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_动保活动的参与

很久没有写广泛意义上动物保护的文字，因今年的一些事想来做些总结（未公开事件）。一篇长文，1.4w字，阅读需要耐心。

从09年上大一开始参与志愿活动， 到如今15年了。一直是以志愿者的身份在独立参与，没有为相关组织工作过。只想参与纯粹的保护工作，不受约束、无需妥协。实在难以接受性质纯粹的领域掺杂太多丑陋之事。但随着对这个领域的深入，它在我心里从白色逐渐变为了灰色，越来越深。

十几年来，很多人问过我怎么参与保护工作。他们希望走捷径，被介绍给一些人。我通常不作回应，因为它并不需要不了解它的人。在手机不发达时代，人们就有筛选志愿者的严苛机制，目标对象为长期志愿者。到了流量至上的自媒体时代，人们对志愿者的选择应该会更严。若谁来都是志愿者，那它就是改了名、换了形式的付费服务项目。虽是同一称呼，但该模式占主流，因为非公益组织有钱做宣传。

动保是个门槛很高的领域，但在公众端却似乎被认为是人人了解、谁都可参与的活动。人们想当然以为可以随意参与，却极少有人真心想要去参与。很多人在动保上有自己的理念，能好似专家一样夸夸其谈。与大部分人的交流没有太多意义，因为公众获得的信息经过筛选且虚构成分高，导致人们之间的信息差巨大。另外人们大多预设立场。

保护相关问题极其复杂，理解它需要有充足的知识、常识。在商业主导、功利目的挂钩、骗局盛行、伪公益概念都能糊弄公众的环境下，理解保护变得更加困难。

这篇文字试图粗浅理解一些事，指出一些线索来判断哪些是值得付出精力和物质去参与的活动，哪些是需要远离的。文中的保护指广泛意义上的保护，针对动物个体、群体或是生态系统，而非学术上Conservation的概念。

下文内容关于保护活动相关的几个因素，或称其为大致判断标准。根据这些因素，人们可以大致了解一个人或一个项目是否为比较纯粹的。

首先，参与动保活动本质上与钱无关。

我很早就理解这件事，也大概是由于没钱，所以从不想付费去参与保护工作。当时并不理解什么是物质主义性保护，只是觉得如果钱能解决问题，那全世界的动物就都幸福了。人们有钱了还会想去好好做保护么？人们需要时间去享受，只有极少数人心甘情愿一直从事脏累的工作。

如果有钱的因素在其中，那不就会有一大群意图赚钱的人掺和进来么？为赚钱的人随时会离场，最终受伤的还是动物。但这种情况一直存在，可能越发盛行。商业机构会构建互利模式，公司获得金钱和名誉，志愿者获得愉悦、认可以及争取未来收益的证明。

因此，我一向对收取费用或者说高额费用的志愿者活动报以怀疑态度。

这种观点很片面，但它越来越像一个硬标准。动保活动绝不能制造一种“虚荣泡沫”，让外人以为给钱、捐赠就参与了保护，就自我满足了。人们要探究某组织、项目、行为等是否真的为保护做了贡献。

有些商业性公司，比如留学、研学机构，将自身伪装成公益组织开展活动，让学生付高额费用参与，随后提供指定的证书以美化简历。他们号称在多国有自己的项目，捐了这个、那个。一个组织能将一个项目做好，就已经很难了。说自己到处有项目的，不是中介是什么，就是打着志愿性旅游的概念在做商业项目。这些机构有钱打广告，甚至主流公益招聘平台都会为其宣传。

在我的观念中，志愿者与项目是几乎没有物质交易关系的。志愿者不付费参与，项目也不支付劳务。项目并不需要有特定技能的志愿者，两者的合作完全基于在意愿和理念上的相互认可和需要。如果付费，志愿者付的也是生活费用，最低的费用。若是有物质关系，那志愿者便更像是实习生。实习生和项目对彼此有硬性的要求，是更专一的对应关系。实习生为了获得工作经历而参与正式的工作，他们可能付费也可能收获劳务。

捐赠和保护有任何关系么？

好心人说，哦，他们说自己在保护动物，有照片和视频为证，大家都说好，所以要捐钱。

那动保圈会出现大量迎合、虚假的故事。而鼓动群体捐款，制造羊群效应、焦虑，就和骗局就没什么分别了。

商业性行为，还是公益性行为，目的是什么，是一定要搞清楚的。它是参与项目的前提。

比如人们会在各种平台、场合看到所谓的公益广告。有人会说，这么大流量，那么厉害的人也关注动物保护，多好啊！

可人们不去想，为什么只有那几家庞大的组织在宣传？凭什么其他广告都是商业性的，就他们的不是，又不是政府邀请组织投放的？是不是有些组织只会找明星做宣传、讨好公众，用的是捐助者的钱？

