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来一篇女性主义非学术文
来自: montager(请叫我潘尼克)
作者是一名在下曾经提到过的女性沙文主义者,原文发表在校内网上,欢迎有大家到原贴中查看,地址为: http://blog.xiaonei.com/GetEntry.do?id=355483417&owner=244687597 从《男人装》说开去 ——试论男女不平等的起源 北辰首发文,陈壮士以乳房流轻松赚取了两千多的点击率,居北斗创刊以来第一位。小女子在钦佩之余也不禁眼红妄图东施效颦。然而壮士写乳房是豪放,若我也写乳房就成了淫荡。而且各位看官在看得咂嘴眯眼心猿意马之余,还必将给我贴上不守妇道不知廉耻搏出位非主流的标签。人言可畏啊,名声这东西一旦臭掉可真是江河日下一发不可收拾。正如女人出嫁,珍珠变了鱼目,永久不可逆性贬值——这可真是个恐怖的话题。 可是有一点我还是傻傻搞不清楚。为什么男人可以看A片,讲黄段子,以阅女无数为荣以痴情专一为耻,甚至还有《男人装》这种乐而不淫的服务型刊物存在,不仅美女如云尺度火辣,而且上天下地无所不谈,名字内容都如此迎合精英男士的品味。相比之下女人们就很可怜。别说是观摩学习了,就连偶尔吐个脏字都该去面壁思过。两性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既没有资料传播,又没有讨论氛围,既像地下党的手抄本,又像伊甸园里的苹果,无法回绝这诱惑的香气,既好奇又羞耻,而这又更增添了这一话题的神秘。女人们脸红,唾弃,捂着耳朵跑掉,义正词严指责,既纯洁又假装纯洁,既逃避又无法逃避。——这可是一个满眼都是大腿和乳沟的时代,这可是动动鼠标就可以开启艳照门的时代,这可是一个眼神就可以人约黄昏后的时代。要么阳春白雪孤芳自赏,要么自暴自弃同流合污,作个好女人真难呀。 是谁让女人们在夹缝里活得这么艰难?太丑不行,太漂亮也不行。太傻不行,太聪明也不行。太安静不行,太活泼也不行。太糊涂不行,太明白也不行。没文凭不行,学历太高也不行。没人疼不行,太多人追也不行。——烦不烦哪你们。老祖宗早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哪儿有那么多好事。美艳如柏芝者,可以制绿帽;贤淑如月英者,长相又不好;温驯如小昭者,原来是间谍;天真如芙蓉者,谁也不敢要。男人在自诩韦小宝梦想家产万贯三妻四妾之时,总忘了韦小宝同志虽是没文化的流氓一名,却总有恩义善良机灵直爽的优点。说白了这不行那不行,还是自己不行。 正因为自己不行,所以总要挑别人的刺儿。有个童话说,森林的路口有个魔鬼,看见过路的就把人按到自己的床上——比床短的拉拉长,比床长的砍掉多余部分,人就这样被他弄死了(你想歪了吧)。本来这世界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男人却非要逼着女人向芭比娃娃那块变了形的塑料看齐。抹杀一切个性,只有36-24-36才是完美。女人们咬牙切齿地健身减肥饿肚子,恨不得自己是从流水线上下来的。就像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中描绘的,波坎诺夫斯基化批量生产的人类。绝对服从,谨慎,安静,甜美,并且封闭了所有可能的发展增殖腐朽,止于完美,死于完美。 因为他们告诉我们要听话。要驯顺。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欲壑难填,不要妄图反抗。就按照规定好的去做,就成为他们想要的那个样子。奶油,薄纱,棉花糖,柔软,脆弱,美好。没有攻击性,可以轻易地攫取,占有,丢弃。女人是一件物品,一件工具。她是直立行走的动物,有心智却无思想。她是一个有意识的人,但秉性顺从。她依附男人,她的起源和目的都在男人那里。她是补充,是镜像,是参照物,是仿制品,因为她是亚当的肋骨,造物主创造她只是为了排遣男人的孤独,延续男人的基因。所以她注定听命于男人。 男人通过对比和征服,在柔弱的女人身上发现了他们自身的强大有力,从而自得自满。