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洁：论朱舜水对日本社会及文化的影响

笔者之前曾经撰文回顾和总结了朱舜水在日本的汉语教育实践及理论, 需要特别指出的 是, 这些汉语教育实践活动的开展, 在当时的历 史条件下显得极其重要和难能可贵。即便到了 今天, 它对于日本的汉语教育以及中国对日汉 语教育, 仍然具有启发和借鉴意义。朱舜水堪 称历史上中国对外汉语教师的优秀代表, 他的 汉语教育实践活动代表了当时对外汉语教学的 最高水准, 是对外汉语教学领域最成功的范例。 朱舜水在汉语教育实践方面的付出是巨 大的, 但同时也为他赢得了丰厚的/回报: 朱舜水受到了日本弟子们的衷心尊敬与爱戴, 赢得了崇高的赞誉。朱舜水去世之后, 他被葬在日本茨城县太田市瑞龙山, 坟墓处于德川家墓地的中央位置, 足见其在德川光国心中的崇高地位。墓碑由光国亲笔题写明征君子朱子墓, 碑阴有安积觉撰写的碑文: 征君严毅刚直, 动必以礼。学务适用, 博而能约。为文典雅庄重, 笔翰如流。古今礼仪大典, 皆能讲究, 致其精详。至于宫室器物之制, 农圃播植之业, 靡不通晓 。 德川光国的祭明故征君朱先生文称朱舜水: 温然其声, 俨然其身; 威容堂堂, 文质彬彬; 学贯古今, 思出风尘; 道德循备, 家宝国珍。 安东守约的祭朱先生文则深情追忆了大恩师对自己的谆谆教诲, 描绘了师生之间的深厚 情义: 吁我小子, 无德无才, 以先生来, 为程 朱来, 负笈趋拜, 齿弟子列。诱掖谆恳, 教 爱亲切。稍解榘矱, 许以知己。经义奥义, 命面提耳。雨雪 之晨, 风月之 夕, 醉酒饱 德, 情意共适。 呜呼先生, 知我望我, 今也既逝, 学殖云堕。有疑谁问? 有过谁 督? 有事谁计? 有怀谁告? 从这些感情深挚的评价中, 我们分明感受到了 朱舜水那超乎寻常的人格魅力以及他在日本讲 学的巨大成功与深刻影响。 朱舜水讲学活动的巨大成功, 首先表现在 为日本培养了众多的汉学人才。朱舜水学识渊 博, 精通教育之道, 对学生亲切热情, 认真负责。 这些都是他取得良好的教育效果、培养出高质量的人才的必要条件。在朱舜水的精心教诲下, 德川光国、今井弘济、安积觉、小宅生顺、人见传( 野传)等人最终成为水户藩早期著名的学 者, 为水户学派的形成打造了坚实基础, 更有安东守约这样的关西巨儒。下面将对上述人物 的汉学成就略作介绍, 以见朱舜水汉语教育的巨大历史功绩。 德川光国。据称: 光国自天象、地理、济 民、行兵之要, 至制度、典故、击剑、发铳、医药、 算术、鸟兽、草木之微, 尽综而贯之, 著为学术。 所作有常山文集二十卷, 咏草五卷。其所 参校者, 则有六国史、都氏文集、惺窝集。 复遍求名山巨室之书, 以开史馆而延文士, 名其 大成为大日本史、礼仪类典; 馀者病其浮文失实, 而作保元物语、平治物语、元平盛衰记、太平记参校。光国恐神道之乖谬, 而著集成; 以古实之艰涩, 而解万叶; 慨英雄之 湮灭, 而撰镰仓; 叹英华之萎顿, 而纂诗文; 恐氏族之混淆, 而补系谱; 别幕府之功臣, 而作将士传。复撰花押薮、草露贯珠、水府系纂、常陆国志及洪武聚分韵。 今井弘济, 字将兴, 号鲁斋, 称小四郎。弘 济幼颖悟, 识字属文, 十三岁作雪赋。年十四, 义公( 德川光国) 命使从朱文恭学, 学术日 进,能习西土之音(按:西土之音,指中国 语) 。为文雄赡, 颇善史笔。雨森芳洲橘窗茶话说: 今井小四郎从幼亲炙朱之瑜, 深通 唐音( 按: 唐音, 指中国语) , 做文敏捷。余少年时问其弟子曰: 四郎读书专用唐音耶? 答曰:固用唐音, 训读亦不废。意者此乃学唐人中之杰然者也。 安积觉, 字子先, 称觉兵卫, 号澹泊。