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春山

今天去北京后花园爬山赏花。那座山我们已爬过许多次，每年桃花开的时候都会去一趟。今天天气不好，不过漫山春花自顾自地盛开，灼灼其华。小树照例一马当先，我紧随其后。

到山顶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落雨，起初我们不以为意。没过多久，雨越下越大。我们一行四家，十来个人，都没带伞，只能淋着雨下山，好在他们都有帽子。孩子们跑得欢快，在前面开路，我头发和上衣背包都被淋湿了，但不至于太狼狈，仍可以相对从容行走。

不知何故，我觉得雨水中的桃花，反而更加动人。很久没这样淋雨，我想起了小时候，上下学路上，没有带伞，时常淋雨，有时候，甚至会主动跑进雨地里。很自然地，想起了苏东坡那首著名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今天一路的情境与心态，与这首词非常相似。据说小树跟小朋友们讲了一路故事，到山下避雨的地方后，仍然是滔滔不绝。事后我问，他们也都说雨中爬山很快乐。

上山途中，我还跟朋友提起《游褒禅山记》。不过他没什么印象了。我对王荆公，素有好感。最近读崔铭写的《王安石传》，即将终卷。作为一个做事的人，逾发佩服他，也为他感到惋惜。不过，他早已经说过了：

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予之所得也。

晚上吃涮肉，那家店里的辣椒油刚出锅就端上来了，搭配麻酱，入口颇香。回家后，早早洗漱完毕，准备睡了。可是最近过敏性鼻炎症状非常严重，躺下后完全无法呼吸，只好起床刷手机。无聊之余，便想在网页版豆瓣随手写几笔，记录下这难得的经历。

2024.3.24夜11：50

又及，晚上看到一家书店的直播，纪念海子60周年诞辰。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海子的生日。随手摘录两段他的诗句：

地球在你屁股下

结结实实

老不死的地球你好

或者我干脆就是树枝

我以前睡在黑暗的壳里

我的脑袋就是我的边疆

就是一颗梨

在我成形之前

我是知冷知热的白花

我的眼睛合上

我请求：

雨

雨是一生过错

雨是悲欢离合

无声地在山峦间飘荡

我俩在高原 在命运三姐妹无声的织机织出的牧场上相遇

翻阅海子诗句过程中，意识到有些诗句实在太过悲伤。这样的诗句，对20岁前后的我，极具吸引力。现在的我，确乎是变了，更喜欢这种——

到三月末，王安石病情更加严重，虚弱到只能卧床休息。家人为他折花数枝，置于床前。他颤颤巍巍地伏枕写下今生最后一首诗作：

老年少欢豫，况复病在床。

汲水置新花，取慰此流光。

流光只须臾，我亦岂久长。

新花与故吾，已矣两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