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芣苢》注析
来自: 思冉(呼市尼山国学堂主)
《诗经-芣苢》注析 诗经 芣苡⑴ 采采⑵芣苡,薄言⑶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⑷之。采采芣苡,薄言捋⑸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⑹之。采采芣苡,薄言襭⑺之。 注: ⑴ 芣苡fú yǐ:车前草又名车轮菜,为车前科多年生草本。生长在山野、路旁、花圃、河边等地。分布于全国各地。夏、秋季采挖,除去泥沙,晒干或鲜用。 ⑵ 薄言:一说语气助词,无实意。高亨注:"薄急急忙忙。言读为焉或然。" ⑶ 掇:掇,拾取也。——《说文》。明明如月,何时可掇。——《短歌行》 ⑷ 捋luō lǚ:用手指顺着抹过去,使物体顺溜或干净。下担捋髭须。——《乐府诗集·陌上桑》 ⑸ 袺jié:用衣襟兜着。执衽谓之袺。——《尔雅》。 ⑹ 襭xié:把衣襟插在腰带上兜东西。 析: 该诗为《诗经》中的劳作诗。从一连串“采、有、掇、捋、袺、襭”等采芣苢动作来看,愚以为主人公应为未婚少女,因为这些词体现的是一种边玩边采摘的情景,不是很沉稳、专业,时而采摘,时而把捋,《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其劳作工具齐备,很专业。芣苢的主人公不带筐,先用两手抓,手满则以衣凑合,再满索性把衣襟扎成袋子盛,急但利索,青少年的风格吧?而且这些劳作用词很钻,体现主人公追求新异,欲引人注目,而标新立异正式年轻人的一贯特点。《关雎》:“参差荇菜,左右芼之。”体现的是到了谈婚论嫁年龄的淑女劳作气质,《采蘩》:“被之祁祁,薄言还归。”劳中有怨,为有家室妇女之劳作特点。芣苢之劳作,边玩边采,明丽、天真、活泼、无忧无虑,无功利,无抱怨,它说芣苢为妇女劳作,愚不之信也。 《芣苢》简单,轻松,自然。主题写劳作,但侧面烘托出主人公之美却无处不在,虽然诗中无一字描摹其美丽。劳与美的辩证关系于此诗中的融汇可谓浑然如一。自古多少巨匠大家在描摹“美人”之美时,可谓费尽苦心而终留丝许遗憾。 《诗经-硕人》: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则美矣,然其美终究偏“高贵”,难以近人,而却其美不如其用词之巧,因为“笑、盼”二字是其全部美之神笔;宋玉《登徒子好色赋》:“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没则美矣,然其美过于机械,逻辑重重,如同制作芭比娃娃,读之无情,而且其美有沿袭《硕人》之嫌;杜甫《丽人行》:“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此美如同在检查猪肉肥瘦、骨头大小轻重的比例,太过于物理,但语句对仗工整自然,老杜文笔不敢非议,也体现杜甫心灵的朴实,所以,其美真正体现了杜甫纯朴的心灵之美,非体现美人之美;曹植《洛神赋》:“、、、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yè)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没则美矣,然愚屡读之,首先惊服感叹的是子建神仙般的文笔,至于其描摹的洛神之美终究没有切实的体会,而且洛神毕竟是神吧,人间所无。“匪女之为美 美人之贻”吧?曹雪芹《红楼梦-警幻仙子赋》“、、、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耀珠翠之辉辉兮,鸭绿鹅黄。出没花间兮,宣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此美超凡脱俗,与洛神同游天外之美吧?至于“、、、春梅绽雪、、、秋蕙披霜、、、松生空谷、、、霞映澄塘、、、龙游曲招、、、月射寒江。”这是中国文学审美意境登峰造极的极限吧,愚以为这种美学意境稀缺的让现实生活中的人们默默流泪,估计连九霄玉帝也在为之寤寐思服,但警幻仙子之美,终究空空如也。《芣苢》之美截然不同,人读之能体会到她的存在,人读之能体会到她边劳作边找乐子的活泼,人读之有欣然起身劳动的感觉,感觉她就是身边任何一个忙忙碌碌又积极向上的同学、 同事或朋友。芣苢之美,普遍,真实, 生动,亲切。看来美与劳动结合好了,感染力才能最大吧?王洛宾1939年创作的《在那遥远的地方》至今人们广为传唱,为什么?因为歌曲美,更因为歌曲中的牧羊姑娘让人神往,尤其歌词中一句“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在她身旁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的 打在我身上”,听来让人生出一种去西部放牧的感觉,这是现实的,三毛不是因为这首歌去了一次西部么?这首歌包含了爱情,但《芣苢》没有爱情,《芣苢》是纯劳动,但在源于劳作而产生的令人神往的“美”这一点上,二者是异曲同工。劳动本身就是一种美,《诗经-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母氏劬劳之美,感动其子,感动着知道今天的人们。看来美和劳动是不能分开的,《周易·系辞上》:“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劳作为动,美为静;劳作为阳而继之,则美为阴而必成之。论语:“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劳动之中有快乐,快乐是一种自然的美,善于发挥劳作中的快乐之美,价值巨矣。Google 的企业企业与《芣苢》的劳作比较相像:Google内部的员工可以自由用自行车或踏板车,可以养小狗,还配备按摩椅、充气气球、台球、钢琴、排球场、乒乓球桌,以及各式各样的视频游戏,还有健身房(提供瑜伽和舞蹈训练), Google 还未内部员工自发形成的冥想班、电影俱乐部、品酒一族,以及莎莎舞俱乐部等的各种员工组织,Google非但没有破产,反而活力无限。《芣苢》劳作之美,其道深矣。据报道:河南罗山23岁小伙杨锁因懒惰成性,自己把自己活活饿死在家中,曾帮过他的村民说:“给他饭吃他都懒得想让你直接喂到嘴里、、、”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杨锁从小没有树立劳动之美的观念,当今溺爱孩童的家长,还当及早给孩子培养“以劳动为美”的观念吧,孩子一旦养成“好吃懒做”的惰性,父母终将后悔不迭。当今以瘦为美的观念是损害身体健康的,《芣苢》主人公身体一定很健康,气血不足焉能寓乐于劳?而其他以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皆不若《芣苢》之美健康。 一生之计在于勤,芣苢主人可谓勤矣,以勤为乐,境界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