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恐怖5
十二月二十三日 星期二 阴天、雨、暴风雪
一
早上的阴天,乘坐火车后开始下雨,过了大宫之后变成了雪,但到了高崎前面已经变成了猛烈的暴风雪。在轻井泽车站的平台上吃了热腾腾的荞麦面来补充卡路里,然后乘出租车前往北轻井泽车站前的石野屋。在车里,丸茂君不停地感到寒冷。
石野屋在夏季热闹非凡,住上两三天的避暑客络绎不绝,冬天则是不停地有年轻男女来滑冰。我们能订到房间,并不是因为提前预约,而是因为我们只是休息,并不住宿。
据女佣说,有比我们先到的高毛礼明和元子。我让女佣多加些煤炭到火炉里,并让她叫明过来。
明很快就来了,穿着华丽的驼色灯芯绒外套,没有打领带,穿着红黑格子的衬衫,一副艺术家的打扮,但对于波西米亚风格的他来说正合适。我重新浮现出初次见面时他那贫困潦倒的身影,略感悸动。说他“人靠衣装”可能有点失礼,但他的确变得非同凡响。
“其他人还没来吗?”
“好像元子已经到了。我还没有见过她。”
“是吗,我很想立刻见见她。毕竟这些人我一个也没见过。”
“我去叫元子小姐吧。”丸茂君轻松地出去了。明目送着他的背影,忽然强忍住一个哈欠,似乎在辩解般说:
“不好意思,实在有些不安。当然,能得到一大笔钱是件好事。可是,这么大年龄第一次见姑妈,还是让人有些紧张。”
“当然会这样。”
我试图理解对方的心情说道。然而,三十二岁的大男人在初次见面的伯母面前害羞的样子,无论如何努力想象,也是无法做到的。
“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眼睛很红吧?”
“这不奇怪。我这边也处理过十几次这样的案例,大家都会这么说。”
显然,明处在一种兴奋状态。他试图点烟却失败了,最后竟然把火柴掉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已经失去了平静。
门被敲响了,被丸茂君带来的元子走进了这间西式的房间。她穿着珍珠灰色的天鹅绒上衣和奶油色的裙子,与夏天见面时不同,头发也留长了。依旧故作冷静的她面容美丽得近乎冰冷,整体感觉与其说像二十五岁的人妻,更像是刚刚毕业的姑娘,显得格外青涩。
“这是你的一位表亲,高毛礼明先生。这位是元子小姐。”
明看起来是个好人,发自内心地喜悦,笑着迎向元子。
“听家父提起过你。我一直想见你一面。”
“是吗?”元子几乎毫无兴趣地,以冷漠的面具回应了明。
“丸茂,这场暴风雪可真讨厌。不知道车还能不能通到白桦山庄。”
显然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只是为了彻底无视明。对我和丸茂君来说,我们都很清楚。明尽管摆出一副艺术家的样子,穿着讲究的衣服,但那瘦弱的身体几乎显得贫寒。如果不是穿着灯芯绒上衣和红色格子衬衫掩饰,他身为不得志漫画家的真正身份其实并不难看穿。一旦看穿了,就会发现元子对贫穷人的蔑视和厌恶,这正是元子的贵族趣味所在。不久,孟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明带着郁闷的表情把视线转向了我。
“那是我的表妹吗?”
“很美吧?”
