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行：青团和宇宙的尽头
归途的飞机上，我问女儿，休假一周，吃了一周，哪顿饭最满意，她说：“每一顿都不错，最好的还是第一天的那顿上海饭。”
我心中暗笑，想起来在《罗马假日》中，赫本演的公主最后接受采访，有人问她访问过的城市中最喜欢哪一个，她看着派克演的记者停住了，身边的随从轻声提示每个城市各有特色。她于是答道：“每个城市都有其难忘之处，很难——”，顿了一下后，还是说出了：“Rome. By all means, Rome. ”
那顿晚饭是在Fremont的“阿拉上海”吃的，我接着问她为什么喜欢那顿饭，她说因为姑父和姑妈点的每个菜都很好吃，特别是那个green rice ball（青团）
马上就17岁生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加州。春假一周，之前她表示想去加州看看的愿望，月初妈妈公司活忙走不开，只能由我负责鞍前马后。
周五的晚上她从学校坐大巴回到家，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妈妈又把我们送往机场。排队等候安检的时候，我说到三藩后要先坐小火车，然后换shuttle bus去租车行取车。她奇怪地问：“为什么要租车，坐公交不就行了？”我长叹一口气，答道：“我的公主啊，您可真是不问世事。这是广袤的加州，我们一周之内要跑Fremont，三藩downtown，纳帕谷，斯坦福，迪斯尼，加州理工和格里菲斯天文台，而三藩和洛杉矶一北一南，相距四百英里。你初中时参加mathcount数学竞赛，最后全州选拨出来的几十支队伍，挤在一个篮球场里比赛。加州因为地大、人多、水平高，要分南北两个赛场呢。”
她笑道：“我地理课上没学过这些，我不知道加州这么大。” 接着又问：“为什么要去Napa valley？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说纳帕谷的一种特产很有名，让她猜猜是什么，她脱口而出：“Cabbage?”
这下我真是给气笑了，大白菜的英语译名是Napa Cabbage，她“顺理成章”地认为Napa valley的特产是cabbage。
美国人以缺乏地理常识而全世界闻名。当年19岁的威尔士女歌手夏洛特·丘奇到美国巡回宣传时，小布什把威尔士当成一个城市，问她：“威尔士在英国哪个州？” 我当年大学时有个高中读理科的上海室友，说不全中国省份的简称，但美国50个州却能如数家珍，大三时去了美国。
六个小时的航程，我憋屈得浑身难受，她却怡然自得，睡了将近一小时，看了两个小时多的电影《神奇女侠》，做了三个小时天体物理课的作业。抵达三藩后取车，开往Fremont的路上，她看着窗外问，为什么山上看着光秃秃的，路边的树都很矮小。我说因为这里是地中海气候，四季不分明，降水少，植被以常绿硬叶树为主。她问我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的，我笑道：“中学地理课！”
对这个美东南方的乡下小妞来说，不光植被，加州的好多东西都新鲜得很。
去斯坦福大学参观的那天早上，她窝在沙发上看闻名已久的“老”电影《盗梦空间》，我催促她起身。她说事先查过地图，开过去才24英里，为什么要提早一个半小时出发。我说赶早不敢晚，出去你就知道了。
结果开出去没多久一上高速就堵上了，她忒不理解，说都快9点了，怎么还这么堵。我告诉她，因为这附近好多都是在硅谷大厂上班的，一周去公司三天，选择周二进去的人很多，高科技公司不像传统行业那样要求朝九晚五，不少人8点半起来，9点钟堵在路上，10点多进公司，12点吃免费而丰盛的午饭……
有一天中午在Milpitas的“五月花”餐厅饱食一顿广式早茶后，去Great Mall买prom dress，我在两家店外等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她看中一件感觉不错，在试衣间里换上，拍了照片发给妈妈，妈妈首肯后她决定买下来，如释重负。我让她prom那天和男伴一起拍张照发给我看看，却被她一口拒绝。
傍晚来到慕名已久的大华超市，99 Ranch。进去后走了一圈，她惊叹简直是专卖亚洲食物的Whole Foods，而且一点味道也没有。我听了暗笑，觉得她的类比很恰当，又想起小时候我带她去一家大型韩国超市，她进去就说有股奇怪的味道，不愿意在里面吃饭。俩人走到海鲜处，她看到大螃蟹才5.99一磅，又难以置信这么便宜。我告诉她这是著名的温哥华大蟹，而今年又是丰收大年。
在大华吃了海南鸡饭，蛋糕房买了三种点心后，出门左转没几步路她又惊呼到：“They have AoPS acadamy?! ”说完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
AoPS的全程是Art of Problem Solving，参加数学竞赛的美国小孩应该没有不知道的，小姑娘上过几门网课，拥有几本教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体店”。我问她要不进去体验一下，做份卷子，正好消消食。她刚要回答，又看到了旁边的Coding Ninjas（编程忍者）的店面，感慨加州小孩上完数学课马上学编程，简直是无缝对接。
我告诉她，刚才大华超市里坐在邻桌默默吃饭的中年华人，很可能就是当年的奥赛金牌，有一种说法是，无论你是数学奥赛金牌，还是物理学博士，最后都会来到宇宙的尽头，加州的大厂，也就是我们现在这片神奇的地方。
