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术手帖(十二):圣女与蓝胡子男爵

涩泽龙彦/文
亜空/译
夏尔·佩罗的童话故事中有个家喻户晓的“蓝胡子”,一般认为中世纪的法兰西元帅吉尔·德·莱斯是该人物的原型。历史上,他以凶恶残忍、虐杀幼童著称,不过,同时他也是十五世纪首屈一指的艺术爱好者、恶魔崇拜和炼金术的醉心者。
吉尔·德·莱斯其人非常之有趣,那么,让我们重溯那个黑暗密布、魔术盛行的十五世纪,来看看一头骇人听闻的怪物如何变成人类。
对于吉尔的少年时代我们所知甚少。残存的记录表明,一四〇四年末,吉尔·德·莱斯生于安茹地区的尚多塞城堡。吉尔的家族血统显赫,是历史悠久的法兰西名门望族。他出生的房间被称之为“黑塔”。一四一四年,胞弟热内出生。
吉尔十岁的时候,父亲在打猎时被野猪的长牙刺死,不久后,母亲抛弃了两个孩子改嫁他人。外祖父让·德·克拉翁成为这对年幼兄弟的监护人。(一说吉尔的母亲在热内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这个老人俨然集封建社会的诸般堕落于一身,是一个典型的活在物欲与野心中的贵族。他给予了年幼的吉尔在邪恶道德上的教化。
因此,有传记作家主张说吉尔从少年时代起就显示出可怕的家族遗传性心理变态症状。不过这一说法的可信度不高。
在《身为魔术师与男色家的吉尔·德·莱斯》(1945)一书中,作者马克·杜比认为吉尔自幼患有癫痫病。“少年经常会站在床上,双目无神,口吐白沫,简直像是想要躲避野兽或者恶魔的攻击似的,痉挛的双手不停地发抖。”
但是,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任谁都能编造得出来。古老的文书中并无资料记载,因此谁都无法断言吉尔·德·莱斯的性倒错是从何时开始的。弗洛伊德把性倒错的原因归结为恋母情结的渴求,但是吉尔快到十岁时就与母亲分别,便利的弗洛伊德学说在此并不适用。
另一位传记作家博萨尔神父提出更加审慎的意见,他认为:“吉尔从黑暗与神秘中体会到一种孤独的快乐。他的外祖父在晚年时,有一回突然闯进尚多塞城堡里孙子的卧室,正在作恶的他被抓了个现行。”
根据于斯曼的记述:“一四二〇年十一月三十日,老人草率地让吉尔与名叫卡特琳·德·图阿尔的女子成婚,之后彻底把麻烦的监护责任撂在脑后。”吉尔与远房表妹卡特琳的近亲婚姻似乎充满了不为人知的晦暗秘密。
尽管成长于如此糟糕的环境,吉尔很早就养成对学术与古典文学极高的理解力。他的弟弟热内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与当时的大多数贵族一样,对于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窘境也不以为意。吉尔却恰恰相反,他对于学问与艺术涉猎之深足以比肩十五世纪的一些著名艺术爱好者,比如贝利公爵、勃艮第公爵、美第奇家族的僭主。
他能够说一口流畅的拉丁语,把喜欢作家的书籍随时带在身边,并且换上更美丽的装帧,连旅行时也要随身携带。他尤为爱读圣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奥维德的《变形记》以及瓦列里乌斯·马克西穆斯(Valerius Maximus)的著作。他沉浸在苏维托尼乌斯的《罗马十二帝王传》,尼禄和卡里古拉的残酷的游戏使得年轻人的想象力燃烧翻滚……