随着历史被书写,女人被记录为身体和精神能力都劣于男性,情绪反复无常,目光短浅,意志薄弱的动物。男人理所应当统治她们。剥离她们的自由,塑造她们的头脑。这种父权制的奴役伴随着毋庸置疑的自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荣誉感,使命感。如果我们将这种统治放大,就会看到暴君和独裁者挥舞他们的鞭子,镇压着无知,或者说无从得知的人们。 所以按照传统的观点,男人压迫女人天经地义,精英统领群众天经地义,经验指导行动天经地义,那么当这一切引出了一个充满不公,暴力,痛苦,忧虑,阴暗,疯狂的现实时,我实在无法再去相信天经地义。 不要说应该,也不要说传统。不要说已经,也不要说绝对。你给我一份菜谱,我用最好的原料仔细烹调,却做出了一锅毒药;你给我一份图纸,我打磨零件认真组合,却拼出一件垃圾;你给我一颗种子,我种下它,却被这食人花吞噬;你给我一个梦想,我实践它,却看到炼狱般的世界。 你没错,我也没错。是我们行进的轨道,错了。 那咱们得把轨道修正一下。天经地义,谁是天和地?换句话说,修筑轨道的,制定标准的,划分类别的是谁? 当然是男人,也只能是男人。 他们高高在上发号施令,定义着是非,做出单方面的选择。老实的留下,聪明的杀掉。能干的留下,废话的杀掉。在这达尔文式的淘汰和演进中,女人被书写并定义。她应当是一个他者。而男人是主体。只要主体想坚持自己的权利,他者——她限制并否定他——对他就仍是必要的:他只有通过他所不是的、有别于他自身的那个现实,才能实现他自己。而为了显示主体的强大,使超越性变得可能,就有必要把对照物定义得劣等一点。尼采说,道德是权力对伟大灵魂的钳制——唯此才能确保多数人的优越感。 然后这女性缺席的文明延续至今,以沙文主义(machisme)的飞扬跋扈独断专行,打击,压抑乃至扼杀其他一切颠覆自身的可能。就算那只是襁褓中的婴儿,春天的柔嫩萌芽,毫无反抗之力和篡位之心。他也绝不手软。男人按照臆想和猜测,塑造了标准女性的模具。只要坚持唯一的至高无上美德,就可以抹杀多元。毕竟,相较将“女性特质”这个庞大集合中的每个元素都抽出来检验,只证明一个元素为真,而其余全部为伪要快捷方便得多了。而这一元素,名为“服从”。他没收她的一切武器——知识,意志,理想,灵魂。而她从一个懵懂纯净的少女,被调教成逆来顺受的牲口。然后他说,因为她的无能和可怜,他必须以救世主的姿态拯救她,教化她,给她锦衣玉食的幸福生活,只要她行种族延续的义务——多么高明的逻辑。 但一开始是谁,把这一权杖授予这种由公猩猩进化而来的动物,而非母猩猩进化而来的动物? “我们知道男人心里对大自然有怎样一种矛盾的情感。他剥削它,但它挤榨他;他生于它,却又死于它;它是他的存在之源,也是他按自己意志所征服的王国;大自然是用粗物制成的、关押灵魂的血管,也是至高的现实;它是偶然性,也是理念;是有限,也是整体;它是违反精神的,也是精神本身。它时而是盟友时而是敌人,仿佛是涌出生命的黑暗沼泽,仿佛是生命本身,仿佛是生命迈向的遥远之处。女人把自然概括为母亲,概括为妻子和理念;这些形式有时是相混的,有时是冲突的,它们每一种都有双重面孔。” ——西蒙波伏娃《第二性》 如果说男人象征了超越(transcendene),决断和现实,那么女人则象征了包容,善变和神秘。她兼具了自然的宁静与激情,温柔与热烈,白昼的明朗和黑夜的引力。她通过子宫孕育无限,用繁衍实现了她们自身的延续完整。她的心灵因母性的光辉——这守护,谅解和接纳的力量日趋圆满。所以她们不需要以凌驾于他人之上的行径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她是阿莱夫,是沙之书,是一座小径分叉的花园,是一个自行其是的宇宙,包含着一切可能,却永远无法尽数。宇宙的存在并不需要他人许可——你可以不了解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也可以不相信平行世界和多维时空,宇宙本身并不关心人类对它了解多少,但你却永远无法摆脱宇宙本身。 女人—这一矛盾综合体,蕴涵了固有(immanence),无常,极限。这是男人所不希望或没有去做的,是他所向往而又无法抵达的。他们出于对永恒的渴望而占有她,试图受惠于她来自大地深处丰饶的生命力。