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马（聊斋少年志28）
更夫老曹家在葫芦庙厢房内，葫芦庙是个小庙，院墙破败不堪。
这连续三天，老曹每天凌晨回来，总看见一匹马躺在草地上。
这马很精神，黑皮毛，白花纹，只是尾巴上的毛长短不齐，像被火燎断的一样。
老曹不敢据为己有，也怕惹麻烦，就把它赶走了。
可是到夜里又再回来，他向周围邻居打听了一圈，不知是哪里来的。
老曹有一位好友在洞庭东边螽县做私塾教师，他想去跟他借笔钱，两县相距百里，中间还隔了一个洞庭湖，走路得两天多，坐车船还要花钱，不如就骑这马。
老曹就把这匹马捉来，拴上缰绳，骑着去，临行前嘱咐葫芦庙和尚说：“如果有找马的，就说我骑着去螽县了。五天后回来。”
老曹上路后，大黑马脚力甚健，瞬间就跑了五十多里路。
老曹没骑过马旅行，估计不准路程，到了夜里，只能露宿荒郊，给马找了点干草料，它也不吃。
老曹以为它病了，第二天就拉紧马嚼子，不让它快跑，但马却乱踢着，嘶叫不已，口喷着沫，同昨天一样雄健。
到了湖边，竟然也刹不住脚，把老曹吓坏了，以为这下人马都要掉到湖水里淹死了，没想到这马竟然踏水而行，比陆地跑得更快。
老曹便任它奔驰，第二天中午便到达螽县。
老曹的朋友住在集市边上，来赶集的人看到了，都无不称赞。
（2）
螽县住了个退休的“潭王”，是皇帝的远房弟弟，听到消息，用高价买这匹马。老曹怕丢马的人来找，不敢卖。
借到钱之后，第二天老曹骑着马回蠹县，这次他没收着马力，敞开了跑，面对湖，就穿湖而行，到了晚上，就已经入了蠹县城门。
走到大街，老曹下马步行，刚过仁清巷，马却跑了，老曹本想去追，但想想，“我怎么能追上这神马呢？”
于是笑笑，安步当车，走过一户门前，门口种满盛开的马缨花，忽然听的有人说，“马回来了。”
他好奇，趴在这户人家的柴扉上，透过缝隙看，果然看见了那匹大黑马，甩着马尾，走进堂屋…
他在琢磨奇怪:马不进马棚，怎么去堂屋呢？他忽然想到我这借来的银子还在马鞍上面呢？得追回来啊…
他着急，就敲了敲门。
（3）
门打开了，出来的屋主人竟是衙门主簿曾广友，老曹常叫他老曾。
“怎么是你老曹？”
“路过，路过，看见贵府门前，开的好一树马缨花。”
“进来坐坐，你还没来过我家。”
老曹也不客气，等进到主人的房里，看见墙壁上挂着一副骏马图。
“这画?”
“哦哦，赝品，赵子昂的马。”
老曹站了起来，仔细看其中一匹毛色很像那匹马，尾巴上的毛有点焦黄…
“你这马?”
“哦，你说是这马尾巴，那年小女不留心，用香火烧了一下。你看看，不然更值钱。”
“哦哦哦…”
这才知道，那匹马原来是画上的马成妖了。
老曹笑了，“这马真好。你看跑累了，马身上都出汗了，这里还有个装钱的小布袋。”
“你真逗，”老曾笑笑说，趴近了画，嘴里嘟囔着，“我看看…还真是，以前没发现，你觉得能装多少？”
“二十一两吧。”
“说得还有零有整的，好像是你的。”
“可不就是我的。”
“你说什么？”老曾怪道。
“我说，”老曹想掩饰，忙说，“既然是赝品，我一两银子买了吧，老曾你卖不卖?”
“一万两我也不卖啊，”老曾说，补充道，“我女儿喜欢它。”
老曹一身大汗，不知该这么办了。
老曾却笑了，“看你急的，这样吧，这画我借你一月，不用钱。到时候，你可得原物奉还。”
“太好了，太好了，老曾，”老曹差点儿就跪地上了，“不然我螽县白忙活了。”
“你说啥？”
“没事。”
卷好画，出门的时候，老曾神秘地说，“下月十五前后月圆的三天，三更天，你可得睁大眼。银子二十一两。”
老曹笑了，“那一定啊，我是更夫，打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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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河 赞了这篇日记 2024-09-06 13:16: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