为什么人们会自然而然地认为那些不是商业性的？

那些组织大概是宣传经费多到花不完。等到评估成效时，人们会说每天有数万人看了某一广告。有什么用呢？

有人说，有总比没有好。

若人们不愿多花一点时间去了解项目和组织，听个虚伪的故事、看到些绚丽的宣传画和精心制造的面子项目就感动得不行，那大环境只会越来越差。

自我感动对保护没有任何意义，更多只是关于捐款的。关于保护的意义或是成效，我会在后面谈到。

人们要亲身、主动去了解动物保护。主动参与，这是第二个标准。

十五年前，我第一次参与的动保活动是在一个流浪动物收容所。它的名字是xx科教、环保中心，收容了600只流浪猫狗。当时义工的审核方式是熟人机制，义工团要求申请人在中心论坛多与他人交流。大意是，申请人不仅要有知识，还得能融入老义工群体。大家知道工作内容不轻松，中心需要能吃苦的长期义工，而不是一无所知的好奇人士。而且，地址不能被公开。

大一时的我沉默寡言，更不喜欢线上交流，但为了参与活动不得不做了一些表达。通过审核后，我坚持做了两年多的志愿者，每两周去1-2天，往返公交超过6个小时。离开大学后距离就更远了，也就没有再去。但我时常会怀念那段时光。

爱好者要主动了解、参与，而不是仅有一个念头，需要他人一点一点牵引着。我在动物之外也有很多爱好，像篮球、围棋、影音书等都保持了二十几年的关注，只是比较缺乏主动性，甚至无意与人做任何交流，所以也难说热爱。

动保方面要主动了解什么？

时事、政策、伦理、科学等。其中在伦理层面的很多认知尤为重要，因为每个项目的理念都不同。比如关于动物的绝育，若是对种群过剩动物的绝育都需要翻来覆去的讨论，那可能就没必要参与相关项目的志愿者。还比如，被退役的雄象也要经历较残忍的管理方式，它们不生活在家族中，也不能被放归，狂暴期要被严格链拴数周，任何动物不能接触，若不理解这些就难以去做志愿者。还有关于接触大象，如果认同收容所的理念，志愿者就不应参与有人象互动的项目。

更常见的讨论是关于人的保护，很多人认为不应在动保上投入高于人类保护的关注。其中部分人只是想获得认同，他们会拉着你说个不停。如果你认真起来去同他讨论，那就真的没完没了了。他们并不想谈保护人或动物的问题，而是想暗示你的保护是虚伪的，或是试图说服你不要参与保护。这大概是因为对方没有参与过保护，因此产生了抵触心理，甚至会认为他人做保护是追求关注和道德优越感。

我一直有关注人的问题，关注儿童教育、弱势群体和社会公平的议题。高中时有一段时间在红十字帮忙，毕业后参与的第一份义工是在聋哑儿童学校。因喜欢接触小孩子，也一直在做兴趣类的家教，在国外时还会给学生辅导作业或中文。但我为什么非要证明这证明那才能做另一件事？

还比如人们热衷讨论生命平等性的问题，为什么保护某种生命而不是另一种，保护狗而不是猪、动物而不是植物……

人在参与保护活动中会受到很多干扰，来自他人的噪音。因素食的原因，此类噪音我听了十五年了，也就不想在相关问题上消耗情绪和时间了。

动物伦理相关的问题很多，最容易被关注到的是动物的死亡。有生命就会有死亡，即使是高福利的场所也会有人为过失的因素。公众感受到动物的痛苦或死亡时会心生恻隐，在该情形下很容易被煽动。组织会担心志愿者将一些情况公开，造成误解，或是被心怀恶意人士剪辑加工。争议行为的公开可能会影响组织的运营，希望看到此类事件发生的往往是其他商业机构或同行。

在这个时代，志愿者的筛选和管理更难了。若组织总在担心一些活动、理念被公众知晓，需要有人专门处理公众关系，那还不如不招收志愿者。只要有对外招募，组织内的活动就应被视为可以完全公开的。志愿者选择保密只是一种道德行为，组织人员应具备解释一切内部活动的能力。

动物保护相关的第三个概念是投射未来和牺牲。

人们要牺牲当下的享受，以换取动物（和人）未来的康乐。人们常听到的一种说法是，让后代也能看到自由自在的动物。

这里提到的牺牲，自然也不包括金钱。

我从09年开始素食，接近纯素，持续至今。算一种牺牲么？大概不算。我很少关注环保或健康问题，单纯是动物层面的原因。我不忍杀动物，所以也不希望有他人代劳。在我看来它只是另一种活法、习惯，相对于杂食或肉食的活法。肉食有主义，而素食也可以仅单纯地素食，不在意哲学、伦理相关问题。

