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嘉扬
来自: 发福的唐吉珂徳(drunk and order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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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yang Fan
第一次读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是激动的——在New Yorker上能读到中国人写的文章,真的非常罕见。当时完全不知道这位作者的背景、性别、等等,单纯从一个英文阅读者、学习者、使用者的角度去看,作为一个中国人(保持汉语拼音的名字拼写作为一种文化自信)能够成为英语世界中顶尖杂志的专职供稿者,远比用英文写一两部书要厉害得多——英语世界的Journalism完全和简体中文不是一码事情。
读其文字,遣词造句的确老辣。
之前New Yorker上的中国话题供稿者要么是Peter Hessler(何伟)这种早已“出圈”的老面孔,要么就是八面玲珑的Evan Osnos(欧逸文),近几年频繁出现的Jiayang Fan令人眼前一亮:无论是讨论美食,还是特别中国化的议题(美颜相机),她都能从非常贴近生活细节的角度用地道的英文诠释,读起来非常痛快;太多有关中国叙事的英文隔靴搔痒,如鲠在喉。
后来关注到她的Twitter,知道这三个汉字是:樊嘉扬,还注明了“最烦人的樊”——是那种美式幽默的调调。她的twi喜欢用各种英文缩写,内容大部分有关食物、还有吐槽她妈妈的唠叨与误解、以及读者互动等等。然后大约了解到她是在重庆出生,很小就到美国读书,后来成为作家,2016年后供职new yorker。
这么说,我算得上是粉丝了。
2
然而作为远在中国的一位粉丝,却“错过了”她最近在中国“闻名遐迩”的风波。
九月十四日的New Yorker刊登了Jiayang Fan的一篇文章:Motherland,在personal history栏目下。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她今年第二次刊出的长文(上一次是四月份,有关中国临终关怀的报道:The Friendship and Love Hospital - China's struggles with end-of-life care)。新刊出的这篇文章所写的是她作为移民家庭的女儿——后来成为单亲家庭的女儿——如何面对教育、家庭中自我身份认同和母国误解之间的角力;尤其是后半段新冠疫情中,患有渐冻症的母亲遇到医患问题,她如何通过网络呼吁解决,随即在大陆网络世界中惨遭泼粪的经历。
移民。身份。中国。每个点都踩在美国人的酸处。
又何尝不是中国人的酸处呢?移民的美国梦中国人已经做了好几代,很多家庭图的就是子女教育,这篇文章提供了最现身的说法;医疗纠纷中分身乏术的子女如何平衡各方关系寻求最佳解决方案对于国人而言再熟悉不过也再无奈不过了,这篇文章展示了异曲同工的当下困境;网络暴民的攻击以及当事人亲属备受其扰的压力,这篇文章亦有惟妙惟肖地刻画……哪一点不是中国人正面临的切肤之痛呢?
然而我完全没有在简体中文互联网世界中看到“樊嘉扬”的名字,更不用说她提到的那些网络攻击。顺手搜了下,所言不虚。各种口吐芬芳我就不重复了,总而言之,其逻辑是:抱美国大腿的华夏儿女惨遭美国医院的抛弃,所以认贼作父,活该!
另外一个被指责的地方就是,因为樊嘉扬最后通过twitter发声,甚至贴出一张和病床上母亲facetime的截屏照,引起政府层面关注,联系医院,终于解决问题(就是让私人请的护工进入医院照顾不能自理的病人,这在纽约新冠严重的时候所在医院是禁止的),从而指责其“记者耍泼”。难道当下中国在“微博衙门”叫喊让事情发酵引起关注最后正义相对得到伸张也是“耍泼”?
樊嘉扬在简体中文世界中真的是一个太陌生太陌生的存在,很多文章不得不用“美国华裔作家”的名号来指称这件事;网络上这一波泼粪恐怕只是对其在国内的亲人有所影响(樊嘉扬在文中也提到了),能达到什么“意识形态”效果真的很难去说;在国与国矛盾的背景下,这种“炒作”更像是一种自作聪明的自以为是,但是,对于当事人而言,拥有英文世界顶尖杂志发声渠道、且具备修辞能力的一方,此等拙劣、狭隘、短视的丑态立即在世界的目光下暴露无遗。
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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