赶,后面的双胞胎拖着脚步慢慢跛行。但是轮到跨过横在路中央的原木时,她们又会团结一致。母亲在前面带队,挥舞着她精致的小手,分开一层层的蛛网,动作好像在指挥交响乐演出。蛛网又在她们身后合拢。蜘蛛继续它们的杀戮生活。 她在溪水岸边摆开她们可怜的野餐,餐点不过是涂抹颗粒花生酱和苦蕉的硬面包片。孩童们有几个月没吃过饱饭,因此对食物也绝了抱怨的心思。她们静静吞下面包,拍落面包屑,跳进水中游泳。母亲留在岸边大树聚集的小河湾处。这地方于她就仿佛客厅般熟悉,她对那样的人生毫无兴趣。她不安地坐在那里,望着蚂蚁在面包屑周围聚拢起来,面包屑对它们来说简直是绝世珍馐。总是有东西比她的孩子更饥饿。她把衣服压在双腿底下,端详着歇息在水边草地上可怜的两只脚丫——两只鸟儿无助地飞过,飞离她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飞离灾难。她愿意抛弃一切:她自己,或者,更糟糕的,她的孩子。更更糟糕的:你,她唯一的秘密。她的至爱。一个孤独的母亲,你又怎能责怪她呢? 《刺入时间》,艾力克 佛林特和玛丽莲 科斯玛特卡——整个监狱穿越去恐龙时代,然后,战! http://www.douban.com/subject/3110620/ “安迪,值班安排对不住了。”约瑟夫 舒勒中尉耸耸肩膀,向上尉投去含有怜悯和无力感的眼神。“人手实在缺得厉害,没法按计划排班。就说夜班吧,你也知道状况。” 安德鲁 黑锁上尉知道状况。从他进入伊利诺斯州最高警戒级别的监狱那天起就知道,监狱和密西西比河只隔了一条马路。今夜的人手比平时还缺,就没有一个区域安排了足够人马。他望着准备打卡下班的男男女女,按捺住要他们加班的念头。这些人已经超负荷工作,一个个筋疲力倦,他知道至少有一班人值了两个班,或许本周已经三个班,或许两周已经六个班。 安迪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付他们加班工资,但削减其他开支,而且,不雇佣新人。州府不愿掏钱买福利,健康保险、牙医保险、视力保险。谢了,加班工资还便宜些。 “乔,没问题,”他说。“习惯了。”安迪扭头不看面前他正安抚的男人,望向金属探测器。三名警卫列队站在监狱门口的机器前等着换岗。安迪并不烦恼,他只是生气。 他不喜欢走捷径,可是人手不足的时候却不得不这样。每两个囚犯枪毙一个可以让他工作轻松些。把所有人锁到明天早晨,也不错。后面紧接白班,他知道他们和他一样人手不足,总不能让囚犯全上餐厅吃早饭吧。或者叫他们自己去医务室取药?他压住骂人的冲动。有些早晨,护士不得不挨个牢房分发药品,这时候的护士心情真叫差。护士比他还缺人手。 监狱里就没有哪个部门满员编制,包括管理层在内。州府日子不好过,只好削减公费开支,削减掉的开支已经过了危险线。现在的监狱不比以往,你不能把囚犯一锁好几个月。你得给他们锻炼身体的时间,他们可以自由交谈。监禁和强迫劳动还有孤独早已无缘。改变更大的还不止是规定。 如今的囚犯和判定刑罚的法律一样改变巨大。死刑区人满为患——至少这间监狱如此。三分之二等待处决的犯人是瘾君子,十几岁的时候就把脑子搞成了糨糊。精神分裂更是寻常毛病,人人都自认救世主。没几个人心里懊悔自责,绝大多数认为他们情有可原。找不到借口的也不怎么在乎。 最近一位接受毒针注射(本州判他连受三针)的正是毫无良知的那种人。他强奸、肢解、杀害小女孩。女孩中最年长的是九岁的小学生。 《地球巢穴》,佩里 斯蒂夫——异形系列之一,无错,就是那个“异形”。原创小说系列。