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思旧

思旧

白居易

闲日一思旧，旧游如目前。再思今何在，零落归下泉。

退之服硫黄，一病讫不痊。微之炼秋石，未老身溘然。

杜子得丹诀，终日断腥膻。崔君夸药力，经冬不衣绵。

或疾或暴夭，悉不过中年。唯予不服食，老命反迟延。

况在少壮时，亦为嗜欲牵。但耽荤与血，不识汞与铅。

饥来吞热物，渴来饮寒泉。诗役五藏神，酒汩三丹田。

随日合破坏，至今粗完全。齿牙未缺落，肢体尚轻便。

已开第七秩，饱食仍安眠。且进杯中物，其馀皆付天。

白居易活了74岁，比同时代的诗人如韩愈（56岁）、元稹（52岁）都长寿。他在诗中追溯原因，认为自己之所以长寿，是因为不信炼丹服药那一套，不折腾自己，活得随意，活得自然。

白居易（772-846） ， 写这首诗时（大和八年，834），诗人六十三岁。

提到朋友有四位：韩愈（字退之，768-825）、元稹（ 字微之，779-831）、杜元颖（769-833）、崔玄亮（768-833）。

诗中头四句，先是说当年的那些旧友都不在了，接着回忆道：

• 韩愈晚年喜欢吃硫黄末拌饭喂养的公鸡，满千日后，烹煮而食，据说有健身壮阳之功，但正是因为这东西让他一病不起；
• 元稹喜欢吃童子尿中提炼出的尿碱，称为“秋石”，但也没活到老就突然暴死；
• 杜元颍相信吃素能长生；
• 崔玄亮则推崇魏晋时就流行的五石散，药力发时，身体燥热，冬天也不用穿棉衣。然而，这些人却都没活过中年就一命呜呼了。

而人家白居易，上面这些东西什么也不吃，也不忌口，基本是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想吃肉就吃肉，想喝酒就喝酒，现在活到七十多了，还是齿牙未落，身体灵便。

白居易有个好友叫裴度，是中唐时的名相，他也活了七十五虚岁。裴度有句旷达的名言，和白居易的这首诗志同道合：“鸡猪鱼蒜，逢着就吃。生老病死，时至则行。”（佚名《裴度语》）——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生老病死这些事，该来的总要来，来了就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