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10 世人难破执念

以前我以为我不快乐是因为我没有获得我想要的。当我通过不断地努力，达成目标的时候，我就会快乐了。现在我发现大部分的人，至少在基本需求（基本衣食住行）已得到满足的人，其快乐与否，与外界无太大的关系。快乐似乎只与这个人的内在性格、思维方式、是否有过分的执念有关。

有些人注定就是要承载苦恼，注定大部分时间都不快乐。

前段时间回老家，见到老家的孩子。他们很快乐。他们天天玩手机，刷短视频。他们活在当下，活在虚拟世界，每天都轻飘飘的，快乐得如同没有沉重的肉身。他们不关心世界的变化，不用考虑大模型时代对人类的影响。电子产品如同麻醉剂，如同致幻剂，让他们忘记了时间，脱离了现实。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快乐得很，也许偶尔回归现实的时候会空虚和痛苦，但很快他们又逃避到虚幻之中了。痛苦追不上他们逃避的步伐。他们仿佛生活在一个远古的时代，AI不存在的时代。

我从老家出来后，就像一场梦，感觉老家的那几天特别不真实。从2022年12月起，大模型时代的一天，相当于之前人类时代的一年。人类被迫催熟自己。我周围这些优秀的学生，大家都很卷，很痛苦，清醒的痛苦。大模型带来学习和工作效率的飞跃式的提升，但是效率的提升并没有让大家拥有更多的时间。反而，我们很痛苦地追赶这个世界。害怕被AI淘汰，惶恐地不断学习技能。

我最近经常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曾经我能帮学生们分析他们工作中的问题，清晰地给出可能的解决方案。现在，对于简单的问题，学生们都可以依赖gpt解答；而那些真正艰难的问题，那些人类知识边界上的问题，也不是我能给出清晰的答案的了。我能给的只有鼓励和陪伴。鼓励学生探索艰难的问题，陪伴学生去探索。我跟不上ai的步伐，也跟不上年轻的学生的想象力和动手能力。我曾经引以为傲的经验，已经落伍于时代，对年轻人用处不大。时代属于年轻人。

昨晚我受邀去一个富豪家做客，为了庆祝他读高中的孩子进了一个全国顶级的科研比赛的决赛。为了这个比赛，该富豪找了三四个高校的一堆教授来指导。他家孩子从高一开始，每年寒暑假在各大高校实验室做intern。晚饭闲聊，该富豪说，他这辈子赚再多钱也就这样了，他就这一个儿子，他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10年前，他和他老婆就开始规划，一定要让孩子进常青藤，哈耶普斯麻。。。为此，他找了中介，投资移民美国，花了55万美金的中介费，结果被中介骗了，全打了水漂。。。他又想着移民欧洲。换了个中介，中介说塞浦路斯最容易移民，他花了几百万人民币在塞浦路斯买了个房子，后来政策有变还是没移成，房子也没卖出去。。。好在他孩子争气，他一路请各种名师保驾护航，精心栽培，他家孩子从小成绩就很好。除了成绩好，还需要学习英语、音乐、书法、演讲、编程、AI模型，假期去东南亚落后地区支教，去中国边境考察，去美国学校访学。他孩子的每一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茁壮成长。

整个晚上，这个孩子安安静静地陪同，听他父亲长篇大论，不插话参与，也没提前离席。他坐在饭桌上，面色平静，如同不在同一时空。我不知道这位17岁的少年，快不快乐。

2024.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