父贞 吉, 号希斋, 仕于水户。初, 朱文恭之至水府 也, 觉父希斋请义公, 以觉为其门人, 从至江邸 ( 江邸, 指朱舜水在江户的住所) , 时年甫十岁。 文恭诱掖提诲, 严立课程, 逐日登记。觉遂善通 西土之音。文恭尝曰: -吾东渡授句读者多, 皆 不可, 独彦六佳耳。. 彦六, 觉小字也。天和三年 ( 1683) , 任职彰考馆, 参与编修大日本史。自是锐意史学, 用力周挚, 才思益进, 竟以博洽 闻。后任总裁官, 议定修史体例。颇受德川光 国器重, 常亲近左右, 谈论经史, 钻砺道义, 称其 博学。享保四年( 1719) , 大日本史就绪, 而论 赞未成, 安积觉为之, 第二年功竣, 乃献成史于 幕府。/ 史之成也, 前后预之者数十百人, 而觉 之功居多。后又校订常山文集, 撰写行实, 编次神祖事迹等 。 小宅生顺, 字安之, 一字坤德, 号处斋。幼聪悟, 师从野壹, 学业日进, 文辞富赡, 以博洽 称。德川光国为世子, 奇爱生顺, 召侍左右。宽 文四年( 1664) , 奉命至长崎, 与流寓此地的中国 人笔语, 遂得朱舜水。 义公得朱文恭而师事 之, 顺之力也。尝跋西游手录后曰: 予今年 承命西游崎阳( 按: 崎阳, 长崎别称) , 泛交蕃客, 欲得异闻, 往往拈笔代译。所交数十辈, 而有学 者独有朱舜水而已。于是录所与问答者以为册 子, 曰西游手录。又有略解文辞者三四辈, 其 笔语亦附录云。生顺少善文章, 及见舜水, 讨论商榷, 切磋不置, 深受其益。著作除西游手录外, 尚有慎终日录等。朱舜水曾复书盛赞其文: 白贲园记甚佳, 足称大方矣。弟闻见狭陋, 未尝见贵国有如此完文也。惜乎英年早逝,三十七岁而卒。 人见传( 野传) , 字子传, 称道设, 后改又左 卫门, 号懋斋。水户儒臣。幼课学, 勤苦自立。 弱冠从林鹅峰先生学, 业益进, 行益修。与其父幽相继参与编修大日本史。初, 义公之置 史局, 招致四方英才之士, 欲置长官以总史事。 恐其不压众望, 乃使馆中诸子, 各选胜其任者, 密封以上之, 公亦自选一人, 密封识之。及披 封, 诸人皆举传, 而公之所选亦然, 遂以传为总 裁。传善治经, 喜读易, 虽处要职, 未尝一日手释卷, 抄纂寻绎, 至老不倦。数从朱文恭游, 质经义, 考制度, 商榷文字, 不得其要不辍。文恭称其纯笃, 期以老成。裒其所尝闻曰朱氏谈绮。著有井井堂稿。 安东守约, 字鲁默, 初名守正, 号省庵, 筑后人, 仕柳河侯。初学于松永尺五。尺五死后五 年, 见朱舜水, 请业, 于是学益富, 行益修, 有文集行世。伊藤东涯称其为关西巨儒。朱舜 水谢世后, 其同乡、著名学者张斐文来长崎, 曾寄书及诗与安东以示褒奖, 其中有曾递声名到若耶之句,足见在西土也有相当知名度。 以上可见朱舜水通过汉语教育, 传播中国 文化, 对于日本儒学人才的培养做出了突出贡 献。 其次, 朱舜水的讲学活动有力地推动了日本的史学研究。朱舜水提倡实理实学, 因此极端重视史学。他说: 殊不知经简而史明, 经深而史实,经远而史近，得之史而求之经, 亦下学而上达耳。又说: 以铜为镜, 可以鉴容貌, 肃衣冠; 以古为镜, 可以辨几微, 慎思永; 以人为镜, 可以审从违, 征得失。所谓/以古为镜,就是把历史当作镜子。还说:至于植德之基, 要在多识前言往行。不然, 则执非是者以 为是, 举非义者以为义, 差之毫厘, 谬以千里。他所说的前言往行, 就是在社会发展过程 中产生过积极影响的历史人物的嘉言善行。通过观照历史, 总结出国家兴亡治乱的规律, 总结 出做人的准则, 这就是朱舜水所提倡的实学。正如朱谦之先生所言: 朱舜水对待历史的态度 和黄宗羲所开创的-浙东学派. 有一致的地方。 章学诚所说: 浙东之学, 通经服古, 绝不空言德性。