在家时基本不外食、点外卖，每顿饭都自己做。外出时多选素食馆，通常是10-20块的自助餐。相比连锁店，我更喜欢家庭式的素菜馆，将做素食作为修行的场所。在一些素食馆，它们的中餐是自助，晚餐是点菜。晚饭点菜时看到中午剩的就会选择吃剩菜，即便剩菜比中午的自助还贵。我并不想吃任何饭馆的剩菜，但可以接受吃素食馆的，感觉自己在做有一点意义的事。我也知道它在外人看来没有什么意义。

保护工作与安逸享受相反，朝向原始主义。

17年在柬埔寨一个收容所（EVP）研究大象时，我了解到国外人对“牺牲”的理解。EVP只有两个游客项目，半天的参观项目，以及一天到几周的志愿者项目。大部分人会选择后者。在志愿者项目中，人们要参与重体力的工作，比如在森林里搭竹桥、坡道的扶手，护理、移植珍稀树种的幼苗，清理兽夹、陷阱等。林中没有信号，每天只有3个小时有电，志愿者每天要走十几公里的山路。

我看到过有人被竹片划伤、大量出血，有人被蜂蛰过敏送去医院，也常发现有毒爬虫在营地边活动……森林中有无数人们预知不到的危险。这对于习惯了安全保障的国内游客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但外国人基本不在意。我也是不在意人群中的一员，只是我对危险稍有些了解。

EVP提供志愿性旅游项目，人人可参与且费用不低，人们依赖项目收入去照顾和退役大象、开展社区工作。所以它并不完全是我上面所说的志愿者的概念。在大象方面，无需付费的志愿者项目也有一些，只是对志愿者的要求更高。参与EVP项目的不乏有钱人，平日安逸惯了却也享受“苦力”工作，有些人会在离开后捐赠几千美元。

在老挝去了另一个大象保护中心ECC，保护和研究工作都做得不错的大组织。ECC退役了几十头象，有自己的象医院和实验室。他们也有游客和志愿者项目，志愿者能去到山中看自由活动的退役象，能在互动区藏食物体验丰容工作，此外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人们每天可以在河边游泳、划船，享受“原始”包装下的现代生活。人们前往ECC很容易，坐船或2-3小时的车，参与项目就车接车送。而去往EVP的城市只能坐近10小时的车。

对比两群志愿者，EVP的在离开时大多很有成就感，他们与森林中的一些事物建立了联系，深入了解了一些大象。有些人会再次或多次造访，去看他们的大象朋友，以及自己的劳动成果。而ECC志愿者给我的感觉是被动、慵懒、置身事外的，与普通游客没有区别。

那原始主义就是好的，就代表着所谓的牺牲么？

到EVP的第一周，我完全生活在森林中。到了那里我才被告知没有信号，而我没有告知朋友。没过两天，项目经理说有人报告大使馆我失踪了，他们在找我。

在17年时，社交方式早已发生了剧烈的改变，人们也已经开始迷上了短视频平台。伴随的是人感知、认知世界方式的巨变。到今天，想让人们全身心去感受一些事变得不容易了，人们着迷于在屏幕端体验他人的生活，或是相信无法辨识真伪的故事，而失去了对当下情形的理解和判断能力。

原始主义并非在于牺牲，而是让人能最大程度地切断与现代事物的联系，让人能专注地感受自然。人们应形成一些只属于自己的感受，而不是总被给予结论。另一方面，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人们要真实感觉到自己为保护做出了一丝贡献，即便它只是种短暂的认同感。。而不是付出了金钱，然后对保护、项目一无所知。

长期关注和长期项目，是关于保护的第四个问题。

我喜欢小团队运营长期项目。其实团队大小不是问题，只是它的人际关系更简单，更能给人归属感。很多世界知名项目都是很小的团队，比如我最喜欢的安博塞利大象项目AERP就仅由几位女性学者组成，团队中没有男性，就像大象家族一样。AERP已存在52年。

还比如EVP项目只有两名核心成员，除当地人外只有两、三名1-3年的短合同员工。大象蜜蜂各个营地的核心成员只有一、两名，除当地人外就是几名研究生和实习生。

不出意外，核心成员会一直留在组织内。在比较落后的地区，人们并不需要更多人加入团队，也不需要志愿者，当地有过剩的劳动力资源。即便需要些特定的志愿者，人们也是通过朋友找。

真正的爱好者要长期关注某个项目，而组织也应该以追求终生参与的态度去进行长期项目。保护项目是没有止境的，试想保护动物有停止的那天么？很多动物的处境有可能改善么？亚非拉美绝大部分地区是完全感受不到希望的。