她笑道：“这两天，无论在我们住的condo周围，还是在99 Ranch里，我还没有见到一个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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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点赞
99 ranch确实在中超里面算是最干净的一档了 不过我感觉生鲜稍微差了点 特别是鱼虾海鲜
我上个月飞回国，有一半是为了青团去的。但店里卖的，大都不会用艾草做了，吃了两次那绿色都来自于青菜。可失望了。内陷儿是多了不少花样，但总觉得差点意思。
路过的地理老师感到很欣慰
"山上看着光秃秃的"，这已经是最绿，植被最厚的季节了😂
杜 Sir 博闻强记。初中地理课的知识还能信手拈来，温哥华水产丰收也了如指掌，加州码农的作息规律更是如数家珍，更不用说吃食方面了👍
看完觉得加州缺一家盒马生鲜做中超
咸肉菜饭好吃！米饭（碳水）+猪油（脂肪），快乐！
描写生动，太有趣了🤭。伦敦的大厂也有些相似，去参观过一次G家，早晨 10 点多的餐厅还是人挤人。吃完早饭去顶楼的 cafe，居然也是人挤人哈哈。
还以为是位宇宙尽头的老乡
所以这次访校有没有心仪的大学？xhs上的中介推一个方子，就是去大学前做一次功课，感兴趣的教授名字和科研记牢，去到学校问问招生官进展，那么招生官会留下邮件地址，回复你后续，以此搭桥与学校对话加深印象。
这周六才去吃过阿拉上海！还没尝过他家的青团，下次去一定要试试
能在六小时的飞机上花三个小时做天体物理作业，真是个自律的小姑娘！
看到你们莅临湾区很开心！前一阵子螃蟹甚至便宜到$2.99/磅，最近因为鲸鱼要回来活动，捕捞停止，又涨价了
我从东岸搬来后认识的加州朋友基本都是地理文盲，出了加州的事情一概不知。别说texas atlanta这些在哪，问纽约波士顿这些总知道吧，答“well，我坐飞机去过，但它们在地图上哪个方向，我真的不知道”
作为生活在Fremont的忠实读者，看到若干熟悉的名字在文中出现，难耐兴奋之情，忍不住留言。作为无锡人，阿拉上海也是父母来访时会光顾的餐厅，没吃过它家的青团，但是酒酿汤圆还是很有家乡味的；I880的堵车时间是24/7，而且常常没有任何原因，吐槽无力；如果你去的Ranch 99 是Warm Spring的那家，那是这两年新开的，“非典型”大华，比较像H Mart；今年加州雨量巨大，直接脱离drought了（至少今年），山顶并不郁郁葱葱的绿已是难得美景，而且上周才开始回暖，杜sir和姑娘好运气。
好吧，杜瑟断更这么多天，原来陪女儿去度假了。虽然还是以吃为主题，但逸趣横生，别样好看。目前正是青团季节，世界大同，但艾草做的，还是稀缺。
请教一下，纳帕谷的特产是什么？
诶，居然来了我这儿。可惜无缘见面
欢迎来加州！如果往南开可以在我们Santa Barbara停留一下，风景如画，悠闲惬意！
上次去LA最开心的是去了Warner Bros studio 看了老友记和the big bang的场景 还偶遇了leonard. 唯一且最大最大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一场nba 当时科比还在…. 感觉这个世界还有好多待开发的灰色区域给她去探索
最后一句太扎心了！还好，你们相处融洽，龙应台的《目送》里她两个男娃，又是另一种感受。
欢迎！阿拉上海是很不错的！今年湾区雨水多 三四月份已经是很绿很好看的时候啦 😂
哈哈看到评论里好多加州朋友都在说今年已经很绿了，确实，真的是来这边这几年里雨最多的一年了，到处野花盛开，很神奇～
这么赶的行程里居然还有迪士尼？为什么？看不出来你们家小姑娘喜欢迪士尼啊。Prom的男伴是哪位我最好奇...
关于阿拉上海的一个梗就是每次去的时候都会看到服务员提醒客人“葱油拌面，汤不要倒到面里去”
还是时间不错。今年雨水也多。不然Dixon landing那边垃圾场的味道也是不太行的😂
中午刚吃了个青团，哈哈
杜老师打不打算出随笔集啊，好喜欢你的文风哈哈哈
我上上周离开湾区回洛杉矶前刚吃了这家阿拉上海！看到美东的杜sir这次写到这么多熟悉的事物好开心！洛杉矶这边的大华基本都是翻新过的-小姑娘选校时，caltech还有这个优点😆
「内容不可见」
同住在fremont!哈哈，阿拉上海的确是我能想到的招待江南客人最好的地方了。每次去都没有踩雷。加州旅游会给人很好的感觉，住久了也会想走了，尤其是这些年的治安越来越不行。
一直追杜瑟的文章，写到了家门口。杜瑟家千金实在太聪敏冷幽默了。
我来赞一下青团，哈哈，灵呃
中国现在的说法：宇宙的尽头是美团外卖和滴滴。
我今天还和公司新来的厦大小妹说，不要觉得我高中搞竞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当时班里那个最厉害的男生拿了国际奥数金牌，还进了物理奥赛国家队，去了清华，然而现在也只是在加州大厂写代码，而我另外一些竞赛没搞好的同学后来去了华中科大或者电子科大，去美国读个研，也是一样留在加州写代码，没啥区别嘛。（我这个竞赛搞了一半就跑去新加坡的人就更没啥好骄傲的了，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程师哈哈）
哇！多年的忠实读者现居东湾，竟然发现杜sir来了湾区！离豆红最近的一次！我周一周三在斯坦福上课，I880常年堵啊，看看最左边收费快车道，高峰期是早上5点到晚上8点……你们周几去的斯坦福啊？或许曾经同处一校园？话说我也去过great mall。还有一个比较好逛的是San Francisco premium outlet！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