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半球的丛林里
从巴厘岛回来已经已经有一两个月了。那些市区的嘈杂和喧嚣,摩托车激起的声浪,以及大街小巷串来走去的,不知是野狗还是家犬的动物们,都在脑海中渐渐消散。而头戴小花的barong石像,明亮清澈的山间小溪,用棕榈叶包裹着的传统食物,被巨大绿叶遮挡住入口的幽暗餐厅,还有那酒店阳台外永不休止的虫鸣,则愈发清晰。
人们说,乌布是巴里岛的灵魂。我觉着,这句话是没有错的。海边的巴厘,是那么的普通与无趣。西方人来到这里,把街道和景观打造成他们熟悉的样子,过着和家乡一样的生活, 享受着低廉的物价。似乎每一个来到海边的西方人,都不想与当地人有过多的交集,除了被服务。他们只想要一场无尽的party,一种身为过客的放纵。
而乌布,尽管充斥着西方面孔和商业化的娱乐设施以及店铺,也浓缩了最巴厘岛的一面。那些随处可见的神庙,家家户户门前的祭品,郊区的大片水稻,郁郁葱葱的雨林,都在隐隐约约地告诉游客:上有神明,小声低语。即使作为一个东方主义与异域情调的商业化符号,乌布,至少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虽然相比长三角的夏天,巴厘岛要凉快很多。南半球的热带总归是湿湿粘粘的。山谷中捉摸不透的风,时不时为人们带来些许的清凉。乌布的餐厅多是半开放的,只提供遮阴和风扇,却没有空调。而此时,人们对一杯冷饮的渴望和依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坐在或复古或现代的餐厅里,我常常想起那些人类学家的故事,那些或在太平洋海岛,或在亚马逊丛林中的冒险。我没有勇气摆脱现代生活的便捷。但在乌布的时光,常常让我有一种游走于现代和前现代社会之间,微妙的感觉。这种体验是极度感官的。我看到了浓郁的绿色和粗糙的建筑工地,听见了熙熙攘攘的游客和山林间的风声与流水,闻到了混杂着汽车尾气与热带植物的味道。上一秒还在喧嚣的街角,下一秒拐进一座庭院或神庙,恍若隔世。
乌布是那么特别,以至于接下来几天海边的旅程显得那么平庸。随处可见的海滩,随处可见的晒着太阳的白人,随处可见的club和商店,和随处可见的白人饭。即使在特意选择的民族酒店,也被旁边的夜店吵到难以入眠。
回到美国后的几周后,我做了一个梦。配着甘美兰叮咚作响的打击器乐声,当地居民载歌载舞,演绎着民间传说。在夜幕的掩映下,火光忽隐忽现,渐渐地模糊了人间与另一个世界的边际。游客们身着纱笼,在圣泉寺的泉眼前虔诚地列队排成数行,等待着一个醍醐灌顶的瞬间。阳光穿过幽绿的水池,将鲤鱼们映得五彩缤纷。朝阳斜斜地洒下一片光辉,拖曳出长长的树影。远处的绿色深深浅浅,随风摇摆。枝头上传来此起彼伏的鸟鸣。在稻田间,在瀑布旁,在民居门前的小径,随手捡起一朵小花,插在耳后。爬满青苔的神像也似乎也微微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