因此，保护项目的建立就像是在创造一项永续的事业。

如果保护项目无法保护动物，那它持续下去有什么意义，单纯延缓时间么？为什么有那么多故事流传，还有研究和报道？

保护项目是一个平台，还承担教育、科研等作用。如果没有项目的存在，外界对当地动物和人的了解会趋近于零，而森林和动物会无声丧失殆尽。研究工作也很难进行，缺乏数据来源。

某种意义上看，保护项目相当于一种政体，人们不仅关注动物，更要关注与动物息息相关的人。项目支持社区内人群的教育、工作、医疗等问题，同时用各种方式影响人群的行为，它起到了类似地方政府的作用。只不过项目是以动物和自然为核心来创造适合进行保护和研究的人文环境。这也是很多项目有时看起来不纯粹的原因，因为它总在权衡利弊，总要伤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很多时候要忍气吞声，做违心之事以求在夹缝中生存。

人们不持续关注和进行保护工作是不可能理解项目实现了什么改变的。而公众若只理解数量上升，那保护就可能完全是虚伪的。人们有无数种方式在数据上造假，玩弄数字。动物数量本就是波动的，随意展示几个数字表明变化几乎没有意义。

那关注什么？社交平台的更新，季报、年报，经费使用情况，社群讨论……

了解了一切就能做出贡献了么？大概吧，毕竟我也只了解它的皮毛。但没有了解，是不可能有贡献的。

这些年接触过几位号称制片或导演的人，交流拍摄亚洲象保护题材纪录片的事。交流过后，无一例外再没有下文。我相信他们最终都拍出来了，只需对接某些商业性机构，拍拍那些看似正能量的故事。

有几位好像厉害得不行，想拍些“不一样的”。对所拍对象近一无所知却想拍“不一样”的，乍一听很奇怪。但想来很容易理解，无知无畏呗。而且国内也没拍出过什么“不一样”的，大概容易想出些新点子。

可我怎么也看不出对方有拍“不一样”的勇气和能力，国内对相关问题都极其敏感。我给他们做了一些科普，讲述冲突的现状和缓解方式，对方表示我说的太尖锐。说什么了就尖锐？大概是相比他们追求的正能量的效果。

国外有很多我喜欢的纪录片，小众且比较深入。没人说它们是尖锐的。拍摄内容本就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拍的、面向公众的写实内容，搭配的解说、采访也都是科学、真实的，何谈尖锐。而想在国内拍大象，层层审批是不可避免的。

人们似乎总想要拍个伟大的主题，实现和谐共生，完美的保护，光明的未来。还没拍就有一系列要求，甚至是看似专业的指标。

其实只需要深入一个小问题，将它讲清楚。

某位导演说想拍蜂箱围栏，说它解决了人象冲突的问题。解决二字，在很多圈外人口中提起过，包括一些资本家。他们宣称对自己员工的智慧无比自信，一定能解决人象冲突的问题。一个从人类与大象共存时就存在的问题如何解决？把动物都关起来么？

追求和谐共生为什么还每年将几百万人引入保护区，大肆发展商业地产、文旅项目，将大量外来人引入城镇……人们想要鼓吹保护成效却连保护是什么都不去定义。

亚、非洲的大象哪儿有什么光明的未来。栖息地在减少和破碎化，周边的人和建设却在增多……

关于保护的第五个问题，保护的核心是科学。

保护综合了社会学、生态学、动物学、政治学、经济学等各个领域的学科。不同专业背景的人看到的保护是不同的，它在不同环节侧重的学科也是不同。

如果不去了解保护中的科学内容，没有新的知识摄入，那人们也很难长期关注和维持热爱，更不会理解保护实现了什么。它是最重要却也是人们难理解的问题，因为保护听起来、看起来太简单了。

以个体层面的活动举例。救助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动，因为它牵扯科学放归问题。很多人出于天性会想要救助动物，短暂饲养、接触过后再将它们放归。人养大的动物会有很多问题，比如缺乏野外生存能力，对人和捕食动物缺少警惕性。对于野外的动物，它们应该视人为捕食者，否则会很容易被猎人捕捉。所以人们在放归动物前要进行野化训练，要制造动物对人的恐惧。

就像救助小猫小狗后给它们找领养，人们需要知道领养人是否合格，是否能照顾好动物、不会遗弃。人们要定期联系、做几次回访，时间跨度最好持续几年。如果人们不做评估，那领养的可能会有狗贩子、狗肉贩子或虐狗人士。这不是个讨好的活儿，人们需要有完备的数据收集系统。但对于短寿的动保项目，大部分员工做不了两年的，此类工作的进行会变得格外困难。