当时,软弱的查理七世统治下的法国在连年战事中凋敝不堪,不仅黑死病横行,还遭受到英军的劫掠。危急存亡之际,吉尔自筹军费,起兵响应救国的圣女贞德,转战安茹和勒芒等地,战功赫赫而威名远著。
借于斯曼的话说:“吉尔·德·莱斯仿如影子一般不离贞德的左右,哪怕在巴黎的城墙下,他也守护在少女将军的身旁。查理七世于兰斯加冕仪式举行之日,亦是如此。”
年轻的吉尔此时不过二十五岁,国王亲自授予他元帅的称号,以嘉奖其功勋。
可想而知,吉尔身上神秘主义的冲动是在与奥尔良的处女接触后才生出萌芽。神秘思想与恶魔崇拜仅有一纸之隔。由于史料缺失,他与贞德之间进行过怎样的交谈,我们不得而知。博萨尔神父称吉尔对献身骑士精神的圣女贞德满怀憧憬。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他忽然间对战争和功绩失去了热情,在提弗日的城堡中闭门不出,终日过着极度豪奢、品位高雅的生活。这段日子是他波澜起伏的生涯中是最为不可思议的谜。
让我们暂且离题片刻,为什么杀害婴儿的吉尔·德·莱斯与杀死妻子的蓝胡子会被视为同一人呢?说法众多,在此介绍一二。
博萨尔神父的观点是在布列塔尼地区的古老传说中出现过吉尔的名讳,他和蓝胡子应是同一人。夏尔·佩罗的童话是对民间传说进行了创造性改写,他剔除掉残酷与异常之处,再施以基督教式的加工。另一方面,受到基督教厌恶的费尔南多·弗莱特(Fernand Fleuret)则认为,蓝胡子的故事原型是科莫尔王(コモール王),由于他与吉尔·德·莱斯同为被逐出教会之人,因此后世把两者混淆为一人。
科莫尔王是中世纪时期布列塔尼的领主,以他为主人公的许多传说之中,此人不断地迎娶妻子,却又将其一一杀害。小说家费尔南多·弗莱特托名埃尔南德斯博士,调查异端审问的裁判记录之后写下了关于吉尔·德·莱斯的论文,他主张无辜的吉尔是被基督教迫害的牺牲者。
查尔斯·李在《异端审问的历史》(1900)中写下“吉尔蓄了一把令他为之自傲的红胡子”,但是恶魔把他的红胡子变成了蓝胡子。这种愚弄读者的戏谑之言是不足为信的。
饶有趣味的是,十九世纪中叶的编年史作家保罗·拉克洛瓦(Paul Lacroix)认为,真实或许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他写道:“如果仅限于第一印象,任何人都不会把吉尔·德·莱斯男爵与那些残暴的游戏、败坏的道德联系在一起。倒不如说,他长有一张讨人喜欢的温柔脸庞,还把胡子精心修剪成燕子尾巴的形状,绝不会让人觉得阴郁。虽然他长着一头金发,可那别致的黑色胡子在恰好的光影之下会泛出蓝色光彩。因此在布列塔尼地区,他获得了一个美名‘蓝胡子’,后来,他的经历逐渐演变为荒诞无稽的民间故事。”
对我们而言,吉尔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蓝胡子,实际上是无关紧要的。然而历史上执着于此者不在少数,十六世纪著名的魔术学家让·博丁在《魔鬼附身之人》中作出极具暗示性的表述:“吉尔男爵在南特被宣判犯下异端罪,根据被处刑前的供认,他杀害了八名幼童,当时正准备对第九个孩子痛下杀手。而且,第九个孩子是他自己的儿子,为了向恶魔献上祭品,从她尚在母腹之时吉尔男爵就起了杀心……”
