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开走后,江西太平军逐渐确立以守为攻的总方略,曾国藩开始部署反攻 —— 074《刚朴诚拙曾国藩:第一名臣与晚清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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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罗山殒身武昌城
虽然石达开率领主力离开了,但是其部将及其他太平军还在江西各地活动,赣省依然遍地烽烟,曾国藩身上的担子还是很重。

二月二十二日时,石达开部将余子安等攻占了南昌东南三百里处的抚州,太平军居然让当地绅士充当各县的监军与军、师、旅帅、百长(卒长)、司马等职,将这些地方精英纳入了太平天国的地方政权,以稳固其根基。之后的几天里,东返的石达开大军又接连攻克了东乡、安仁、万年等赣东北的三个县,接着便留下了其岳父黄玉崑主持江西军务,他则由万年北面的乐平回返天京。
二十九日,抚州的太平军南下又攻占了建昌府(今南城),与此同时九江方面的太平军南下,在当地起事民众的配合下占据了作为南昌北边屏障的南康府。到此时,整个江西省的十三府中已有八府四十八县落入太平军的掌握之中,除了曾国藩所困守的省城南昌之外,只有赣东北的饶州、广信一路可通文报,赣州、南安被孤悬于赣南——当年王阳明初掌兵机便是巡抚南赣,这一带并非安宁之地,且时有太平军出没,也处于危急之中!由于周凤山部新败,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战力,面对空前严峻的形势,曾国藩在与江西巡抚文俊商议后,决定将李元度所部平江勇与后来招募的由邓辅纶、林源恩统率的平江勇合并,全军共计六千余人,大部派往饶州、广信一带驻防。
此时南昌内乏兵、饷,外无援军,面对这等困局,为稳定民心、士气,曾国藩不能不做出一副积极、乐观的姿态!曾氏收集前线败散回来的官兵,对他们加以裁并、整训,他每日都会巡视练兵场,“既而出居营盘,虽当市民惶恐之际,从容镇定。时以诗古文自娱,羽檄交驰,不废吟诵”【1】;《陆师得胜歌》、《水师得胜歌》便是他在这一时期创作的,歌词中包含了战守技艺、结营布阵的各种方法等,兵勇们都须加以熟练吟诵。

在内心深处,曾国藩自然是无比紧张、焦虑的,不仅仅是因为武昌的湘军主力不知还要被拖住多久、因道路梗阻刘长佑所部也一直没有入境的确切讯息,更是由于此时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仗的、智勇兼备、独当一面的大将在,一旦太平军主力再次前来围攻南昌,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身在长沙的左宗棠也颇为曾国藩的处境担忧,在这一时期给王錱的书信中,左氏便指出:自从周凤山部樟树镇失利之后,太平军的锋芒逼近了南昌,江西本省的兵勇没有一支可以依恃的,全要仰仗着曾氏带出的水路两军来支撑大局!陆路湘军除了罗泽南部之外,在江西作战的尚不足七千人,而且周凤山又遭失利,曾氏的处境就更显得单弱了!石达开这次入犯江西,带来了数万的悍贼,再加上一些从湘南一带逃逸出来的两广匪众,自从他们攻陷了瑞州、临江之后,传檄远近,江西士民,望风披靡,方圆千里之间都沦于贼手!贼因此有了兵员与粮饷的保障,附从者更是越来越多,石达开收抚其中的豪杰、狡黠之民,以牵制各地的士大夫,迫使其从逆!江西全局岌岌可危【2】。
对于石达开的所作所为,曾国藩为此说道:“达开狡悍为诸贼之冠。”而左宗棠则一针见血地总结道:“石逆狡悍著闻,素得群贼之心,其才智出诸贼之上,而观其所为,颇以结人心,求人才为急,不甚附会邪教俚说,是贼之宗主而我之所畏忌也。”【3】当年如果不是看在石达开聪明能干的份儿上,洪秀全、冯云山二人确实也不可能主动邀请他这种缺乏上帝信仰的人入伙,后来更不会将其分封为翼王(有羽翼天朝之意)。
假使是一个意志薄弱之徒在守备南昌,那他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恐怕已经崩溃了,好在曾国藩是一个可以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极坚忍之人,只要太平军没有真的打上门且攻破城防,那么曾国藩就可以继续苦撑待变!事实上,随着石达开主力的东去,留在江西境内的太平军精锐已经不足以继续发起新的大规模攻势,若不是江西本省的军队及团练毫无战斗力,那太平军的攻势根本不可能如此顺利,在湘军各部的据守之下,太平军的攻势也就暂时停顿了下来!江西太平军总的方略转变为以守为攻,他们利用占领区广阔、人马众多的优势,与清朝方面争夺江西的钱粮等资源,力争让南昌的军民维持不下去,以至于自行瓦解。
曾国藩及湘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三月十二日,平江勇收复了进贤县。先是二月二十三日李元度率部在湖口拔营撤离时,击溃了前来追击的由黄文金率领的太平军,取得了一场小胜;三月十一日,邓辅纶、林源恩等率部又在南昌东南百里处的罗溪取得一场小胜,兵锋逼近了进贤县。

进贤是抚州、建昌、广信、饶州四府通往省城的咽喉必经之地,为湘军所必取,因此在十二日一大早邓、林部便向进贤发动了攻势,在周凤山“凤字营”八百人及宝庆勇的配合下,湘军拿下了进贤,并且在此役中杀死了五六百太平军。也就是同一天,刘长佑率部收复了赣西的萍乡,兵锋开始指向袁州;萧启江部则在槠树谭、竹阜等地屡败太平军,兵锋指向袁州北面的万载县。
樟树镇失利之后,曾国藩就将水师调到了南昌北面百里处的吴城,以防备太平军水师自下游前来。二月二十六日水师抵达吴城镇水域,湖口方面的太平军水师随即跟踪而至,分别停泊于老爷庙、渚叽等处,而吴城附近的德安、建昌一带的土匪又与湖口等处的太平军取得了联系,他们时刻注视着湘军水师,伺机前来攻打。面对水陆方面的威胁,此时的湘军水师官兵的处境也是异常艰险,他们乍与曾国藩这个主帅分离,又失去了来自陆路的卫护,难免心中怀有怯惧,时有风声鹤唳之扰!为此曾国藩特调彭玉麟前往吴城坐镇,以安抚军心并震慑敌人。
三月初二时,彭玉麟尚未到达时,陆路有数百敌人前来攻打,湘军水勇登岸御敌,取得了一场小胜。初四这天彭玉麟到达吴城,十二日又有陆路的千余敌人来攻,再次被击退,十四日彭玉麟率部主动出击,不仅拆毁了太平军陆路用以进攻的浮桥,还烧毁敌船三艘、缴获二十多艘,取得了一场大胜。
然而就是在这种勉强维持的困局中,曾国藩接到了一个惊天噩耗,这便是罗泽南的死!继塔齐布之后,湘军又折一股肱,实在是曾国藩莫大的遗憾和损失!
【1】黎庶昌《曾国藩年谱》卷四
【2】参见左宗棠《与王璞山》0094,《左宗棠全集·书信一》,岳麓书社2014年版,第131-132页
【3】《与王璞山》,咸丰七年,《左宗棠全集·书信一》,岳麓书社2014年版,第2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