救助，不确定动物能否成活、被善待，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救你一命，但今后路途坎坷你要自己走，是生是死、是幸福是悲惨全靠你自己努力？人是佛祖还是什么？救的动物就像个小孩子，把它们随意放走它们能活么？

见死不救？我内心过不去啊。

救到弃，这个过程我看到很多。如果没有长期的了解和关注，人们连求助的对象都找不到。如果救助人成功将责任转嫁他人、他方，人们要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非正当。但大部分人不去那样意识，他们以为自己在做好事，而不是转嫁责任和遗弃。

对于幼年动物，饲主的更换相当于母幼依赖关系的破坏，动物会产生焦虑、不安等心理障碍，进而可能导致异常行为的出现，或是拒绝接受下一位饲主。这涉及更多的是动物行为学问题。

个体行为总是容易被定义和约束的，而一旦上升到群体、带有社会属性，同样的行为就变得复杂了，牵扯进一系列学科。

在救助方面，野生动物涉及的主要是动物层面的科学问题，而流浪动物涉及社会、伦理、经济、心理、法律等各方面与人相关的问题，远要比野生动物问题复杂。

我在大学时成立了一个动保协会，接到过很多道德绑架的电话，要求我必须接手他们救助的动物。大学里有个全国最有名的兽医院，时常有人会将救助或医不起的动物遗弃在女生宿舍楼前。他们认为女生有爱心不会看着生命逝去，觉得自己仁至义尽。最后人们会打电话给我。有几只动物请朋友放到了领养平台，而几只不可能被领养的病重个体只能被实施安乐死。其实我们十分清楚哪些动物可能被领养。

关于救助，并不是人有学识、有素养就能理解。有些成年人无疑是好人，但也会开心地打来电话让我接手他们救助的野鸟，也曾不告知便送到我面前，他们大概以为我喜欢动物就喜欢养动物，或是将鸟养大了就能放了。但我没有任何能力养动物。

不养动物的人不知道救助、照顾动物一辈子要付出什么，花多少钱。对于痛苦、缓慢死亡的动物进行安乐，公众也是无法接受的。这在前面提到过，志愿者要对动保领域的很多问题有所了解。类似的还比如安乐活体动物饲喂肉食动物，其中的伦理和科学问题都不容易解释给外界。

救助的极端形式是从市场购买放生，它与保护和救助更是没有关系，且该行为往往对动物伤害极大，因为涉及一群有组织的爱心人士的行为。这方面不多说了。由于救助能在短视频上获得流量，我已看到多名动物、制品贩子摆拍放归视频。摄像头一关，那些放生的穿山甲等动物又回到了麻布袋子里。在第一点中提到，对于一切涉及钱的保护行为，人们都要十分小心，它会促进人们利用保护行为赚更多钱。流量也是一样。

在流量时代，动物的命运变得更加悲惨了。自媒体上有大量摆拍、诱拍的视频，少有人关注那些行为对野生动物的影响是什么。人群中只要有一个人不怀好意，那动物的生存就可能出问题。比如猎人能根据视频或现场痕迹轻松找到动物活动的区域。另外，有人喜欢动物就会有人厌恶动物，或因众人的喜欢而产生反感的情绪。即便没有出现极少数企图伤害动物的人，人类足迹的本身就对野生动物活动和生存有影响，会破坏环境、吸引捕食者、引入危害动物健康的事物等。如今的干扰比过去不知高了多少。

上述经济相关的互动很容易被复制、扩散，对动物种群的伤害也很大。在技术和法律层面，人们能进行约束和评估。只是它们最终都会走向地下，人们监管不到的地方。

对于人性自带的存在，赚钱、玩物、虚荣、迷信、猎杀......它们永远存在，引发的相关问题，社会、法律、经济、伦理等，是不可能被消除的。

救助，救了一条命，它带给人的认同感、成就感是短暂的。人们不愿去了解动物后来发生了什么，不愿面对潜在会发生的悲剧，即承认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若是救助人无法照顾被救助动物一生，而后将动物随意放归野外或是转交不适合的他人，这种救助没有任何意义。人们还是没有对动物负责。在西方国家，将动物安置在收容中心要支付照顾动物一生所需的开销。另一方面，从种群来看，个人的救助行为对动物几乎没有帮助。

流浪动物收容中心存在的意义并非救助或收容，它们不能公开地址或是随意宣传自身工作，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的动物遗弃到它们门口。城市中几百万流浪动物不可能靠收容和领养解决。

那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救助1只就想救另1只，就会有虚伪的好心人救来给你，但救1000只也不会让流浪种群数量发生变化，一念善心很快会被推动至毫无选择的境地。人们能在小圈子内相互获得认同，能做特定群体的科普教育，但都是个体层面的意义。