这份报告中存在两个明显与事实相悖之处。一是吉尔男爵没有男性子嗣,二是被吉尔杀害的孩子数量并非八人。虽然不符合事实,但是八这个数字蕴含某种特殊意味。因为传说之中的蓝胡子杀掉了八任妻子……
对蓝胡子故事的钩沉索隐姑且到此为止,让我们接着往下说。

由于史料的缺乏,对于吉尔的容貌,阿尔曼·盖罗与瓦莱·德·维利维尔等许多传记作者一带而过,仅是粗线条地描绘为“相貌堂堂,富有魅力”,这是令人难以接受的缺憾。不过至少我们也许能像于斯曼所做的那样,尝试重构他的精神性格。
据于斯曼所说,吉尔是个与他自身所处的时代相距甚远的人物,一个纯粹的艺术家,一个珍奇异物的爱好者。他的业余爱好是绘画,有时也会为案头的爱书装饰以烫金文字与细密画。“他的同时代人身上充斥着单纯的兽性,他则与众不同,渴望着极端的艺术性洗练,梦想着晦涩高深的文学,沉迷写作关于召唤恶魔的著作,又深爱着罗马教会的音乐。除非是绝无仅有的名器杰作,否则断不会被他置于身侧的。”
出众的艺术家气质是吉尔的一个侧面,另一方面,他在战场上表现出的勇气、骑士精神与圣女崇拜的倾向,从其前半生的记录中也可见知晓。然而我们又不得不承认,自从吉尔隐居于提弗日的城堡之后,他身上的诸种美德在某种契机作用下摇身一变为邪恶。
傲慢、淫荡、残酷,三种邪恶的道德使他成为历史罕见的杀人狂。
在此让我们暂且把论述者让位给犯罪心理学。傲慢,一种上升到疯狂的自我崇拜,是吉尔身上最显著的邪恶道德。在裁判的最后阶段,吉尔仍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直到因为数量众多的证人存在,罪恶暴露无遗,怎么狡辩都已无济于事,吉尔才向听众诉求上帝的原谅和灵魂的救赎。在倨傲的孤独中膨胀的自爱致使他盲目,向亲信们吹嘘犯下的累累罪行,夸耀而自满。
在犯罪史上著名的“杜塞尔多夫的吸血鬼”彼得·柯腾,一个具有反社会倾向的德国杀人狂。当他面对法官时反复强调:“我做的一切是你们无法理解的,是谁都不能理解的。”与此相仿,吉尔也在法庭上若无其事而又不失骄傲地说道:“我所谋求的是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企及之事。我是在高悬的星辰之下诞生的人类。”
这种伟大的犯罪者特有的傲慢并非寻常意义上的虚荣或自夸,而是一种难以拔除的、执拗的欢乐之表现,一种难以抑制的、想要超越俗物之冲动。同时,这种傲慢相对于已经确立的秩序而言,是一种恶魔主义特有的叛逆形式,邪恶天使撒旦之所以从天国堕落也是因为这份自命不凡。
在吉尔·德·莱斯的体内,不知饱足的淫欲与火焰的气质相联结。唯有背离常理的放纵才能浇灭这股淫欲之火。一旦欲望平息之后,吉尔时常陷入到一种昏睡状态,醒来之时,猛烈的悔恨汹涌袭来。他俯身在十字架之下流下后悔的热泪。可是事过不久,欲望勃然再起,他的身躯和灵魂几乎无法忍受来自欲望的饥渴。于是,他的嗜好愈发猎奇,在更加强烈的刺激中他发现了渎神的喜悦,他一步一步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虐待狂的领域走去……
那么,吉尔的异常与残虐性是与生俱来的吗?能回答这个疑问的人恐怕只有吉尔本人。即使在法庭上,他对此也是避而不答的。毫无疑问的是,天性中的强烈好奇心与对奇怪事物的兴趣经过某种复杂的缠绕交合而成的淫荡精神,最终引导他走向了残虐与杀人的世界。从法庭供词来看,吉尔自少年时代就是性倒错者。
