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路走几遍

                
                
人说“忠孝东路走九遍”，形容那个兜兜转转的劲儿。我不是苏州人，家居上海，借了动车乃至后来的高铁之便，在周末去过几回苏州老城区。像我这样的外地人，去苏州也就是为了看看老城的巷陌，例如平江路，苏州人嫌那是游客扎堆的地方，据说反而去的不多。
记得有一回去，是忽然起了听昆曲的兴致。苏州昆曲博物馆紧挨着平江路，是从前的全晋会馆，古色古香的几进大院，很清净。我给朋友发短信，说去昆博看戏吧，周末都有，十块钱。朋友不懂昆曲，心想十块多么便宜，即刻回了一个“好”字。我说那么周日早上火车站见，附加笑脸一枚。朋友这才惊觉上当。她不甘心独自被忽悠，又去游说别人，最后成行有四个人。
于是领着他们走平江路，那天十分炎热，游人不多。等戏开场的时间，我们找了家临河的咖啡馆，在二楼坐了。店主上来开空调，四人齐声说不用。开了窗，扇着蒲扇，对面人家的瓦顶层叠铺开去，河水幽暗，缓缓地流过午后。几个人照也拍了，景也看了，终于有余暇做片刻苏州人。那份安逸让人流连，他们几个差点不想去看戏了。我说既然来了总要去，像个人贩子似的把他们劝到山西会馆。昆博的剧院不大，戏台底下放了一圈椅子，我们到得晚，只剩角落。外国观众也不少，大概是来普及中国文化的。那天演了《下山》和《十五贯》，武松离底下近极了，我总担心他一个空心筋斗翻下来。近距离的筋斗惊心动魄，看门道的和看热闹的一起拼命鼓掌。到了《十五贯》，又没字幕，我担心朋友无聊。没想到戏曲的魔力在于似懂非懂之间，他们看得大笑。戏散了，朋友忙着和我验证他们连猜带蒙的剧情。我说十块钱值回票价吧。结果挨了一下敲：你不提火车票！
又一次去平江路，也是周末，同行的朋友算是“昆虫”，不过我们想好了不听戏，去听评弹。评弹博物馆就在昆博隔壁，更像一间老年茶馆。老头老太们有自己带茶来的，也有和我们一样喝现成的。票价好象是五块，和我们同桌的阿姨说他们买的是月票，更便宜。一出戏要说半个月，我们不着头不接尾地听，也没有字幕。这次换自己猜测，发现懵懂也自有乐趣。
听完评弹出来，斜对面的大儒巷有家据说苏州最好的蟹壳黄。两米不到的开间，店主夫妻正忙着作业。切剂子，裹油酥，下炉，起饼。动作一气呵成。排队的苏州人不少，都买十枚以上，估计是拿回去当全家的宵夜或早饭。我们懒得拎回上海，排了半个小时，一人只买了一枚蟹壳黄。热乎乎的咬下去，第一口就后悔了。哎呀买少了。再想回头，看看后面的队伍，想到还要赶火车，于是异口同声地说：下回再来平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