至于种群层面的意义，很多人似乎抱有希望。人们以为救助能影响外界对宠物、流浪动物的态度，坚信人们遗弃的行为会减少，会有更多人领养、善意对待动物。但人们没有任何方式去评估，只是自以为。在15年前我最初接触救助工作时就感觉不到希望，今天依旧如此。我知道人们在改变，那是受舆论、教育、宠物经济、政策、城市发展等多方面的影响，很难说它与救助活动的关系。

野生动物救助是一样的问题，只不过它在保护和研究层面意义更重。即便如此，救助中心也不可能将联系电话印在公开场合，不可能接手所有动物。在没有救助中心的绝大部分城市，动物园会挂个救助动物的牌子，但它们救助的动物也就留在动物园了。

关于保护的认同感，我在流浪动物方面完全感受不到，尽管我做过义工，做救助、讲座、宣传等，写过很多文章，参与过多次捕捉绝育放归的工作。只有无力感。但它不影响我的长期关注，我也愿意继续参与相关活动。

救助动物至少能接触动物，有感受得到的反馈，野生动物保护就不容易感受到认同感了。一个项目进行了几年或几十年，但森林依旧在持续、急速丧失，动物种群在下降，人如何评估保护成效。保护组织怎么可能影响大企业或政府的决定，它们能给政府带来什么物质反馈？

在写这篇文字时想起此前读过的一个故事，或是看过的纪录片，忘记是不是关于训养珍稀大雁并伴飞迁徙的那个人了。总之是一位知名的保护人士，终生在关注鸟类保护的人。故事最后他说感觉自己一辈子的工作都没有太大意义，没有在保护层面做出什么贡献。

敢于承认这一点的人是很了不起的！我也与一些终生参与保护的人士聊到过这个问题，他们也说自己常思考它，感觉没有意义。

大概越是盲目追求意义，人们越容易半途而废。

我参与了十几年动保活动，但几乎没感受过自我认同或是成就感。看到一些人收获短暂的认同，我反而会有种疲劳感，感觉情绪在被拉扯、消耗。人们会庆祝一些阶段性的成果，但它们在长期尺度下几乎没有意义。

我第一次感觉有成就感发生在今年早些时候，也是我想写这篇文字的一个原因。

在调查中与几位贸易商进行了交流，得知国内外一些重要改变的原因竟与我此前参与的调查有关。调查改变了很多事，其影响持续了几年且仍在作用。期间有成千上万野生动物获得了帮助。

获知该消息后我又进行了一些调查，并回顾了这些年发生的很多事，内心产生了许久的颤动。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些回馈，尽管没人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

对于那些事件，我并没有记述在公开平台。只在几年后才提及了一些不太相关的内容。我也是在回顾事件时才意识到，在后来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不正常，例如我的公众平台突然被一批相关人士关注了。随后有一些学者找到我，希望我参与一些项目，包括动物园和野外的。我做了一些义务工作，但对方不满意。他们想给我劳务，我没有收。

事件之前、之后，此类接触都没有出现过。现在我理解了，那些骄傲的学者和高层并不是觉得我能参与什么，他们也从未主动去联系素人（他们使用的词），在交流中我也明显感受到了轻视，想来都是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

它让我想起了我在大学时开展的“反思动物实验”活动。活动引起了学校高层的注意，他们禁止了学生和老师参与我设计的调查和讲座。副校长和委员会相关人员找到我，表面上耐心地听我反馈意见，看似和蔼可亲，其实只是做做样子，任何事都不会改变。之后又有多位熟识的老师给我做工作，让我不要触碰实验动物相关的问题。大家看起来都在唱白脸，只有辅导员唱了黑脸，他禁止我再开展任何动保活动，严厉且丑陋。

人们的接触其实只是想约束我的行为。

事件后关注我公众平台的还有一些动物园相关人员、动物贩子。等到几个月后我再去调查时，我发现自己被一些人跟着，后来某位领班在人群中将我拉了出来。他知道我的名字，还说我敲诈他们几百万。当时我并不清楚这些指控是从何而来的，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几年里去过该动物园几次，每次戴着口罩都被认出来，有一次还被园方经理找到。我开始相信我在园方的监测名单上，在他们的人脸识别系统中。

联系起这些事件，我认为自己大概率有一段很敏感的处境。可能是疫情让我从一些人的关注中脱离了出来。至于改变的发生，它自然导致了另一些人的悲剧，那些做非法贸易或是涉及腐败的人们。但它也牵扯了几名无关的人。

