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虎

“鬼死为聻。” “当今制鬼无过渐耳。” “俗好于门上画虎头，书”聻“字，谓阴刀鬼名，可息厉也，予读《旧汉仪》，说傩逐疫鬼，又立桃人、苇索、沧耳、虎等。聻为合沧耳也。“

以上古代记录早已不是秘闻。我也早就解释过沧耳为什么可以合成聻。换言之，这些记录没有研究价值了。不过，栾保群的《扪虱谈鬼录》之《鬼的死亡》为我提供了新的相关信息。 栾保群写道： 这里说的“旧汉仪”不知具体指向何种汉仪，但所引与东汉末年蔡邕的《独断》很类似，《独断》云：“赤丸五榖，播洒之以除疾殃。已而立桃人、苇索、儋牙、虎、神荼郁垒以执之。“ 很明显，段氏所说的“沧耳”在这里写作“儋牙”，字形相近，当有一误。 栾保群的判断实在无法成立。 其一，他认为沧耳、儋牙字形相近。这两个词的差别如此之大，咋能说相近？我完全无法理解。 其二，他对比了《酉阳杂俎》《独断》的记录，就认为沧耳就是儋牙。这种判断同样无法成立，因为二者的叙述结构完全不同。 《酉阳杂俎》： 又立桃人、苇索、沧耳、虎等 《独断》： 已而立桃人、苇索、儋牙、虎、神荼郁垒以执之

如果《独断》没有神荼郁垒，《独断》《酉阳杂俎》的叙述结构就是一样的，儋牙确实是沧耳。可是事实不是如此。因此，单凭对比结构，我们没理由说儋牙是沧耳。 那么儋牙是什么？我们得看看《独断》的原文。

图1

图2

从图1、图2可以看出，蔡邕写下了“ 已而立桃人、苇索、儋牙、虎、神荼郁垒以执之”之后，又写了“ 儋牙虎、神荼郁垒二神：“海中有度朔之山，上有桃木蟠屈三千里，卑枝东北有鬼门，万鬼所出入也。神荼与郁垒二神居其门，主阅领诸鬼，其恶害之鬼，执以苇索食虎。 ”

蔡邕为什么要写这一部分？因为他要解释什么叫【儋牙虎】、【神荼郁垒二神】。而他这个解释里出现的是【神荼与郁垒二神】、【虎】、【苇索】。那么虎就是【儋牙虎】，【儋牙虎】仅仅是一种生物，不代表【儋牙】【虎】这两种生物。 因此，栾保群在《扪虱谈鬼录》里的断句是错的， 【已而立桃人、苇索、儋牙、虎、神荼郁垒以执之】应该变成【已而立桃人、苇索、儋牙虎、神荼郁垒以执之】 。那么，诞生于错误的点断的【儋牙】也是不存在的。所谓【儋牙】就是【沧耳】也是错的，字形相似更是无从谈起。 那么【儋牙虎】本身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熟悉《酉阳杂俎》，就会知道续集第一卷有相关记录： 道士小顾，怒曰：“我以此差静，复贪月色。初无延伫之意，敢此粗率！” 复厉声曰：“此处有地界耶？” 欻有二人，长才三尺，巨首儋耳，唯伏其前。 这个故事里的地神巨首、儋耳。儋耳是什么意思？耳朵大而下垂。

如果我们只取“大”这个含义，儋牙虎就是牙齿大的老虎，好像也说得通。有些人可能觉得这个不完美。那么，我们不妨再提出一个解释：儋牙虎是聃牙虎。

聃表示耳朵又长又大，老子老聃的耳朵就是这样。聃的中古音为t'am，儋的中古音为tam，二者相似。因此，聃可以变为儋，儋可以表示耳朵又长又大。而我们要是扩大儋的意义范围，就可以让它表示“又长又大”，而不必专指耳朵又长又大，那么儋牙虎就表示“牙齿又长又大的老虎”。 所以，儋牙虎的真身就清晰无比了。可惜，《扪虱谈鬼录》2010版、2017版、2023版都没有搞清楚这一点。

狄鞮，南充，2025年4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