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136125/ 即便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比莉还是能感觉到夜晚的严寒。陆地履带车的确隔绝了寒风,移动取暖器也正烧得旺盛,就当这东西是篝火好了,可是,她还是觉得冷。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法洛行星上没有木头,有的话也不会允许拿它们生火。木头在这儿比得上同等分量的白金值钱。砍木头取暖是不可想象的浪费。 寒风吹过履带车低伏的身形,仿佛受伤的野兽般嚎叫,刮过牵引车尖头的时候则化为低泣。声响离奇而可怖。翻滚的乌云偶尔亮出一片空隙,星光一闪即灭,好像死黑的大幕上被钉子穿透的小洞,如同激光射在钻石上的光芒。没有云层这儿也亮堂不到哪儿去,法洛没有卫星。 好吧,实在不是个舒服的地方,但他们三人至少没和屁事儿不干的傻逼们挤在殖民地里,那才称得上煎熬。“行了,”玛格说,“咱们还能干啥?吃干粮唱歌歌颂原木和海底的窟窿?判我死刑好了,卡丽。” 比莉和卡丽长玛格一岁,玛格十二岁,她对每件事情都有俏皮话可说。 比莉在防护服里打了个寒颤。“说得好,脑子进水了不成,那张旧碟里关于野营还说了啥?” “您二位土鳖若是肯停嘴,我就告诉你们。” 玛格捂住胸口叹道。“哦,杀人的凶徒,”玛格说。“你伤害了我。” “野营要讲故事,”卡丽就当没听见。“鬼故事,怪物故事,诸如此类的。” “好极了,”玛格说。“给大爷我讲一个。” 卡丽讲起吸血鬼和鬼魂的故事,比莉知道故事来自某个古老的娱乐文件。虽说如此,坐在屋里暖暖和和光线明亮地看视象节目,这和坐在距离主建筑一克里克之外又黑又冷的履带车里可不是一回事。毛骨悚然。 寒风的咆哮骤然加强,仿佛石块般投向车子,但恰好在卡丽讲到故事高潮时停了下来。 “——每一年,都有一名恐惧之夜的幸存者发疯——今年,轮到我了!” 《永世地狱》,阿尔弗雷德 贝斯特——贝斯特大爷的这个短长篇似乎还没有人翻译呀... 他们一共六人,他们用尽方法。 一开始是喝酒,醉酒,直至耗尽了味觉。酒——阿蒙蒂拉多白酒、波恩红酒、樱桃酒、波尔多酒、莱茵白酒、勃艮第红酒、梅克多红酒、香培尔登红酒、威士忌、苏格兰威士忌、爱尔兰威士忌、盖尔威士忌、杜松子、白兰地、金酒、朗姆酒。单独喝、混合喝;把辛辣的酒水和香料和成一击必倒的炸弹,一千种味觉的交响乐;他们试验、创造、发明、毁灭——终于,他们倦了。 然后是毒品。先来温和的,再来强劲的。棕色的好像洋甘草的鸦片,烘烤,卷成小丸,用长长的象牙烟管吸;醇厚的绿色苦艾酒,不加糖不加水,苦啊,烈啊;海洛因、可卡因,纯净得仿佛雪花;大麻,用棕色纸张揉成烟卷;牛乳般的白色印度大麻凝胶,吃下去,或者制成嚼剂,嘴唇染成了棕色——最后,他们又倦了。 他们愈加疯狂地寻求感官刺激,因为他们的感官越来越迟钝。他们召开盛大的宴会,把宴会变成恐惧的大会。异国的舞者和密传的半人兽类聚集在宽阔但低矮的房间中,随处可见他们令人难以置信的表演。痛苦、恐惧、欲望、爱恋、仇恨,被撕成碎片,每一个让人震撼的细节都用来展示,就好比实验室中的标本。 过浓的香水味道和激动的躯体散发出的刀锋般锐利的气味混合着,痛苦的生物发出地狱般的呼喊,呼喊只能让他们永不停息的讨论停上一停——够了,无趣啊无趣。他们把宴会缩减回原来的六人规模,他们坐在那儿,无聊,烦闷,他们需要新的刺激。此刻,他们没有半分热情地摆弄起超自然玄术,宴会厅成了操亡师的工作室。 你想象不到这里是一个掩体。房间又大又宽敞,墙板是仿木纹的隔音材料,天花板高度很矮。