“美倒是美,但真是个讨厌的女人。即使流着相同的血,也完全没有感到一丝亲切感。”
他说话虽然柔和,但语气却像是吐出来的一般。
二
一个小时后,高毛礼达江到达了。她穿着一件曾经流行过的带腰带的绿色拉格兰大衣,以及一双同样陈旧的红色靴子,衣着显得特别寒酸。我觉得元子一定不会喜欢她。正处在爱打扮年纪的她,穿着如此寒酸的服装,一定很难受。她那贫寒的舞女凄凉状况深深打动了我的心。我不高兴那种像元子这样的女人得到了遗产。然而,对于贫穷的漫画家和贫困的舞女得到幸运眷顾,我却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丸茂君,把他们介绍给我吧。”
就在这时,明正好回来取他忘记的香烟,我说道。明似乎在上次的经历中吸取了教训,现在站在那里的表情显得不大愉快。
“达江小姐,请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表亲高毛礼明先生。这位女士是高毛礼达江小姐。”
明显然因为达江的衣着感到亲切,以一种书生般的随和态度点头致意。每次看到我和丸茂君时都会表现出谄媚态度的达江,对表亲自然不会这样,也只是含笑着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无论如何,他们双方似乎产生了好感,这给了我一些安心感。接下来我们将在白桦庄度过一晚,如果两人继续像某些猴子一样互相敌对,我和丸茂君都会感到困扰。
“刚听先生说,元子小姐也来了。很高兴能和她成为朋友。”达江高兴地说道。明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然后转头看了看我和丸茂君,脸上露出一丝模棱两可的表情,既像是微笑,也像是苦笑。“那个人啊,真是个装模作样的讨厌女人。”
“哦……”
“见过她就知道了,是个看起来很自负的美人。”
“唉,美人吗?”
达江的话语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达江的脸有些黝黑,颧骨突出,眼里带有几分野性,兴奋的时候会闪闪发光。她的身材不算大,但皮肤看上去柔滑,动作敏捷,似乎在运动方面会相当出色。
“她比我更美吗?”
“并不是那样。我觉得达江你要漂亮得多。”
明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他是真心认为达江更美,还是对元子的厌恶让他说出这些话,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公平地看,元子的确要更美一些。她的五官更加端正,并且有着智慧的底蕴。
“还有一个叫吉田吾助的人会来,在那之前,请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下。丸茂,请带她去……”
三
那位吉田吾助迟到到了两点钟还没到。我和丸茂君不停地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以确保能有车,并且打电话到轻井泽车站询问列车的运行情况。就在那时候,篠崎贝尔塔从白樺荘赶来了。
听到女佣的通报后出去迎接的丸茂君,很快就回来了。
“贝尔塔是高子礼寡妇的好友兼管家,对吧?”
“是的,她说有重要的事要通知。”
“请她进来吧。”
“嗯,不过……”
丸茂君显得有些犹豫。
“她说希望先单独告诉我一些事,我想找个地方和她听听详细情况。”
他拿起外套,致意后准备出去。
“丸茂君,所谓的重要事情,是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吗?”
“是的。她在城里办事时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她说在告诉夫人和佐佐先生之前,务必先告诉我。”
“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太清楚。但从她的语气来看,似乎与四个表亲中的某人有关。”
“好,快去听听看吧。”
丸茂君再次致意后,匆匆走出了走廊。吉田吾助终于在三十分钟后才到达住宿的地方,而那时丸茂君还没有回来。
“从这里到白桦庄远吗?”
话还没说完,吾助已经带着抱怨的表情问道。
“六公里,开车去并不算远。”
“召集侄子和侄女见面这种做法,真是十九世纪的旧风俗。工作这么忙,却要成为伯母怪癖的牺牲品,真是毫无意义。”
“轻松就能成为百万富翁,要是我,我会忍耐的。”
他发出“哼”的一声,并以轻蔑的眼神俯视我。这是个无论何时见面都会让人感到不愉快的男人。我敲开了各人的门,把明他们聚集到我的房间,并介绍了尚未互相认识的几个人。这样一来,就清楚地显现出高毛礼家族的血统特征,显得十分有趣。明和吾助都个子高,这是他们的共同点;而吾助和元子在高傲和自尊这一点上也很相似。
“吾助先生,是我,元子。还记得我吗?”元子突然伸出手,拍着坐在椅子上的吾助的膝盖说道。
“哦,是你啊。小时候就很美,现在更漂亮了。”吾助显然马上与她气味相投。他从口袋里拿出口香糖递给她,两人一起开始嚼起来。
“但是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吾助先生。什么时候音信全无了,回想起来真有些寂寞。”原来气味相投的两人立刻意气相投,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热烈地谈了起来。
达江为了温暖在路上被冻僵的身体,泡了个澡,脸颊微微泛红。不过,她脸红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泡了热水澡。看来达江和明也很投缘,两人亲密地交谈着,外人看了肯定会误以为是情侣。而实际上,虽然在大都市里,表兄妹结婚的例子很少见,但在地方上却并不罕见。他们之间或许会萌生爱情,最终走向婚姻。尽管流着相同的血液,但因为彼此既不熟悉童年也不知晓少年时代,成年的初次见面,相互以异性的眼光来看待对方是再自然不过的情感了。我拿来点心和茶水与他们闲聊,但到了四点过后丸茂君还没有回来。这时女佣出现,开始催促我们离开房间。因为正值学校放寒假,许多高中生和大学生住进来滑冰,而我们临时租借的房间现在有学生需要入住。
“这间房的客人从刚才就一直在前厅等着了。很抱歉,但我们希望您们能尽快离开。”
女佣的话也有道理,让客人在前厅等着实在不应该。我们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老师,您要怎么办?”
