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零散

01

梦见过怀抱一盆植物，在一列火车上怀抱着它。是什么植物已经忘了，大概在由南往北的火车上。天色维持在傍晚或天亮时刻的明暗程度。大概在回家的途中。气候将会渐冷。

自由的意识经常比作植物，意味着独自生长。不自由的意识也像植物，除了一年一度脱离躯体的部分以外，它本身不能移动。怀抱里的盆栽，是否有自主的意识呢？它像一切旅客一样，随身携带着根须和泥土像一件行李，在这个方寸空间安静地呼吸，仿佛在任何地方都能独自活下去。

然而终有一天我会变卖它，放弃它，或者整个梦境消失了，它仅仅在我意识到的某一刻曾经微弱的存在。就像人不停地朝陌生处走。熟稔之地，安全之地，正是虚无之地。

02

蓄满时间的力量，在心的面目上轧下凹槽，这就是时间塑造的我吗？

03

忽视的网想要捕拦一场飓风，凭借唯一能够记住的声音，它来到海前。罪恶的心，原本只是渴望欢乐。

04

蠢蠢和笨笨玩到太晚，安安与静静早已回家。在一片荒芜的海上，它们彼此唤作汪与洋。

05

回头望向兴旺发达的城市，说：你曾主宰我。抬头望向天上寒星，说：你曾照我一览无余。低头是顽石，梦里是阴雨。我不再能写出不记得的名字。

06

心会渗出阴影，风结成人的形状，裹紧它。可是世界已经醒来，在我们黑色的家园之上。

07

巨人过境后的家园，重现往日的生机。人将封闭的种子埋进土里，然后张开掌心，阅读未来。因与果像燕子来临，一寸寸外壳剥离，蜕变后洁净的心，被他人采摘去。

08

我看见新年的彩灯挂起，辨认出语言中被纳入的光明。时光潜入不易察觉之处，让灰中的火，映照尘中的殿堂。

09

控制我的肢体，奉献我的精力，采摘我的火焰，装点这误入的世界。习得无上妙果，观察眼中微尘，飘渺如来意。

10

是谁在外面等待，空空的世界变得清净。我偷偷溜出去，走出很远，看见海还在不在，天还在不在。

11

拥挤的人挤满狭长的列车，列车驱使在无尽铁轨，铁轨连接城市，城市吞吐一代代人类，堆叠生老病死。收集化石的人也被泥土覆盖，大盗和法术师一无所有，妄图取得一切的人，必须两手空空。

12

想象大地是透明的，像一个鱼缸，表面覆盖薄薄的雪。想象我是一个人，听见自己的心跳，听不到其他心跳。大地深处是一个熔炉和工厂，在生和死的上游，一切消失的会重现吗？而我明明知道，在荒芜、寒冷、坚硬的陆地之上，出现了小小人间。

13

用雪擦净的身体，投入火炉一样的人世。发光的路，燃烧的山，馨香的肉体。毫无察觉的人，把生活安置在高塔之上，让阿谀之言盛开为一朵花。我看见清净的下沉，浊劣的焚烧，荒唐世界围绕它的烟而旋走。

14

记忆在冬日才显出清晰的外表。遥远的烈日下的眩晕，终将朽坏的回声，逐渐远离此岸。我在朝阳雾气中登船，并未对心爱的人告白，江水将推着我，退入暮色、波纹、记忆。如此已经准备好了，我可以专注于圆熟的午夜。

15

在覆雪的世界上裸露黑色的石头，我在石头映照的天空下，听见过去声、火声、飞尘声，不确定降落还是隐匿。半明半暗的清晨给予我暂时的居所，变暖的空气让我感到孤独。世界在哪里？我终将在寻找你的途中，逐渐被抹去行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