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鼎臣《武氏姊传》试译

这篇文章，简单讲，是女性和渣男的故事。比较特别的趣味，在于其中有多种声音、意见，不是一直颂扬。各有各的道理，又不全是道理的问题。语体也很特别，所以在下面的白话翻译里加了更多俗语。

这种故事，要是发在豆瓣小组，可能更多网友会直接说“锁死”。这种说法倒是古人没想出来的。

白话讲个大略：

我叔叔生了五男一女，最宠女儿。不舍得女儿远嫁，想招个上门女婿。说媒的讲有个姓武的小伙子愿意，家里父母兄弟一概没有。老头听了挺高兴，就答应了。

见了面吓一跳，丑人，还是个独眼龙，说话更是没法听。老头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老太太没辙，找话宽慰，暗下让女婿装个体面样子，老头也勉强认了。女儿倒是没一点不乐意。

老头死后，女婿彻底没样了，喝酒赌博聚众闹事，进了局子，让人捆起来打。老太太要脸，让女儿赶紧跟他离。正好儿子要去外地做官，要给老妈接走，走之前特意召集家里兄弟们一块吃饭，就为说这事。

老太太说，这姓武的，有他这样的么，让人扒光了打啊，咱家没丢过这人。我死了以后，你这日子更没法过了，咱家几辈子的脸都要让他丢尽啊。说着就哭了。

女儿也哭了，说我不是想让您担心，这人确实不行，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您当初让我嫁给他了，怎么还能半路反悔呢？

我当时也在，忍不住起来说，姐姐啊你听弟弟说两句，夫妇以义合，他如今犯了罪还遭了刑，绝不是好人，不只当夫妻脸上挂不住，也给父母丢人。你不忍心，忤逆老太太的意思，诗云“我躬不阅，遑恤我后”，你还是该听句劝。

姐姐说，我没念过书，听不懂。只知道我爸当初给我嫁给他。

老太太也不说话了，起来不吃了。

后来看出没法说动，给倒霉女婿叫来，给了不少钱，让你们俩好好过吧。就和儿子去了外地。

不到半年，钱就糟完了，堂姐只能自己干各种粗活，也没什么怨言。姓武的也一点没改。街坊都叹气，说，不听老母亲的话算不上孝顺，袒护这破老公也称不上义，甘心受辱不算有智，屈从到这种程度是无勇，古人说妇人之仁，真是这么回事。

我听见了，回说，我姐姐是贤妇人，古人不过如此。丈夫死了守节没什么，丈夫本身好也显不出什么，我姐姐本可以听老母的话抛弃倒霉老公，却能守志，才是难得。这事难与俗人说，我自己写下来自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