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港大法律学院一年级课表说起

之前说港大大二才上宪法课，那么，大一的学生们都在上什么课呢？我看了看，大致是如下几门：1. legal system；2. tort 1；3. contract 1；4. law and soceity；5. legal research and writing 1；和6. practial Chinese language course for law students。其中，中间四门课每周都还搭售一门讨论课（tutorial），每门课还会有不少阅读材料。关于阅读材料，我的看法是，有没有是一回事，读不读是另外一回事（比如tort吧，有同学从图书馆借了那么砖头一样的教材，我拿来翻了翻，果然是前几十页又是标注又是划横线，再往后就和新书无异了）。就理想状态看，每周的法学课程时间是18小时。一上来就集中轰炸，试图让学生尽快进入法律这个学科。 而北大法学院大一上学期的课程则是宪法和法律导论。关于这两门课，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这么写：大一上学期的时候，他们修了巩献田老师的“法学原理”。这是一门很糟糕的课，特别是和一同开课的张千帆老师的“宪法学导论”一比，无论从教学还是教材的角度看，前者比后者都要差很多。如果只是如此简单的比较也罢，但糟糕的是，现在想来，这两门课在同学们的心中种下的恐怕是中国法研究低档，外国法（主要也就是美国法）研究高级的印象。 与内地不少法律课程上来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讲自己多么科学严谨、多么注意保护这声张那大力批评政治恨不得直接把政治从法律中踢出去（前两年还有学人叫嚣要学台湾，把所有的“政法”学校名字都改为“法政”）不同，港大法学院的课程从自我批评做起，而且很清楚地告诉你，不要简单地拒绝政治。 比如，前天晚上预习tort的教材，上来就和你讲清楚，侵权法是有缺点的，它费钱又费时，虽然你是受害人，但你得举证，打了几年官司之后，你不见得能够得到赔偿，一是你很可能打不赢官司，比如英国每年大约只有6.5%的事故受害者人通过打官司获得赔偿，二是被告可能到时变成了穷光蛋，没钱给你了。这第一章的最后一部分，我摘录第一段和最后一段中的两段话—— Nonetheless, it is a grave misconception that tort law is without a political eletment, and it is quite wrong to approach the study of tort law without considering the underlying political and economic values and assumptions that have informed and continue to inform the tort law system. As one proceeds with the study of tort law, it is improtant to try to be alert to the unspoken, underlying political motivations in the cases under consideration. As a student and critic of the law, it is important to identify the policy behind the rule of tort law being advanced, to try to evaluate that policy, and to pay particular attention to the question of whose interests are being served. 而那门名为law and society、类似法律导论的课程，又都要教些什么呢？从课程简介看，它将涉及法和政治、哲学、历史、文化、道德、性别、家庭等等内容，要用多学科的角度来看待法律。它不是一个单纯的法律课程，而是关于法与社会政治和历史等问题之间关系的课程。 当然，这是我已经读了六年法律之后回过头去看，大一新生看到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重复一下之前对阅读材料的看法，有没有是一回事。在我的印象里，内地的法律教学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这样一环的（不然舆论里那种上纲上线的法律意识形态从哪里来的呢？）。我甚至认为，这就是内地法律教育的一个主要问题所在，许多人根本还没有搞清楚法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