而面对这孩子气的掠夺,女人情不自禁地加以神秘的嘲讽,又表现出一种柔韧的宽宏大量。于是在刀耕火种的时代,女人默许了男人驾驭她们的形式——倒不如说她们根本不关心世界的构成,描绘和塑造。她们只关心此刻的生活。她们全力地爱着,守护着她的孩子和恋人。她们以微薄的火光照亮黑暗。然而她也是黑暗本身。一如深渊和混沌。 或许谁也想不到这原初的温柔会造就世世代代的屈服和迷失。而她们染色体里的善变和命运般的不确定性—这一唯一被确定的东西却成了她们被奴役的借口。 男人把女人赶出教室,赶出工厂,赶出语言,赶出历史,却惟独不能赶出自己的心灵。他需要她的神秘救赎,又惧怕她的潜在叛变。所以他们自欺欺人地分离女人的身心——唯有将女人物化,才能实现完全的占有。来自肉体的愉悦掩饰了自身存在的短暂和虚无。他吹捧实在的肉体,无视缥缈的灵魂。女人在这长久的割裂之中,遭受深深的伤害。她们渴望心灵的对话,情感的交换,而男性有意识地忽略了作为主体的她,仅仅关注,粉饰,迷恋作为客体被动承担接受男性欲望的她。她因无法呼喊而哑,因幽闭封存而盲。她已经忘记如何飞翔,只学会在他的手心里乖巧忸怩。而这也不过证明他的力量只得驯服一个奴隶,而非与他对等的自由自主(agency&antonomy)的人。 男性将繁衍和哺育后代做为女性唯一的生存意义,虽然那的确是女性的使命之一,但并不是全部。作为人,她们同样有着自我实现的诉求和超越性需求,她们也需要通过他者构建自身的主体性。而这些被一笔勾销,代之以生育的义务,简化为欲望的载体。这是对自由最沉重的打击。一个精子与一个卵子的体积比大概是1:4500。而这悬殊的比例或许也是男人和女人在性交,妊娠,分娩过程中所付出的时间,痛苦,精力以及情感之比。对一个男人而言,三妻四妾,一夜风流,完事走人似乎是理想而且必需的情欲模式,然而我们无法想象一个女人会去冒着4500倍的风险去认同接受甚至效仿这种模式。人的理性与情感决定了一夫一妻制——摒弃蜻蜓点水式的浅尝辄止,沉醉于身心合一的完整和谐;倾注时间和情感,交换彼此的坚强与脆弱;在对方身上发现自身,完善自身。这关系不因岁月而褪色,却因打磨而圆融。此外的一切,都难以称之为爱。而这正是那些遵循动物本能行交配之实的男人永远无法品尝的欢乐。 爱必须对等。男人必须将女人视作与自身平等的主体,将身体和心灵一并纳入视野,才能产生爱。仅作为肉欲符号的女人,是卑微的,也是痛苦的,更是不幸的。她们被迫以隐秘的羞耻作为梦想的代价,在终点却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她们被男人崇拜,也被男人出卖,然而在男性掌握话语权的世界,并没有更多的选择。 是不幸把邻家少女诺玛琼变成了永远的玛丽莲梦露。她的盛名并未将她从不为人知的孤独,抑郁,歇斯底里中解救出来,而她的性感却带给她更多的不幸。男人们记得的,只有她的白金色卷发,蜜糖嗓音,红唇和痣,丰胸细腰,以及地铁站里的白裙子。他们不记得她千万次练习发声,抽掉了两根肋骨,童年遭受的毒打,失败的婚姻,每周一次与哈佛大学哲学系学生的对谈。她太聪明,放弃做一个好演员,宁愿成为一个性感偶像流芳百世。她完美的扮演了人们为之疯狂迷恋的女妖梦露——男人梦想的化身。慵懒,诱惑,纯真,脆弱,男人对她的感情,指向梦露这个幻象,以至于他们联手绞杀了受伤的诺玛琼而不自知。就像弗洛伊德强加给女人的penis envy,男人只关注女人“应该是”什么,却不留意“本来是”什么。所以梦露注定是个悲剧——一个沉浸在不幸中还能笑得如此甜蜜哀伤的女人,她内心的痛苦被有意识地漠视和埋葬。 虽然身份是AV女优,几乎所有的男人却都爱她爱得要死——除了她爱的那一个。为了圆男友的导演梦进入AV界,隐退结婚离婚复出,松岛枫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她无疑是美丽善良的,同时又是天真温柔的。为爱拍片,使她的演出带着一种殉教般的悲剧气质和圣洁的母性光辉,而这隐藏于放荡外表下的高贵本质却并不为人察觉。她的抽泣,她的付出,她的牺牲感动了观众,却成为那个男人的耻辱。