言性命者必究于史。 因为朱舜水注重且谙熟历史, 所以在他的文章中, 叙事说理之间, 讲说历史典故的情形随 处可见。如答奥村庸礼书二十二首之二写道: 昔日吕蒙为石城长, 吴主孙权谓之曰: 卿今当途掌事, 须当读书。蒙辞以军中多 务。权曰: 卿多务孰与孤? 孤少暇即读 书, 自知开卷有益。孤非欲卿为学如博士应举, 但不学而莅事, 犹如面墙, 义理违错, 何由断决?蒙遂折节读书。后过鲁肃, 谈议之顷, 肃惊曰: 卿非复吴下 阿蒙! 曰: 士君子三日不见, 便当刮目相待, 君何见之晚也!其后荐于吴主, 遂为大帅。夫以 蒙为屯将曲长, 而石城为小邑, 犹且谓之当 途掌事。今贤契职亲禄重, 大用有日矣, 又 且年富力强, 耳聪目明, 而不及今为学, 一旦参掌大政, 机务填委, 轻重狐疑不能晓 畅,岂不贻霍子孟、寇莱公之诮乎? 古人云: 世间何物最益人神智? 曰: 无如读书。然则读书非特修身、正行, 适所益人神智也。汉光武投戈讲艺, 息马论文, 盖为此也。 朱舜水对历史的重视及其进步的历史观和治史 方法, 在其弟子当中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在他的熏陶下, 德川光国网罗人才, 矢志纂修大日本史, 改变了此前日本史书没有纪传体的状况, 对日本史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如前所述, 大日本史的首任总裁官就是 朱舜水的得意门生安积觉, 而朱舜水大约也在 一定程度上参与了该书的编纂工作。安东守约上朱先生二十二首之二十二曾言: 敬闻上公 大会诸儒, 著日本史记, 想先生定为总裁, 然 则宜与马( 司马迁) 、班( 固) 、欧阳( 欧阳修) 诸公并传不朽。守约尝曰: 吾国学者之要, 莫先于史, 若有能为之者, 其功不在管仲之下。今上公之德之功与天壤同敌, 谁不尊宗焉!其所成有几卷? 既毕功否? 赐示惟望。 值得注意的是, 朱舜水在日本的讲学活动 直接促成了水户学派的诞生, 而水户学堪称近代王政复古与明治维新的原动力。伴随着大日本史的纂修, 一大思想体系在水户悄然萌生并逐渐发展起来, 该思想体系以提倡巩固封建秩序、忠君爱国、维护天皇绝对权威的大义名分著称于世, 其后风行二百多年, 几乎家喻户晓, 被称为水户学。水户学在日本近代史上的影响是巨大的, 为后来的王政复古做了舆论准备, 为明治维新扫清了思想障碍与体制障碍。从这个意义上说,王政复古与明治维新都跟朱舜水不无关系。因此, 评论朱舜水在日本的讲学活动( 含汉语教育活动) 的历史功绩, 绝不能只看到他培养了几个汉学家和史学家, 还应该看到其教育活动的深刻影响已经超越了对儒学人才的培养, 而惠及日本近代史上关系到日本发展与前途的政治改革王政复古与明治维新。 对朱舜水与王政复古及明治维新的关系, 中国近代著名学者梁启超早就意识到了, 所以他在朱舜水先生年谱的结尾部分写道: 先生卒后之一百八十五年戊辰( 按日本明治元年公元 1867 年) , 日本大将军德川庆喜奉还大政。彼都史家称为王政复古。 日本学者也看到了朱舜水与王政复古及明治维新的关系。明治时期, 后藤新平男爵在其朱舜水全集序中这样写道: 开心眼, 通览上下三千年, 一贯我邦史乘者, 端在于他山之石以攻我玉矣。捃摭 彼长, 采撷人美, 咀嚼浑融, 以大成我之文 华, 靡代而无之。 ,,我盛运之所以有今 日, 亦主存于此。 若明季征君朱之瑜, 邻邦所贡之至琛 又至宝也。道义则贯心肝, 学术则主王业, 不得行怀抱于故国, 而却传衣钵于我邦。 为朱明可哭, 为之瑜宁可贺也。予观水户义公卑己取事师宾之礼, 真可谓知我之所以一贯矣。