左边是一扇嵌入式的门,门很沉重,用硕大的锻铁巨锁锁着。没有窗户,空调进气口的形状仿佛哥特神坛的拱缝。素顿女士拿染色玻璃装饰了它们,在玻璃后面安装了灯泡,灯泡的光线照得屋里阴沉沉的。 《舵手》,比尔 鲍德温——舵手系列开山之作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885695/ 仅有三名乘客在灯光昏暗的尤利安站下车。两个人没等列车的警示灯离开视线就已消失在了臭氧弥漫的黑夜中。留在月台上的只有维尔福 布瑞姆中尉,他先把蓝色舰队披风的加热单元朝热的方向拨了一格,然后顺着湿滑的金属台阶爬下抬高的站台。整个宇宙都冷得彻骨。寒风刮过车站屋顶,他找到前进的方向,绕过卡森灯下几乎看不清的结了冰的脏水坑,朝远处警卫室的模糊影子走去。他很惭愧,因为身后只有一只旅行箱孤零零地跟着他。旅行箱对世人展示他贫寒的出身,他参加的帝国舰队直接受贵族军官指挥——直到第一星际勋爵贝奥恩 威罗德新近的军队改组计划(经历了六年战火洗礼后不得已的行为)不计出身征求有才贤士为止。 尽管高领披风里头挺暖和,他还是冻得直发抖,他望向即将放亮的天空。光线透过云层,描绘出低矮灰暗的建筑轮廓,解体战舰的世界,无星的天空衬着造船所的起重机森林。受损较小的船只在水边隐隐发光的重力池中静静蹲伏,码头和仓库的背后是较大舰艇的影子,它们毫无例外都是日晒雨淋褪了光泽的灰色,还点缀着锈迹或是黑斑。远处主力舰如山的身形遮挡住了渐亮的地平线。布瑞姆苦涩地摇摇头。卡莱斯克瑞安舵手真是来对了地方! 他伸展开他接近三伊尔高度的身体,在湿冷的空气里打了个哈欠。天空中雪花偶尔飘落,看天色一时半会还下不完。他闻闻空气,大海的味道,臭氧、加热了的润滑油,还有过热的线路板发出的怪味。尤利安星舰建造厂,这个水面星球上十五个星舰建造和维护基地之一,真是乱七八糟毫无秩序。但是,对于二十八岁的布瑞姆而言却远不止此:它是他多年白日梦的具体实现。 《小娼妇》,沃尔特 莫斯利——以65年瓦兹暴乱为背景的悬疑小说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793650/ 早晨的空气仍透着烟味。草木灰烬夹杂了焚烧塑料和油漆的难闻气味。尽管我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但我还是觉得我嗅到了一丝腐肉的恶臭。街对面的五金铺子和伯纳德加油站被开膛破肚。冈萨雷斯超市,洗劫一空,不过建筑只有部分屋顶受损。拐角的幸运角子酒馆,则化为了白地。曼尼 马斯曼和两个儿子正在废墟里踢打金属器件。踢了一会儿,中年的店主低下头,默默流泪。两个儿子把手放在他的肩头。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酒馆是他的全套家当。他的整个人生。可是现在,经历了酝酿几个世纪的五日暴乱之后,他已是身无分文,穷困潦倒。 他觉得他对瓦兹的每个人都很好,也没称呼别人“黑鬼”或是“崽子”。然而,男人女人从中央公园和八十六街一路过来,拿走曼尼家能搬得动的一切东西,剩下的则付之一炬。 四个年轻黑人走过店门口,其中一位冲白人们吼了两嗓子。 曼尼骂了回去。 年轻人停下脚步。 马斯曼家的儿子踏上一步,挺胸提拳,嘴里发出愤怒的叫声。 周而复始,我想。暴乱或许得持续一整年。或许永远不会结束。 黑人跨过幸运角子原来的大门口。 斯蒂芬 马斯曼弯腰拾起原来柜台底下的金属架子。 一个愤怒的年轻人叉起马丁。 我屏住呼吸。 “停下!”高音喇叭中传来男人的喊叫声。 《影之吻》,罗瑞 K. 