“面对从何时起、在何地犯下鸡奸罪的询问,他回答在尚多塞的城堡中,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大概是从外祖父让·德·克拉翁死后开始的。”
“法庭又问道以上所述之罪行是否经过何人的教唆?他回答说未经任何人的教唆,上述一切罪行都是出于我一人的想象,为了满足我一人的快乐及欲望。”
以上裁决记录的片断明白无误地说明青年时代的吉尔已有涉猎男色。关于性虐待倾向,博萨尔神父与于斯曼是如是说:在苏维托尼乌斯著作的古代抄本的插图中,提比略、卡拉卡拉酷爱的那种迫使美少年参与的、血腥的冶游场面,很早就烙刻在吉尔的心中。吉尔确实是一个享受处刑场景的视奸症患者,这一点是与罗马皇帝提比略颇为相似。另外,吉尔与喜欢让受害者意识到死亡临近、命令处刑者慢慢将其折磨致死的卡里古拉也可谓一脉相承。
……
一四三二年,外祖父死于尚多塞之时,年仅二十八岁的吉尔继承了巨额财产,他几乎成为法兰西最富有的人。不可计数的土地与城堡为他带来三万里亚尔的年收入,而且法兰西元帅的年金是两万五千里亚尔,当时勃艮第公爵的年收入才不过六千里亚尔,由此可知吉尔的财力是何等雄厚。然而,这座金山在以后不到六年的时间里就被挥霍一空。为什么吉尔会如此迅速地破产呢?
理由或许有如下几个,首先,他维持了一支无比豪华的军队,导致军费开销数目过大。在诸侯割据的时代,有了金钱就意味着坐拥军队。吉尔光亲卫队就召集了二百多名骑士,而且他给这些侍从每一人都换上了华丽的盔甲。这支军队之华美,令布列塔尼公爵约翰五世见了都深深嫉妒。
第二宗浪费是建造壮丽的教堂。诸如路易十一和凯撒·博尔吉亚,当时野心勃勃的贵族们无一例外地坚信,修建教堂可以洗涤现世的罪恶。吉尔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但是,要维持包含附属司祭、唱诗班等圣职人员在内的八十人左右的教会,绝非一笔小数。
不仅如此,品味极高的吉尔还给所有的圣职者预备了金光闪闪的豪华服饰。松鼠毛皮做的法衣、白鼬皮做底的绯红色僧袍、袖子以金线与丝绸编饰的法衣,教士们身着华衣踏着优雅的步伐,此地仿佛是大主教的驻所。教堂被予以种类繁多的装饰,蕾丝花边、金线织花锦缎、镶嵌宝石的天鹅绒与黄金烛台,极尽奢华,应有尽有。马什库勒城俨然是一座宗教王国。
无疑,这一切极大地满足了吉尔的自尊心。但是,无论说是炫耀威势也好认真行事也罢,也许吉尔并非出自宗教性的心情,而是另外的动机——对教会音乐近乎狂热的沉溺。恐怕他从唱诗班的少年合唱之中听到了一种肉体性的欢愉。
精神医学的研究表明,对于特定的人群,教会音乐会诱发某种色情的恍惚感。神秘主义的陶醉与感官陶醉实际上是息息相关的。克拉夫特·埃宾在《性病理学》中认为,人类的爱欲与宗教神秘主义之间存在着类缘关系,即它们都是永无止境的探求。他如是写道:“在达到极限之时,宗教感受与性感觉在刺激的数量与质量上都是相似的。因此,在某种条件之下两者会相互转化,甚至如果具备某种必要性的病理学条件,两者都有可能变为残虐性格。”
吉尔·德·莱斯身上明显具有这两种倾向。我们知道,他是圣女贞德的崇拜者,是历经过百年战争的残酷与悲惨的战士,而且,他又是沾染疯狂的艺术爱好者。