我善遇之瑜, 之瑜亦感激我之 善遇, 宛若花有清馨, 钟有远响。从明室恢复之志不成, 而以满身忠愤之气, 寓之一篇楠公之题赞。烛大义, 阐王道, 使东海之日月有光于千载, 岂不亦贤乎! 之瑜既义不帝秦, 坚守鲁连之志, 遂来蹈东海, 得义公 之知遇, 乃为与凑川之碑不朽千古之人。 况于其纯忠尊王之精神, 滂溥郁屈, 潜默酝 酿, 可二百年。而遂发为志士勤王之倡议, 一转王政复古, 乃至翼成维新之大业, 以致 国运今日之蔚兴。我之所得于之瑜也固大矣! 其实朱舜水对日本社会及文化还有其他方 面的许多贡献。如前揭安积觉所作朱舜水碑文, 指出朱氏凡古今礼仪大典, 皆能讲究, 至其精详。至于宫室器用之制, 农圃播植之业, 靡不通晓。安积觉的这种评价跟清史稿 朱之瑜传的有关记载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文有曰: 日人安东守约等师事之, 束脩敬养, 始 终不衰。日本水户侯源光国厚礼延聘, 待 以宾师, 之瑜慨然赴焉。每引见谈论, 依经 守义, 曲尽忠告善道之意。教授学者循循 不倦。日人重之瑜, 礼养备至, 特于寿日, 设养老之礼, 奉几杖以祝。又为制明衣冠 使服之, 并欲为起居。之瑜再辞曰: 吾籍上公眷顾, 孤踪海外, 得养志守节, 而保明室衣冠, 感莫大焉。吾祖 宗坟墓, 久为发掘, 每念及此, 五内惨烈, 若丰屋而安居, 岂我志乎? 乃止。 之瑜为日人作学宫图说, 商榷古今, 剖微索隐, 使梓人依其图, 而以木模焉。栋 梁栟椽, 莫不悉备。而殿堂结构之法, 梓人 所不能通晓者, 亲指授之。度量分寸, 凑离 机巧, 教喻缜密, 经岁而毕。文庙、启圣宫、 明 伦堂 、尊经阁 、学 舍 、进 贤楼 、廊庑 、射圃 、 门户墙垣, 皆极精巧。又造古祭器。先作古升古尺, 揣其称胜, 作簠、簋、笾、豆、登、 鉶之属。如周庙欹器, 唐宋以来, 图虽存而 制莫传。乃依 图考古, 研 核其法, 巧思 默 契, 指画精到。授之工师, 或未洞达, 复为 揣轻重, 定尺寸, 关机运动, 教之经年, 不厌烦数, 卒成之。于是率儒生习释奠礼, 改定 仪注, 详明礼节, 学者皆通其梗概。日人文教为之彬彬 焉。 分 析后藤新平 、安积觉和清史稿的上述评价, 我们得到如下结论: 一、朱舜水崇高的人 品为中国及日本的士林树立了学习典范; 二、朱舜水的为学主旨和学术理念深刻影响了日本的 学术发展; 三、朱舜水的文章及其作文之道, 是留给中日两国的宝贵的文学和历史遗产; 四、朱舜水矢志不移的忠君爱国思想令人肃然起敬, 且与其后作为日本明治维新思想旗帜而倡导的尊王攘夷和/大义名分一脉相通, 足见朱舜水对促成明治维新的贡献; 五、朱舜水知识渊 博, 在日本传播中国古今礼仪大典、宫室器用之制及农圃播植之业等, 直接影响到日本的社会生活。 上述五条之中前四条为人所知, 这里仅粗 略介绍一下第五条。关于古今礼仪大典和宫室 器用之制, 只要浏览一下朱舜水集的目录, 即可见一斑: 卷九有答小宅生顺野传论圣庙书, 卷十有答源光国问饭舍、答或问棺制、答或问神主书法、答或问殷奠、答或问辛盘, 卷十四有太庙典礼议四款、墓祭议、深衣议 、学校议 、奉神主宜庙宜寝议 、坟茔事宜, 卷二十二有改定释奠仪注、学宫图说等。 此外, 朱氏舜水谈绮一书更集中记载了朱舜水在礼仪大典和宫室器用之制方面所做的工作及其贡献。安积觉说: 懋斋野传尝从先生游, 问简牍笺素之式, 质深衣幅巾之制, 旁及丧祭之略, 裒其所闻, 题曰朱氏谈绮。先友今井弘济, 先生之门人也, 益习之暇, 概举所闻事物 名称,以备遗忘。公(按:指德川光国)览而善 之, 一日命觉曰: 二者宜合为一, 补其遗漏, 以 行于世。其学宫规度, 约为小图, 并载焉。. 