当人们为某一群体争取利益时，势必会伤害到另一些群体的利益。改变越剧烈，伤害越严重。只不过我关注的贩子们依旧活跃在市场上，他们仍在进行国际间的非法贸易。

回顾事件后，我突然产生了不再参与动保活动的想法，觉得做得够多且太多风险了，应该多关注些物质层面的问题。但那种想法只是短暂的。如果当时知道事件的影响，我可能会选择沉寂两年关注些其他事。但现在已经是几年后了。

政治层面的问题让保护的一切变了味道，它牵扯的是最大群体单位的名誉、利益。一个人批评另一个人不算事，但批评一个国家或政体就不是小事了。当人们试图发表一份调查报告、一段影像，或是出版一部书、发行一部纪录片时，很多不相干的势力会加入进来。他们会试图加入与他们利益相关的内容，并以物质作为诱惑。在集体面前，个体的力量微弱到可忽略不计。若人们没有能力保护自身权益，就只能看着自己的工作被随意拆解、拼凑。

很多志愿者的工作就是如此，人们不知道项目背后的利益团体是什么样的，不清楚自己的工作最后会被如何利用，连成为政治工具也不知道。

保护的影响是滞后性的，需要时间作用，这应该容易理解。比如人们开始做工作保护森林，减少人类干扰和足迹，动物会马上回来么？那些被砍伐的几十岁、上百岁的树要怎么替代？可我们就是仅利用三年的数据去表达了生态系统的恢复，生物多样性在升高。

还比如在一个保护区里，人们在10年前用关大象的围栏围住了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花了170多万元，然后宣传人象和谐第一村。紧邻围栏是其他村民的聚居地，大家紧密相连。你的村子看似和谐了，而边上的呢？

这就好像一群人面对暴徒，而其中有些人穿上了铠甲。又好像人们在虎园的散养区看老虎，其中有一个人开了车，其他人都走在路上，老虎会不吃走路的人么？车窗户是开着的，老虎能进到车里，又有什么人虎和谐？

在聚居地中围住一小部分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增加周边地区冲突的可能性以及人的精神代价。而且人们并不会关围栏的门，有多次大象进入了围栏中。若它选择在围栏中待一段时间，或是一时没找到出口，那不是更危险。另一方面，由于保护区挖了隧道，修建了铁路，每天有几趟火车经过，大象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剧变，即便大象真的出没减少，也绝不可能与围栏有关。

项目被称为试点，实际上就是某种面子工程，不可能复制到其他村子，与保护没有任何关系。对于人象冲突缓解方法有效性的评估，人员需要评估当地人对大象的态度、精神代价、参与保护的意愿、农作的态度、驱象投入的公平性等，还比如对外出的恐惧是否减少、对大象的仇恨是否降低等等。需要评估一系列问题。

但上面所说的评估要在冲突水平不变的情况下去对比，很多地区冲突事件、经济损失减少并不是因为人们做了任何的工作，只是因为大象改变了活动区域。大象并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回顾我最初决定改变的契机，是我在高中毕业的暑假看了一部纪录片《Earthlings》。后来素食、做协会和参与志愿者都与它有关。那之后我慢慢在网络上了解到西方活动人士是如何对待虐待、非法行为的，以比较极端或恐怖主义的形式去对抗，因为人们无法用合法的手段获得证据，或是惩罚违法者。若感兴趣这方面内容可以关注柬埔寨实验猴的事件，了解人们为获得证据要付出什么，最终又是什么结果。

在这十几年时间里，我接触过很多非法利用、贸易动物的人。那些人的嘴脸很丑陋，且都利用动物过上了富有的生活。人们都知道他们有问题，只是因为他们懂钻法律漏洞，知道执法不严，只要不做成最大、最显眼或整出大动静的就没人管。

对于犯罪分子，若人们没能力拿到证据，那何不用恐怖主义的方式去对抗。但现实是法律不鼓励极端，且会惩罚极端的人。对方虽是违法分子，但当人们用违法手段获得证据时，法律往往只会惩罚后者。

志愿者没有太多方式保护自己，而他们要面对的是有钱、有势的产业。被断财路时，产业会变得更团结。

如何做调查、取证，如何撰写报告，如何公开信息以促成改变……以及这部分内容谈到的所有科学问题，都需要志愿者的持续关注、学习，在实践中一点点积累经验。

保护工作的第六点，营利性。

公益组织的非营利性质与员工收入没有直接关系，它并不意味着个人不追求营利。负责人有很多方式将经费放入自己的口袋，而很多项目就是为处理钱的问题而存在的。在这些方面企业、组织都是一样的。当一个保护组织逐渐变得有名，比如孤儿象或是工作象收容所，创始人员的资产也会变得庞大。一些活动自然会显得不纯粹，但它与项目本身的好坏没有太大关系。

