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对荷兰猪

焚琴煮鹤这档子事儿，我也不是没做过。
那大概还是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个远方亲戚送了我家一对荷兰猪。我还记得那天放学回家，看见院子中间盒子里放着两只蠢萌的大老鼠。
“这是什么？”我问。
“河南猪。”我妈回答道“快进来洗手吃饭吃完了赶快睡觉不然等会儿又起不来！”
我惊呆了，我家居然有两头猪，还是河南来的。但是不容我细想，一碗饭已经塞在我手里，我只能麻木地扒着饭。
下午，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是滋味。我偷偷跟我同桌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家有两只河南猪。”
“猪好臭的。”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还很小，一身毛，不臭。”我说。
“小猪是这样的，等他们长大了，毛就会褪掉，变成大白猪。哎呀，猪最脏了，又笨。臭死了。”
很快我就被出卖了，全班同学都知道我家有两只来自河南的猪。他们一口咬定我家是肮脏如烂泥的猪圈，任凭我怎么跟他们解释，他们都认为那两只大老鼠会长成大白猪。并且决定再也不去我家玩了。
我回到家，荷兰猪还是那样，一脸蠢萌。大人们决定把它们和鸡一起养起来。
我家院子里有个铁皮水箱做成的简易鸡圈，里面养着三只下蛋的母鸡。很快，荷兰猪也被丢了进去。
请问它们一共有多少只脚？
啊，不对，被丢进去的荷兰猪非常害怕，卷缩在笼子的一个角落里。母鸡显然也被吓坏了，不知所云地挤在另一个角落里咯咯叫。它们相互害怕着，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我外婆开始切莴苣叶子和白菜叶子，像养兔子一样喂它们，它们也像兔子一样蠕动着三瓣嘴。毫不客气地大吃了一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荷兰猪和母鸡们日益和谐。慢慢地，同学们也淡忘了我家有两头猪的事儿。然而它们也并没有长成大白猪，而是越来越肥。每天拉很多像兔子屎一样的粪便。
过年前，它们已经完全长成了肥兔子。
大年三十那晚，它俩被红烧了端上了桌子。
大概因为一直养在鸡笼的缘故，我和它们并不是很熟。
于是欣然夹了一块，不好吃。
大人们也纷纷试吃。
“不好吃，还不如兔子。”
“确实，肉又少，就是毛长。”
“以后不养这玩意儿了。”
“是的，划不来。”
我叹了一口气，在大人们的觥筹交错间抽出身来。看着窗外，烟花已经炸开了天空。
那三只母鸡的窝，终于可以宽敞一些了吧。
一年又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