觉退而厘正之。顾事物之夥, 名称之广, 固非此书所 能尽。而觉逮事先生之门, 未届成童, 所谓事物 名称, 什之未能得一。偶所记者补之, 不记者阙之。虽不足为大方之观, 亦可以塞童蒙之需。 再举朱氏舜水谈绮之目录, 以见舜水在向日本传播古今礼仪大典和宫室器用之制方面的重大贡献: 书柬式 野服图说 道服图说 披风图 尺式 棺制衣 铭旌式 神主式 坟墓式 碑式 排行式 飨礼式 迎岁式 祭灶式 殷奠仪注 大成殿( 本堂) 尊经阁( 本堂后) 两庑(东西) 戟门 大门 明伦堂 钟楼 鼓楼 中军厅 旗鼓厅 学舍 仪 门进贤楼金鼓亭射圃监箭燕寝 报鼓 举旗掌号 馔房( 六宇) 颍水 棂星门 牌位 孔庙总图 礼器图 启圣宫图改定释奠仪注 此外, 笔者认为值得一提的还有朱舜水对 日本饮食文化的影响。现在已经成为日本代表 性的料理的拉面和饺子就是由朱舜水带到日本, 并使其在日本发扬光大, 成为日本人饮食生 活中重要组成部分的。上文所列种种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朱舜水将其系统地 传播到日本, 不仅加深了两国人民间的相互了 解, 也促进了日本文化的发展, 丰富了日本文化 的内涵。 以上分析概括了朱舜水对日本社会、文化的贡献。民国二年( 1913) , 中国学者汤寿潜在舜水遗书序里说: 予读陆士衡豪士赋, 以谓循心为量, 则隆杀有域; 因物成务, 则丰约为 遇。故时至势得, 庸夫可以济圣贤之功, 斗筲可以定烈士之业。斯言历久弥验。苟为不当其 运, 虽智参伊、管, 勇齐贲、育, 犹无益也。前揭后藤新平在其朱舜水全集序里也说: 水月镜花, 相得则成韵致。之瑜之于我邦也, 真得其所! 笔者认同汤寿潜和后藤新平的议论, 也认为朱舜水在日本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是特定历史 条件造成的、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 不仅如此,其实朱舜水的日本情结和日本观也是时势使然。如果没有明末清初中国的社会动荡与政权交替, 就不会有朱舜水远走日本; 如果中日两国没有悠久的友好交往史和相互间的深刻了解, 就不会有朱舜水怡然于定居日本; 如果日本文教不处在不振的状况与渴望发展的阶段, 就不会有日本社会对朱舜水的高度客观需要; 如果没有由日本传统文化长期浸润滋养的、集日本民族传统美德于一身的安东守约和德川光 国等人对朱舜水的倾心尊崇、爱戴与热情关照, 朱舜水既不可能形成那样的日本情结与日本 观, 也不可能以日本为第二故乡, 并始终以主人翁的姿态为日本的人才培养、学术发展与社 会进步而尽心竭虑, 鞠躬尽瘁, 更不可能取得如此伟大的功绩。 斗转星移, 朱舜水这样的历史人物与历史现象, 已经成为历史, 中日两国的现状及相互关 系也与朱舜水在世时迥然不同, 但曾在历史上产生过巨大影响的朱舜水其人与朱舜水现象, 却仍然具有鲜活而深远的现实意义。这种现实 意义在于: 中日两国一衣带水, 自古以来就有频 繁而广泛的交流往来, 这是促进两国共同进步、 文化共同繁荣的巨大推动力; 尽管中日两国隔着万顷波涛, 历史传统、价值观念、风俗习惯、社会状况存在着种种差异, 但只要融洽相处, 世代友好, 就能造福于两国人民, 共创美好未来。 总之, 朱舜水其人和朱舜水现象, 既属于中国也属于日本, 既是中国的光荣也是日本的光 荣, 是其时两国文化碰撞、交流、融会和共同培 育的伟大结晶, 值得中日两国人民永远怀念与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