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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穷山恶水如何盛下爱和愤怒

莫吉托 2017-05-01 14:33:00

梁文道曾经邀请舒国治向他这个土生港人形容一下香港。没想到舒国治把这片传统上习称为“福地”的城市形容为“穷山恶水”。“由于没有多少平地，他们总要在那么弯曲狭窄的水道旁边盖楼，这些楼一面紧贴被人工铲平削尖的山丘，另一面就是曲折的海岸了，这么险要的形势，竟然就住了这么多人。”

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想起20年前趁着香港回归的热潮跟团去香港玩，逛到浅水湾，导游很自豪地指着山坡上建造的密密麻麻的房屋告诉我们这种设计叫做“背山望水”，香港人讲究风水，这样的地段大多是富人家的房子。团里的大妈们发出了赞叹声，那是我第一次去香港，除了高楼林立，物价贵正餐吃麦当劳最便宜，所有人都讲广东话，因为下雨海洋公园所有的游乐项目都关闭的这些记忆外，没有其他特别深刻的印象。

那些歌曲里的香港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香港的了解更多的来自TVB和各种港片，看到《春娇救志明》的开头，两个人被怀疑打野战而被警察捉住，想起之前为了解香港人的性活动与城市空间的关系，香港性文化节筹委会曾访问了559名香港市民，调查结果显示，逾八成受访者认为香港这个城市的性活动空间不足够或非常不足够。《一念无明》这部电影里，余文乐和曾志伟两父子挤在连呼吸都嫌拥挤的房间，电影中有句台词是“这里最没有的就是空间”，残酷地揭示了香港是如何地拥挤。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城市里，人均建筑面积只有14平米，如何装的下那么多的爱和愤怒呢？

20年后，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拥挤的准备，专门定了远离市区的沙田万怡酒店，想着在这样的郊区就可以享受万豪的大房间了吧。大堂的确是富丽堂皇，进了房间我傻眼了，说好的万豪集团豪华房，竟然比不上前段日子去开会的某个地级市的没挂星酒店宽敞。好吧，这里便是寸土寸金的香港了。

看了那么多年的TVB还是听不懂粤语，寻觅到吃早茶的莲香居的时候，被服务员大伯的气势震撼到了。早上十点，莲香居人满为患，因为背着很大的包，想找一个宽敞的位置，最好是能有一个椅子放包。大伯引领我们进门，根本不允许自己挑座位，领到拥挤的一桌旁边，刚好两个座位，让我们坐下。我们想换旁边一桌，空着三张凳子，大伯表示不可能，一副你不爱吃随时走的表情。无奈挤下之后，大伯用蹩脚的国语问：“乌龙茶还是菊花茶？”一时没听明白，愣了会儿，大伯很是不耐烦，一副要走的样子，把问句重复了三遍。“乌龙，乌龙茶。”我战战兢兢，竟然有点害怕他把我们赶出去。桌上的两副餐具有些脏，大概是看出我的挑剔，大伯往一个盆里倒了茶水，示意我们自己洗杯子。再看旁边，大家都自觉地拿着餐具稀里哗啦在盆里洗，好像胃口也就能这样稀里哗啦地洗出来。莲香居算是很老牌的早茶店了，服务员会给一张纸牌，然后有阿姨们推着小车从厨房出来，绕着餐厅走一圈，想要吃的话就从小车上自行拿取，阿姨会在纸牌上盖上不同的章，最后结账的时候凭这张纸去收银台就可以。同一桌一起就餐的三个年轻人是大陆来香港读大学的师兄师妹，师兄在教导刚到香港的师妹各种注意事项，另一个师妹就经常跑到厨房口，等餐车一出来就拿。我们原本是坐着等餐车，后来发现餐车根本推不到我们这一桌就被取完了，也只能被迫在餐厅里找寻着各种小餐车，挤出围着餐车的层层人群去取食物。难怪书上说香港早茶要吃很久，隔壁桌的老爷爷看着报纸慢悠悠吃着早茶，那是因为坐着等小车推到再取食，真的要很久才能吃饱。结账的时候选择八达通，因为听说香港的饭店不喜欢找零，最好是用准备好的零钱，我没那么多刚刚好的零钱，预先在八达通里充够，省的被嫌弃。一顿早茶吃完，好吃是好吃，但是整个过程感觉特别紧张。偶尔体会到空间的局促感的确是会造成心中的烦躁和不安，香港人却是很习惯这样的周末清晨，一大家子人来吃热腾腾的早茶，电视电影里经常放到这样的形式是现在很多香港大家庭每周的必行仪式。

老字号的莲香楼

大家都在围着餐车取食

很多时候取了不知道是什么食物

在香港的吃喝经历里，除了一次夜晚和香港朋友去吃翠华餐厅没有拼桌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理所当然的拼桌。香港的朋友也是大陆人，把大陆人的精明发挥的淋漓尽致，服务员问几位，她说四位，于是我们三个人占了四个人的座位，刚好有个位置拿来放行李。“在香港吃饭，你想坐的宽敞，只有这一个办法。”朋友说。只是后来没有朋友的带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用这招。

翠华餐厅的炒河粉

不过拼桌也有拼桌的好处。在一家吃云吞面的小店里，我看着菜单不知所措，感觉再迟疑下马上就会招来老板嫌弃的咂嘴跺脚，对面的小情侣建议我来一份虾仁云吞面。“这里的招牌哦，一定要点。”对面的女生补充一句，看起来是常客。“你们是来自台湾的吗？”点完之后她问我，我笑着摇摇头，他们没再多问什么，继续用粤语低声交谈。去吃烧腊的时候，被安排和两个女生拼桌，点单的时候，我们差点点上一只烧鹅，她们及时制止我们：“这个很油，你们不要点。”应该是来自大陆的女生，感谢她们，我们明智地选择了刚好能够在承受范围内的烧鸡。在香港吃饭，有点像在大学的食堂吃饭，永远不知道对面会坐下谁，一个人吃饭都不显得孤独，因为身边的座位都会被安排满。

云吞面

烧鸡饭

慕名转悠到了小熊饼干那里，被排的长队吓到，也慕名转悠去澳洲牛奶公司想尝炖鲜奶，心甘情愿排着长队进门，排队的时候就特别理解拼桌文化，在香港这样讲究效率和利益的地方，拼桌是上上策，既能满足门外排队食客们的要求，也能让老板多赚钱。香港的美食不仅仅藏匿在街头小店中，一日转悠到了香港的菜市场里，发现里面卖的豆腐花也相当好吃，不用排队还很新鲜，而且发现香港特色是没有咸豆花，只有甜豆花。后来反思，觉得之所以在香港到处被拥挤和拼桌所充斥，未必看到的是真实的香港，只是游客眼中的香港，本地人或许就如同我们路过菜场买一碗豆花一样，不会去那些拥挤到爆炸的店，而是一些本地人才知道的不用排队也一样好吃的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