达江问道。
“我们出去吧。但丸茂君还没回来。”
“怎么了?”
“没事,他只是出去了一下。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他应该要回来了……”
不仅仅是应该回来,丸茂君出去时预计最多十分钟,但现在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未返,由此可以推测交谈的内容非常重要。而且话题是关于其中一位表亲的信息。我急切想听丸茂君的报告,想知道从篠崎贝尔塔那里得到的信息内容。然而现在没有时间等他了。
“请告诉丸茂君回来后,让他去追我们。”
我对女佣这样嘱咐后,我们上了叫来的车,前往白桦庄。
四
我们乘坐的两辆车在暴风雪中徘徊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白桦庄的入口处停下来时,每个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舒展了僵硬的面部肌肉。虽然对那些熟悉暴风雪的本地司机和助手来说,这也许只是含着哼曲工作的一部分,但对于我们而言,车轮在雪中打滑,险些跌入山谷的恐惧让我们的心脏都快要冻住了,不下五六次。
我给了司机们相当可观的小费,目送两辆车驶离。这么做是为了确保我们回程时能顺利地被接应。我们目送车子原路返回,然后穿过庭院。或许,丸茂君可能已经带着贝尔塔先到了。
正如丸茂君多次提到的,这座宅邸果然相当大。既然已故的一氏打算召集青年们经营果园,宅邸的规模大小也是可以理解的。白桦庄既是他们夫妻的居所,也可能是计划用来作为青年农民的住处。
我无法估计用公制单位来衡量这宅子的面积是多少平方米,但如果按日式单位来算,建筑总面积应该有三百坪。周围是用南京杉板围起的,非常适合殖民地风格的三层建筑。由于屋顶上大雪纷飞,让我们无法看清瓦片的颜色,但靠近墙壁时,可以看到墙体刷有深绿色的油漆。不过,这可能是因为在这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接近六点的时刻,看上去是深绿色的。如果在明亮的阳光下看,或许是轻快的浅绿色。
这栋建筑的设计与普通房子的门廊不同,它有一个露台。在夏天,这个地方会有椅子摆放,爬满藤蔓玫瑰花的凉棚下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成为一个休憩的场所。但现在,所有的叶子都掉光了,圆木制成的扶手上和地板上积满了深深的洁白积雪。
只亮着一楼的灯,二楼和三楼的窗户都是黑暗的。或许是百叶窗关闭了。我站在年轻人们的前面,轻轻拉动了入口旁边的门铃绳。我觉得,这个还用绳拉的门铃而不是按钮的设计,也是一种少有的日本人特有的感觉。
我们等待了二三分钟。等候者常常觉得时间很长,实际上可能只有一分钟左右。然而,站在吹打而来的雪中,即使知道即使掸去雪也无济于事,仍然徒劳地掸雪是相当难受并让人烦躁的事。站在我后面的吉田吾助已经开始抱怨,嘀嘀咕咕地说,如果要这样受冷,还不如呆在桐生的家里。
当听到里面有人解锁的声音时,我们在此期间第一次感到一阵轻松。终于可以享受室内温暖的火焰了!
