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塔:宇宙飞船(1995)
前言:宇宙飞船(1995)
让-弗朗索瓦·利奥塔
“有时候我梦想自己成为一名宇航员。我把我的宇宙飞船降落在一个遥远的星球上。当我告诉那个星球上的孩子们,我们在地球上必须要上学,每天晚上还有家庭作业,他们哈哈大笑。所以我决定和他们在一起待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好吧,不管怎样……起码一直到放暑假!”
今年9月,七岁半的大卫返校的第一天,带回以下的家庭作业:他必须学习埃哈特·迪特尔(Erhardt Dietl)写的这个小故事。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能以正确的语调背诵它,没有任何错误。他在练习本上画出了那颗遥远的行星和接近它的宇宙飞船。学校让他学到的第一个东西是一个没有学校、没有强制、没有作业的世界的幸福。这个世界存在于另一个星球上。它是通过宇宙飞船到达的。这个故事并没有说小梦想家是否不得不学习如何驾驶宇宙飞船。这看起来就像爬上自行车一样自然。多年以前,我和姐姐会同两三个小朋友一起,带上父母的祝福,在车筐里装上我们每天的食物,长途骑行在大西洋蔚蓝的夏日里。
也许上学只是为了填充灿烂假期之间的时间。也许启蒙运动所许诺的自由,正是这夏日之光赐予所有人的恩惠。而学习过程的真正目的或许是把世界的美、色彩、气息、诗歌、定理和其他人带给孩子。
教育就是去引导。现代人强调了引导和引导自己走出自然、走向语言的必要努力。但"出去"(out)可能并非是"在外边"(outside)。毫无疑问,这是在内心深处。一个人不能通过拔起自己的根柢来达到它,而要通过深入内心深处去寻找最亲密的东西,那里存在着欲望。对于这种依赖状态,孩子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不仅是与成年人的关系,也包括对他所珍视的东西本身,是认同还是反对“大人”,是好还是坏。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受教育?是当我们或多或少地知道我们渴望的遥远星球是哪一个,当我们竭尽所能地要出发去那里的时候。如果成年人常常是坚强和悲伤的,那是因为他们失望了。他们没有很好地倾听他们内在的恩惠的邀请。他们让宇宙飞船生锈。
他们去里维埃拉或佛罗里达度假。他们真的需要这些,因为工作让他们精疲力尽。为了完成工作,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欲望。然而,放弃它是不可能的。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不可征服的抵抗,抵抗社会生活提出的刻板的“目标”——一种职业、一种事业、一种成功。与骑自行车到另一个星球相比,这些目标毫无意义。这并不意味着我提倡把自发性(spontaneity)作为一种教学方法,我并不相信孩子们是天使。我们欠他们债,只有一种方式来偿还,即帮助他们的宇宙飞船起飞到他们梦想的星球。
J-F·Lyotard, "Foreword: Spaceship”, in Education and the Postmodern Condition, trans. Rosemary Arnoux, ed. Michael Peters (London, 1995), p. xix. 九生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