汉密尔顿——新系列梅莱迪斯开篇作,与安妮塔系列各擅盛场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659005/ 二十三层,窗外只有灰色的烟雾。你喜欢管这城市叫天使之城就叫好了,不过要是真有什么天使在外头,它们肯定得会盲飞才行。 洛杉矶,人们——无论有没有翅膀——前来躲藏。躲开别人,躲开自己。我来躲藏,我成功了,但是当我凝望肮脏天空的时候,我真想回家。家乡的天空总是湛蓝的,草不需要浇水就能成长。伊利诺斯,卡何齐亚,可是我不能回家,因为如果我一回去他们就会杀了我,我的亲戚,他们的同伙。谁小时候不想长大了当公主?告诉你,当公主实在没什么乐趣。 办公室的门轻轻响起。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开了。杰里米 格雷,我的老板,立在门口。他是个矮小的灰发男人,四尺十一寸高,比我还矮一寸。从阿玛尼西装到扣到脖颈的衬衫到丝绸领带,除了漆黑闪亮的皮鞋之外,他全身上下都是灰色——连他的肤色都是淡灰色。他肤色这样倒不是因为生病或是上了年纪。不是,他是一位正当盛年的山怪,刚过四百岁而已。他的眼角有些鱼尾纹,嘴角也有笑纹,看起来挺成熟,但也就如此了,他不会衰老。没有凡人鲜血和强力魔咒的帮忙,杰里米大概可以活到天荒地老。理论上来说。科学家说五十亿年之后太阳将变成红巨星吞噬地球。他估计也逃不过那一劫。话说回来,这已经足够咱们嫉妒得眼睛发绿了。 Mieville, China - Perdido Street Station 《泊迪多街车站》,钱纳 米埃维尔——新怪谈大师震撼文坛之作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899561/ 市场上空,窗户陡然炸开。一只篮子飞将出来,画了个弧线,砸向浑然不知的人群。篮子在半空中抖了几抖,转了个身,继续它落向地面的旅程,只是速度慢了下来,轨迹也不怎么均匀。它一边下降,一边划出古怪的线路,身体在建筑物粗糙表面上碰撞、摩擦。它勉力想攀附墙面,刮下的油漆和混凝土先于篮子掉落地面。 阳光透过半阴的天空,变成一种明亮的灰色光体洒在地上。篮子之下,货摊和手推车杂乱无章地立着,仿佛没有收拾干净的垃圾。城市里烟雾缭绕。今天是角蝰洞(Aspic Hole)的市集日,此时此刻,飘荡在新克罗布松(New Crobuzon)上空的,不仅有粪便和腐物的恶臭,更有红辣椒和新鲜番茄、热油和鱼和肉桂、腌肉、香蕉和洋葱的气味。 卖食品的货摊摆满了整条沙得拉街。书和手稿和画片充斥着塞奇多道——这条被菩提树点缀的混凝土破路位于东边不远处。南边一直到巴拉克汉的路上都被陶器淹没;玩具,一条支路;衣服,两条支路;大街小巷全让各色货物挤得满满当当。商人向角蝰洞汇聚,就好像轮辐向轴心汇聚一样。 洞里的一切规矩都烟消云散。旧墙和危塔的阴影中摆着一堆机械零件,摇摇欲坠的桌上摆满破损的瓦罐和粗陶装饰品,一箱子破破烂烂的教科书。古董、性、跳蚤粉。乞丐在废弃的楼里吵嘴。奇特的种族购买奇特的物品。 角蝰集市,货品、骗子和商人的狂欢节。商业法则规定:顾客必须谨慎。 掉落的篮子底下,一名叫卖的小贩抬头张望,迎接他的是阳光和碎石… 《紊乱的现实》,彼得 F. 汉密尔顿——夜晚之黎明三部曲的起始篇章 http://www.douban.com/subject/1985777/ 攻击巡空舰贝兹林舱外的太空撕开了五个洞。在那个瞬间,望进那些正在扩张的裂缝的人,都真真切切地瞥了一眼无尽的虚无。虫洞的伪时空结构是光子死区,它黑暗到了仿佛要溢出来污染现实宇宙的地步。