“哎呀,哎呀,真是辛苦你们了。请快进来吧。贝尔塔还没有回来……”
高毛礼高子亲切地招呼我们进去。大约十五坪(约50平方米)大的大厅。正面墙壁有一条左斜通向二楼的楼梯,在大厅的左边,通过她刚刚走出的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一个装饰得十分精致的房间。
“哎呀,丸茂先生怎么了?”
寡妇环视了一下众人后,问道。
“他有点事,所以和我们分开行动了。”
高毛礼寡妇没有再深入追问,而是帮我掸掉了大衣上的积雪,让我放松了些。篠崎貝尔塔带来的信息是考虑到寡妇的担忧,不愿告诉她这些。因此,我并不希望被详细询问关于丸茂君的事情。
我们脱下外套,穿上毛绒拖鞋。寒冷中已失去感觉的脚趾在这些拖鞋中很快就暖和起来。寡妇等到大家都穿上拖鞋后,领我们进入左手边一个敞开的房间。这冷天似乎加重了她的神经痛,使她的步伐显得很不便。
我们被带进的房间是一间铺着鲜红地毯的客厅,尽管墙边装有取暖用的散热器,壁炉中的白桦木仍然燃烧得火焰熊熊。外观是轻井泽风格的殖民地样式,但内部墙壁厚实,为的是在严冬中保持舒适。虽然我预想过电热炉作为取暖设备,但没想到这里竟然用散热器取暖。而且,这种散热器并不是温水暖气,而是适用于大型建筑的蒸汽式暖气。果然是曾在海外生活过的人,做事风格都与众不同。
“来,各位,请坐。在我们准备茶水后,会带大家参观房间。”
在提供的沙发上,我们各自坐下。元子和吾助并排坐在一张沙发上,明和达江则在另一张沙发上,两群人显然分开了。高毛礼寡妇从一个大热水瓶中倒出热水,泡了一种奇特的茶。
“这是马黛茶。我从南美购来的马黛茶。”
“对了,夫人是巴西出生的。”
每个人接过茶杯,用不熟练的动作喝茶。茶叶不会进入口中,而是用一根兼具吸管和勺子功能的金属工具来吸。我既不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也不是一个轻浮的崇洋媚外者,但再次确认,马黛茶不如红茶好喝,在所有茶中,无论谁说什么,绿茶是最好的。然而,味道先放一边,一杯热马黛茶确实让冷冻的身体焕发了活力。
“感觉好多了吧。”
寡妇微笑着看着这一情况,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回头看向我。
“怎么样?现在能请你介绍一下大家吗?”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我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一躬。面对外国出生的日本人,我总是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应该使用外国礼仪,还是选择小笠原流礼仪。这让我感到棘手。
介绍完后,我开始从坐在沙发上的侄子侄女们开始依次介绍。
“这位是高毛礼达江小姐,是你丈夫弟弟的女儿。”
虽然已经发了文件,也应该看过照片,但初次面对四个侄子侄女,难免会感到混乱。我觉得有必要简单解释一下彼此关系。
“哦,我想起来了。你在终战后在满洲吃了不少苦吧?”
