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昼里醒来
你好意帮一个人,但却被误解成敷衍,对方甚至对你大加嘲讽。你先是感到生气,愤怒,最后又感到悲伤。你试图解释,想让对方了解事实,告诉它你已经倾尽全力。但对方觉得你是在掩饰,更加不屑一顾。就在这样无奈的时候,你醒了。原来这是一个梦。虽然這不是一个好梦,但也还算不上噩梦。但人总会有做噩梦的时候。在梦里,你会把一切都当真。恐惧、厌恶、愤怒、仇恨、焦虑、悲伤……一切都真切地发生在你的内心世界和感受里。 然而现实和梦境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唯一的区别是时间的长短不同。因为在现实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只发生在你的意识和感受里。 一位觉者说:无论你在哪里,你都是在自己的心里,无论你和谁在一起,你都是在和自己的心在一起。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但在面对现实生活的时候,我很快就被外在的事务所牵引,完全忘记了自心的存在了。 被其它事物所牵引,把一切都当真,显然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性,而习性是会延续的。它会从白昼延续到黑夜,从生延续到死,从此生延续到来世。所以如果我不想再把梦当真,那么我必须先在白昼里醒来,改变自己的习性。在白天的每时每刻都提醒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梦境,不是真实的,你无需对此大动情绪。 但这又何尝容易呢?类似的话,大多数人可能都听过无数次。《太平广记》有一则关于杜子春的故事,虽然我听到的版本里有一些夹带着男权私货的东西(也可能只是作者格局有限,倒果为因),但其主旨卻是非常明显的:不把你所遭遇的一切当真,经受得起所有残酷的考验,那么成仙得道指日可望。在这个故事里,杜子春甚至忍受了下油锅的考验都不吭一声,但却在面对孩子被折磨(不忍孩子受苦)时功亏一篑,“啊”了一聲。 虽然自己曾经也多次提醒自己一定要在白天醒着的时候保持清醒,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就好像把脚放在冰水里无法不感觉冷,手放在火边烤无法不觉得热一样,我无法将自己的感受当做虚幻。如果说这种生理上的感受是难以看空的话,那么因为念头所带来的烦恼和痛苦的觉受,则明显要相对容易改变,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所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白昼里醒来的第一步,就是不再被念头牵着鼻子走。当念头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清楚认识到,它只是出现在我脑海里,就像梦境出现在梦里。它并不是我主观上产生的,它只是出现了,就像一朵云出现在天空,我只是看到了它。我没有必要被这个念头带着走,认为那个念头就是我,然后产生各种评判和情绪,并随之产生相应的行为。 以前当我听到别人说心外无物的时候,我是无感的。我想,我眼睛所看到味觉所品味到的一切都多么真实,怎么能说心外无物呢?但是最近我对于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自己内心映射出来的相”有了比较深切的体会,所以对“心外无物”也有了进一步的理解。而我以前之所以一直不能真正体会到,我觉得是因为这句话少了一个让我更加明白的词儿。我认为完整的说法应该是“内在的诠释系统”。举例来说吧,白酒这种东西,在我这样不喝酒的人的味觉诠释系统里,是一种极其苦的东西,当酒气和喝酒人的体味相混合,在我的嗅觉诠释系统里,它是一种极其恶臭的东西。但是在爱喝酒的人的诠释系统里,它则是一种完全相反的存在。正所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类似的就是人与动物的不同诠释系统。 我们所感受到的一切东西,其实都是我们内在系统对于外在世界的诠释,如果没有这个内在诠释系统,那么我们其实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也不存在任何东西,不存在什么人,什么物,什么道,什么法,什么上帝,什么造物主。本质上,这确实都只是我们的念头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但即使明白这些,多年来养成的积习,仍然犹如从山上滚下的巨石,只要我稍微松懈,它就会剧速下落,砸向我。所以后来,我似乎明白了西西弗斯巨石的某种寓意——那巨石就是我们的习性、人性。 以上,是对自己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