一个将世俗观念抛在脑后,勇敢地直视惨淡现实和无尽欲望的女人,竟然可以天真到去相信一切结束以后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女人以自身的伟大照亮了男人的狭隘,以自身的奉献成就了男人的自私。她是男人的原罪,是他逃避的阴暗面,是他懦弱的见证人。藉着抛弃她男人丢弃了不光彩的过去,就此完成所谓的“超越”。她的错,只是错在将自身价值建立在他者之上。一旦海誓山盟的虚像倒塌,留下的只有赤裸裸的伤害和冷冰冰的嘲讽。 圣诞之夜,前著名AV女优饭岛爱辞世。她开启了一个时代又宣告这个时代的死亡。柏拉图式恋爱是没有肉欲的感情,柏拉图式性爱是没有感情的肉欲。饭岛颠覆了性,她想要证明女人也应该,并且能够掌握自己的身体使用权。她以为像男人一样消解性与情感的关联,就可以解放被缚的心灵。然而温暖停在皮肤,拥抱止于肉身。他们带来片刻的充实与欢愉,留下无尽的空虚与寂寞。她声明她不需要爱,恰恰因为她渴求而无法获得的,正是爱。她给他们想要的,而他们却无法满足她——下半身的动物如何理解大脑和心灵的焦灼。倘若没有感情的性就是男女双方追求的全部,那么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他们开始追求数量和多样化,试图以变化淹没令人发狂的孤独时,他们已为爱饥渴。饭岛的死,何尝不是解脱。她无法从这个充满有色眼光的男权社会逃离,无法拯救沉沦于黑暗之中,自己的清醒与脆弱,无法挽回逝去的青春和希望。这场由男人导演,饭岛身不由己出演的悲剧,我们称之为,命运。 性解放不能带来女性根本的解放。因为那只有关肉体,而非心灵。人毕生追求的,不过是认同,信任和依赖。男人因自身的局限性—他们对自我的执拗坚持,对冷酷的巧言辩护,对付出的迂回闪躲—无法在感情里开诚布公。包容,接纳,迁就,原谅,对等,奉献——爱本就是阴性的,像大地般沉默慷慨。而男人生怕这种阴性的感情有损他们雄性的阳刚威严,拒绝展示自身的软弱,惧怕被否定被排斥被遗弃被伤害。因为不自信,所以无法得到爱。因为得不到爱,所以否定爱的存在。他把两性那孩童般纯净的,对爱的渴望钉进了棺材,深埋在地下。然而那孩子的哭泣,却日夜搅得他痛悔不安,无法忘记。 所以女性也失去了爱和被爱的机会,情感是她们自我实现的途径,而这一途径被标记为此路不通。所以她们在日复一日的放弃自我的过程中,变得更像物,而非人。女人不是生为“女人”,而是长为“女人”。这里的“女人”,是男性强加的属性,是未征询女人自己,就盖好的钢印。雅克拉康说“女人并不存在”——一个女人的声音缺席的世界,怎能对女人作出定义?女性并非天生就不如男性,也并非不想以努力拯救自己。而是这世界拒绝给她们和男性一样的机会去展示自己,释放自己。 然而至此我们发现,支配欲来自男性最深层的本能。并且这傲慢的排斥和自负的蔑视,如影随形地渗透于一切人类文明之中。我们操持的话语,我们引用的典籍,我们内心的价值,我们生存的社会,我们面对的男人,我们身边的女人……全都是父权制的产物。持女性主义观点的女人并非仅为平等本身而求平等,更多的是为了独立和自主,但也并不为独立本身,而是要从先前束缚他们的东西中独立出来。然而束缚我们的,竟是整个文明。以爱与自由之名颠覆一切已有已在之物,这是一场旷日持久,异常惨烈和残酷的洗礼。然而战争只是和平的必由之路,我所渴望看见的,是自由,互助,理解。是合作而非倾轧,是认同而非敌对。尽管长夜漫漫不知何时终结,仍要去相信曙光必临。 萌芽的声音,已经在这个时代微弱而活泼地唱响。之所以我说《男人装》是本不错的杂志,是因为图片之余,文字也还值得一看。那些挑逗的眼神和坚硬的态度,虽然仍然被男人们穿着西装道貌岸然地欣赏,却有着掩盖不住的蓬勃生命力。她们不再是任凭摆布的娃娃或宠物,而是对手。也许穷尽心智仍无法征服,但唯有遥不可及,才成就女人的独立自主,才成就男人的赞叹认可。这便是女人征服世界的方式——诱惑而又机敏,迂回而又坚决。 此外《男人装》还大大方方地承认,男人就是能装——比女性更普遍,更习惯性地伪装或掩饰。至于他们为何要这么不痛快不本色不直白,我想那是男人需要解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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