“是的。”
“不过,从今天开始,物质上的困扰就没有了。虽然数额不大,但只要不浪费,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学习,也可以享受生活。”
“是的。”
达江有点紧张,低下了眼睛。话说回来,达江喜欢的学习是什么呢?江入这份裸舞的工作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这一点虽然可以理解,但仔细观察她的态度,会发现她已经被这个独特的行业氛围深深感染。我推测,她可能连每天的报纸都不看。即使她突然得到了大笔金钱,也不太可能去学习些什么。她声称自己是单身,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事实,但独身称号是她自己传达出去的。然而,即使她真的是单身,通常来说脱衣舞女总是会有靠她生活的男人。如果她真有这么一个人,得到的这笔钱很可能会被这个男人挥霍殆尽。即使她自己,也明显缺乏保护和有意义花费这笔钱的智慧。“不为子孙留田”这种想法虽然荒谬,但不加选择地保留一大笔钱这种做法,也值得慎重考虑。看着她那被油彩烤得红红的脸颊,我想到了以上这些。
接着,那位卖不出作品的漫画家站起来。
“这次真是多有打扰……”
自我介绍的话语刚结束,明说完这句话后鞠了一躬。寡妇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注视着这位瘦削的侄子。如果这情景发生在巴西,而明是葡萄牙裔的白人,她可能会伸出手让他亲吻她的手背。这样做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自身带有一种优雅态度及那种大陆育成的恢弘气质。她早已通过丸茂君详细了解了侄子侄女的情况,并且看过他们的照片,常与丸茂君聊起他们的事,所以她对明的长相并不陌生。然而,今天是明第一次见到这位伯母。漫画家无法失去的讽刺精神似乎完全消失了,明现在站在伯员之前,就像一个最低级的士兵面对将军一样拘谨。
接下来介绍吾助和元子后,夫人从壁炉台上取下一张装裱好的照片,展示给年轻人们看。
“这是你们的伯父。你们可能已经从佐佐先生那里听说过,他在朱诺的医院去世了。”
四个男女表现出不同的反应。吾助一如既往地傲慢,转过头去。根据吾助的牺牲兄长的份额,全体可获金额增加到一千二百五十万,但他表现得冷淡,似乎认为无视伯父的照片是证明自己对这“微不足道的金额”不感兴趣的唯一方法。
元子在嚼口香糖时,勉强瞥了一眼照片。而达江则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误认为的伯母的脸。唯一对照片表现出感激之情的是明,他用充满谢意的眼神注视着阿拉斯加的圣诞老人的照片。
“可是,贝尔塔在干什么呢?”
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壁炉台上的时钟,皱起眉头。她确实如丸茂君所说,是位美人。她年轻时可能通过运动锻炼过,中等身材紧致,皮肤光滑有弹性,宛如少女。黑色缎面的两件套服装显然是身为寡妇的丧服,但反而映衬出她的白皙肤色,散发出知性中年女性的美。实际上,称其为中年美人有些不确。她实际年龄是三十五岁,但看上去顶多只有三十岁。最多二十七、八岁左右。
“篠崎女士是出去办什么事了吗?”
由于不能一直沉默,我随意地问了个问题。寡妇从台钟那里转移视线到我这里。她的眸子深邃,令人联想到深不见底的潭水。
“她出去买些肉和番茄酱了。这地方的商人没有竞争对手,所以非常懒散。即使打电话让他们送货,他们也不会理会。不过话说回来,真是奇怪啊,这么晚还没回来……”
不知情的寡妇不断地歪着脑袋表示疑惑。接着,达江说道:
“佐佐先生,丸茂先生也很晚了呢。”
“嗯,他们快到了。”
“不会是迷路了吧?”
“他们一定是乘出租车来的,所以不会迷路的。”
实际上我也是这么相信的。虽然他到达的时间太晚让我有些担心,但既然是乘车来的,我不认为会迷路。当地的司机不可能出这样的差错。不过,丸茂君和篠崎贝尔塔一起没有到达,这似乎有些意味,思考之后多少有些担心。
我掀开窗帘看了看庭院。雪越下越大。丸茂君和贝尔塔正应该到达白桦庄,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然而,除了寡妇和我在疑惑和担心这件事外,只有达江有些在意,其余三人完全不关心丸茂君他们是否迷路或者冻死。
“姨母,可以再给我一杯马黛茶吗?”
元子手持木雕杯,撒娇地说道。这茶显然让她非常满意。
“哦,你喜欢吗?太好了,尽管喝。其他几位呢?”
高子寡妇亲切地环顾了一下众人。随后,我们被分配到了楼上的卧室。表亲们被安排在二楼的四个房间,我和丸茂君则分配到了三楼的两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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