不难理解,吉尔喜爱的格里高利圣歌与少年合唱的声音,非但不与淫荡、罪欲相矛盾,反而是煽动后者的原因。神秘思想与恶魔崇拜的咫尺之遥,同样能用性病理学的原理解释。
苏埃博士有关吉尔的医学论文中援引了匈牙利的犯罪者马特修卡的案例。马特修卡是个古怪的高智商惯犯,他用炸药掀翻了行驶中的火车,贪婪地享受遇难者的哀嚎。博士如是写道:
“最近,匈牙利有个叫马特修卡的男人用炸弹炸毁了急行的列车,伤者们在散落的车体碎片下哀鸣着,他一边将惨状收于眼底,一边品尝难以言喻的快乐。奇怪的是,这个罪犯怀有深厚的宗教感情,他无时无刻不把崇拜的圣人像——圣安东尼的雕像带在身边。当他犯罪之后,看着燃烧中的颠倒的火车,看着四散而逃的乘客被烧焦的模样,喜悦的光辉照耀着马特修卡的脸庞。他立刻跑到最近的教会,向最崇拜的圣人像献上祈祷,感谢罪行的实现。吉尔·德·莱斯也是如此,沉浸在不详的杀戮中,想要用唱诗班少年的美妙歌声平息上帝的愤怒。”
苏埃博士的推理稍微有些跳跃,不过有确凿证据表明,吉尔就像喜爱少年唱诗班的歌声一样喜爱受害者的哀鸣。魔术学者格尔雷斯说:“吉尔把牺牲者们献上恶魔巴隆、贝尔泽布、贝里亚尔,在杀戮行为的间歇,又为死者而唱复活节的圣歌。”
据斯坦尼斯拉斯·德·盖伊塔称:“司祭穿着光彩夺目的法衣,每一天都在寻找新的唱诗班少年。”(《撒旦的修道院》,1891)不过,即使盖伊塔的行文有夸张不实之处,但是吉尔无疑在短暂的时间内拥有过法兰西北部最好的唱诗班。他毫不吝惜财物,只为把声音美妙的少年聚集在身边。
名为罗西尼奥尔(意为夜莺)的少年,原先属于圣齐列尔教会的合唱队,由于受到吉尔的青睐,后者用一处里维埃拉的土地作为交换,把他从波拉蒂埃带到了提弗日。吉尔以高得离谱的薪金雇佣了这个年少的歌手、演奏者。
以前,音乐被视作充满恶魔性的异教祭祀仪式,教会长久以来从未响起过音乐之声。直到教皇格里高利时代(六世纪末),人们终于发现音乐是最有效的唤起虔诚感情的手段。于是,礼拜与诵唱圣歌融为一体,音乐成了教会不可或缺的东西。吉尔的唱诗班能够演奏当时流行的所有乐器。手风琴、竖琴、琉特琴、小号、长笛等等,其中占主要地位的是管风琴。
那么,暂且由我扮演一下小栗虫太郎,试着踏入音乐史的领域。管风琴最早是受到拜占庭人的喜爱,起初是水压式管风琴,后来人们发明了以空气为动力的管风琴。这种乐器于八世纪时传入法兰西,君斯坦丁五世将一架管风琴送给了法兰克国王丕平,另一架送给了他的儿子查理曼大帝。圣加尔的修道士说:“牛皮的风箱和青铜的音管振动着,发出轰鸣雷声,琴声好似铜钹。”
吉尔酷爱用这种“轰鸣雷声”去演奏纪尧姆·迪费的圣歌《悲伤的圣母》。吉尔必定发现了这幅遥远的图景:在圣母与地狱的和声中回荡着将死之人的哀鸣。
此时,吉尔·德·莱斯夜以继日的戏剧、音乐会和宴会,他那挥霍无度的生活,还只是惹来民众羡慕和赞叹的目光。他们尚未注意到这位令人难以理解的贵族老爷心中隐藏着的嗜血欲求。提弗日的城堡里,活在幸福之中的卡特琳·德·图阿尔夫人和他的独生女不知餍足地瞧着吉尔平静的睡颜,然而,对于这位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那颗黑暗的心中流淌的烦恼,她们还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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