飞船骤然跃出空洞,加速到六个G,猛转身占据了截击的位置。这些船只和它们在群星间追赶的球形加瑞森飞船迥然不同,它们体态优雅,呈流线型的泪珠形状。大,危险,火力强劲。而且,是活物。 凯尔 普拉吉船长躺在贝兹林核心处的指挥舱里,指挥舱有特别装甲,封得严严实实,飞行电脑的贴身警报通过数据视图传入,他被星宇全景图中的景象吓了一跳。船外的传感器经过他的神经元连接器直接把数据送进他的大脑。星光无法照亮星际间的广袤空间,因此他无法得到视觉频谱内的反馈,只得仅仅依靠红外信号,成像程序努力解析传入的数据,得到的不过是一些粉色的亮点。雷达脉冲信号杂乱无章,它受到外面舰船战斗系统的干扰。 《走向你散乱的骨肉》,菲利浦 何塞 法墨——异界幻想杰作,河流世界开山第一弹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286730/ 他的妻子拥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驱开死神。 他呼叫出声,“上帝啊,我是死人了!”房门打开,他看见外面有一头高大黝黑的单峰驼,沙漠烈风吹过,驼铃声声敲打进他的耳朵。一个裹着黑头巾的黑脑袋出现在门口。黑人太监跨过门槛,走路如同行云流水,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圆月弯刀。死亡,欢乐的摧毁者,尘世的切割者,他终于降临。 黑暗。虚无。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心脏终于精疲力竭。虚无。 然后,他睁开眼睛,他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他很强壮,非常强壮。腿脚的痛风、肝脏的剧痛、心脏的磨折,全部烟消云散。 万籁俱寂,他听得见血液在头颅中流淌的声音。他独自一人,呆在无声的世界中。 亮度均匀的光线洒在各处,他看得见,但却不理解看见了什么。头上漂浮的、身边漂浮的、底下漂浮的,都是什么?他在哪儿?他想起身,他木呆呆地感到恐惧。他身下什么也没有,因为他漂浮在虚无之中。起身的动作让他缓慢地飘向前方,同时开始翻滚,他似乎身处稀糖蜜之中。距离他指尖一尺处是一个明亮的红色金属圆杆。向上,圆杆来自无穷远处——向下,圆杆伸向无穷远处。他想抓住圆杆,因为它是最近的牢固物体,但某种不可见的东西挡住了他的动作。他觉得有某种力量在退开他,不让他过去。 《混沌行动》,保罗 安德森—— http://www.douban.com/subject/3123296/ 嘿,有人吗? 要是有人存在,你好! 有回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是一个疯狂的试验,测试一个疯狂的猜想。不过,我还是得这么做。 我半梦半醒,半意识到我的世界的存在。他们用我跨越时间流呼唤他们自己,因为多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在我平常的外表下保留了印记;他们相信通过我——比起其他人来说——发出的信号更有可能被你收到。 机会并不大。我这人太平凡,身上小小的非凡之处如同轻烟般靠不住。因此,我很可能——基本上肯定——正在对着虚空说话。 这只是一个哲学性的猜想,说时间有大于一的维度,多个平行宇宙可能共存,有些彻底不同,有些则几乎相同——我做梦为啥说这些玩意儿?我平时可扯不出它们。准备活动让我变得很奇怪。