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玩跨界：马克·吐温写穿越，鲁迅译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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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吐温（Mark Twain，1836—1910）是19世纪后期美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他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百万英镑》都是脍炙人口的名篇。威廉·福克纳称他为“第一位真正的美国作家，我们都是继承他而来”。海明威曾说“一切当代美国文学都起源于马克·吐温”。

我们要么在孩童时期就读过他的作品，要么至少听过一两句他的幽默名言：“真相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每当你发现自己和大多数人站在同一边，你就该停下来反思。”“一本怀有恶意的书不会伤害任何人，除了写它的傻瓜。”

1889年，马克·吐温写了一本堪称超前的“穿越小说”：《康州美国佬大闹亚瑟王朝》。这本书的主人公叫汉克·摩根，生长在19世纪的康涅狄格州，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佬，讲求实际、毫无诗情画意。汉克的父亲是铁匠，叔叔是马医，汉克一开始两样都干。然后他去了军工厂，什么都造：长枪、手枪、大炮、锅炉、发动机，所有可以节省劳力的机械。

在军工厂的一场冲突中，人称“大力神”的硬汉用粉碎机抵住汉克的头，汉克的世界一片漆黑，他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穿越时空，来到了中世纪英国。一个仿佛从图画书里跳出来的人从头到脚穿着古代盔甲，头上顶着形如铁桶的头盔，要求与汉克决斗，并宣布汉克为他的财产、他枪下的俘虏。

《康州美国佬大闹亚瑟王朝》1949年版电影剧照

汉克置身于6世纪的亚瑟王庭，他被判处死刑，但因为“预言”日食技惊四座。他调制了简陋的火药，人们认定他和梅林一样是个魔法师，凭借超前13个世纪的学识和技能，他战胜了众骑士，登上亚瑟王朝的首相宝座。他雄心勃勃，着手进行各项改革：架设电话线、开办学校、训练机械师、讲授新闻学，要把中世纪的英国变成现代化国家。

汉克一度营造了繁荣的工业文明景象，但脱离实际的简单复制、建立在科技权威之上的专制统治最终导致乌托邦幻灭。在骑士、教会、梅林的多方反对下，汉克和亚瑟无路可走，不得不乔装打扮潜入平民之中，又被掳走卖作奴隶，险些被吊死，直到最后一刻才被500名披盔戴甲、手持长矛、骑着自行车的骑士救出。

《康州美国佬大闹亚瑟王朝》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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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年，梁启超在日本横滨创办《新小说》，这是我国近现代第一份以刊载小说为主的杂志，可谓开创了晚清小说创作的新局面。

《新小说》创刊号封面

梁启超推崇具有“哲学理想”和“科学启发”的小说，他自己率先写出《新中国未来记》，后被“追认”为科幻小说。鲁迅也积极响应梁启超的号召，于1903年翻译出版凡尔纳的《月界旅行》（即《从地球到月球》）。在辨言中，鲁迅写道：

“我国说部，若言情谈故刺时志怪者，架栋汗牛，而独于科学小说，乃如麟角。智识荒隘，此实一端。故苟欲弥今日译界之缺点，导中国人群以进行，必自科学小说始。”

严格来讲，鲁迅的《月界旅行》是翻译加改写，他在法文到英文到日文的三重文本基础上，加入不少中国传统诗文、佛道术语；又因遵循原文句序逐字翻译，生成了不少带有陌生化效果的新体白话，可以说，《月界旅行》是鲁迅早期译作中极为重要的文本。

“凡读过世界地理同历史的，都晓得有个亚美利加的地方。至于亚美利加独立战争一事，连孩子也晓得是惊天动地；应该时时记得，永远不忘的。今且不说，单说那独立战争时，合众国中，有一个麦烈兰国，其首府名曰拔尔祛摩，是个有名街市。真是行人接踵，车马如云。这府中有一所会社，壮大是不消说，一见他国旗高挑，随风飞舞，就令人起一种肃然致敬的光景。原来是时濒年战斗，人心恟恟，经商者损资财，操舟者弃舟楫，无不竭力尽心考究兵事。那在坡茵兵学校的，更觉热心如炽。这个说我为大将，那个说我做少将。此外一切，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不知其味的了。”

鲁迅对科幻的热情并非仅此一例。1905年《女子世界》第4、5期合刊上，有一篇署名为“索子”的文言译作。周作人在1961年致上海史料学者陈梦熊的信中说：“承示《造人术》，确系鲁迅所译，由我转给《女子世界》者……索子即是索士的另一种写法，至于出典则在《礼记》里的‘离群而索居’，别无什么深意。”

这篇文章的原作《不科学的故事》（An Unscientific Story）是美国作家斯特朗（Louise J. Strong）的作品，鲁迅将其译为《造人术》。

小说的主人公是位科学家，在实验室里培育出了新生命，鲁迅译为“人芽”，并指出，假如“世界有第一造物主……生命，吾能创作；世界，吾能创作。天上天下，舍我其谁……人生而为造物主，快哉！”

1903年刊载“An Unscientific Story”的杂志

鲁迅依据的底本是大量删节的日文译本，而且仅仅译出了小说的开头部分。与《月界旅行》的情况类似，《造人术》不仅有文辞层面的大幅改写，也改变了原作的主题，注入了赞美科学、向往进步的愿景。鲁迅翻译《造人术》并不是为了挑战宗教神学，也没有复刻原作的歧视观念，而是力求促进国人在精神上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