话也说回来,明天早上醒来、现在、今天夜里,我还是不是我自己?李将军在盖茨堡打了胜仗、拿破仑赢下滑铁卢的地球;罗马帝国时代密特拉教战胜基督教的地球;罗马从未存在过的地球;另一种动物而非人类进化出心智的地球,甚至没有智慧生物的地球;地球,连自然规律都不相同的地球,我们做不到的他们轻而易举,我们做得到的他们却做不到—— 《非母之爱》,阿兰 迪恩 佛斯特——佛林克斯系列之一,奇幻、科幻跨界作品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886306/ “所以,我手头有一个瘦骨嶙峋、不值一文的小侏儒。”玛斯提芙主母这样想着。她把木雕工具口袋往腰间揽了揽,用她的挡雨翼遮住雨水。德莱拉永不停歇的秋雨被防水物质拦在外头。 这座城市的四季分明给游历者们留下深刻印象。夏天的雨是温热的;秋冬的雨是冰凉的。春天不下雨,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断的雾天。阳光很少能透过近乎永久不散的云层落向地面,太阳一旦路面,城市管理者立刻就会宣布公众假期。 玛斯提芙主母正在走过的地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奴隶市场。这个名字传承已久,如今只留下了调侃的意味。这里不过是一个劳动力调剂市场,仅此而已。 德莱拉是默斯世界最大的城池,也是绝无仅有的大都市,但绝不是富足的地方。德莱拉赋税很低,吸引了不少外来世界的商贾往来——往来这个几乎不适合居住的星球上最宜居的地方。德莱拉的优势在于废除了各种恼人的繁文缛节,例如关税和章程。结果是某些人富甲一方,但市政府却没什么钱。 《水晶歌者》,安妮 麦卡佛雷——水晶歌者系列之一,八十年代顶级科幻小说之一,难得的以音乐作为主题的小说。 http://www.douban.com/subject/2668283/ 象徵厄运的话语如铅块般沉入奇拉山德拉凉透了的心中。她望着大师为人熟知的面容,他的嘴唇张开、合拢,给她的希望、信念和十年艰苦修业判决了死刑的字词飘进空中。 大师终于转头看她。他富有感染力的眼中流露出的真切歉意让他老了十岁。他下颚上强壮的歌者肌肉随着同情化为赘肉。 日后某天,奇拉山德拉将回忆起这些细节。可是此刻,她被巨大的挫折感压得喘不过气,能想到的唯有自己可耻的失败。 “你——你——你怎么可以?” “我?我怎么了?”大师惊讶地反问。 “你为什么要带我入门?” “入门?我亲爱的,我没有啊。” “当然有!你说过——你说过我需要的只是努力。我难道还不够努力?” “你的确很努力。”瓦尔迪觉得受了冒犯。“我的学生必须努力,需要好几年的努力才能培养出有能力演唱外世界曲目的声音。” “我能唱!我努力过了——可是你却告诉我,我没有那种声音?” 瓦尔迪大师深深叹息,这个举止总让奇拉山德拉烦心,此刻她再也忍耐不住。她张开嘴想继续辩驳,但他举起手让她住嘴。四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停了说话。 “你的声音不足以成为顶级歌者,我亲爱的奇拉山德拉,但是你依然可以成为一名不错的——” “我不要当二流角色。我要——我一直想要——”他被她言辞中的苦涩刺得皱起眉头,她看见却有点儿高兴——“想要成为顶级的音乐会歌者。你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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