保护组织的不纯粹会显得特别不和谐，因为人们认为它是白的。除个人层面的问题外，组织为了生存也要做很多违背理念的事，比如帮助政府宣传他们不认可的理念，或是为了获得捐助顺应舆论或客户的要求。

在第一个标准中提到了，参与志愿者与钱无关，但保护项目绝不是。大量项目的产生就是因为有一笔钱出现了，人们才去成立一个组织来接收这笔钱。因为它无法发给个人。而当钱用完了，人们没能力进一步获得经费时，组织也就解散了。

经费问题是志愿者以及大多员工接触不到的，有些事只有最顶层的人知道。好理解的情形是项目负责人将本该自己做的工作交给志愿者，开销全由后者承担。而另一些项目更像是资本运作，像玩钱游戏的工具，一切都能伪造或经中介完成。

前面提到，有时感觉保护项目像是政治和经济活动，负责人、发言人也很像政治家。这也不难理解，他们理所当然要顺应大客户（捐助人）的要求，也要迎合最大的舆论群体。既要有钱，要更多人支持，也要对抗另一群人，断人财路，怎么看都是政治性很强的领域。金融领域的赚钱方式会伤害大部分人的利益，类似赌场，而公益领域却能让人心甘情愿掏钱。商人、高层人士能很容易看出动保、公益与赚钱、政治手段的相似处。只是利用贪婪和利用善良的区别，相似点都有利用无知、不透明的因素。

很多人将动保评论为西方人影响地方发展、稳定的政治工具。这种工具无疑是存在的，我也接触过一些伪装得不那么好的相关人士，意图在国内制造混乱的人。但这类人遍布各个领域，不仅在动保圈。

在疫情前我向某国外组织提议建立大象收容所时，人们问我的所有问题都是关于钱的。当我提交预算等资料后，对方便没有再作回应。另一位朋友说我适合做顾问，不适合做项目，因为对钱的问题太不了解。此后我和该组织人员还有交流，只是都没再提收容所的事。似乎理解钱的问题才是理解项目的关键，而志愿者始终活动在大门之外。

这些方面不想多说了。只是希望人们多关注项目本身，做长期关注。如果一个组织总在招聘，那它内部就可能存在不小的问题。人们因认可项目理念而加入，而后因理念与行为的冲突等原因而离开。

对于很多人，不论他们最初的目的是否纯粹，对公益等相关问题是否了解，没有钱他们是不会主动去做保护的。这种模式是物质主义性的保护，它们几乎都无法持续、不产生贡献。因为物质支持不能停，人们会期望更多。能持续久一些的通常是顺带保护，人们自发参与了少量的保护活动，愿意在少量物质供给的情况下做出更多牺牲参与保护。

像志愿者一样持续在主动保护，且具备一切知识和能力的人群，基本都是有信仰的群体，他们追求精神世界的回馈，前世或来世的影响，或是关注未来的收益。如果没有这些群体持续在当地进行保护工作，项目是不可能长期运行下去的。但此类群体越来越少了。

志愿者属于主动保护的群体，但他们基本都生活在城市中，习惯了现代生活，无法完全投身原始主义。公益或志愿者群体中的大部分是相对底层的人们，他们更善于共情，了解做出牺牲的意义，拥有较强的世俗之外的追求和较弱的功利心。

关于保护的最后一件事，热爱。

相比其他问题，这一点似乎显得无足轻重。但人们慢慢会发现，在这一领域能坚持下来往往不是那么有热情的人，而是相对理性的人。

在我上高中时，08年左右。我的同学中没有对动物感兴趣的，没有人养动物、聊动物。没过几年，人们都开始养猫，养这养那。

这是天性中的热爱么？大概不是。天性中存在的是对另一种生命体的好奇，像小孩子那般的。所以养、接触动物更像是由玩心触发的。

热爱需要主动了解和参与、长期关注等，它并不是一切的前提。更合适的前提大概是喜欢、感兴趣，但大部分人说的喜欢只是接触和喂食动物。亲密接触本应只针对于驯化动物，可现在的人们渴望接触一切动物。对于野生动物，任何接触和投喂都有伦理和科学问题。

这些年来听很多人提过动保组织的问题，他们大多辗转过多个组织。有些人说再也不想接触这个领域，但大多最终还是留在了圈内。

热爱，在无知到有知的过程中慢慢被耗尽，人们便想离开。

听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话，羡慕做动保的人，做动保很酷，有意义且有趣，梦想做动保……这些人对动保几乎一无所知，他们也没真正的兴趣参与。

有意义有趣，让人羡慕，还是人们的梦想，那根本不是工作，是幻想。如果人们都那样理解动保，那领域内的员工就不该有工资。都被人羡慕成他人的梦想了，还要什么工资，每天发动态让人羡慕不就够了。类似的误解也存在于饲养员行业，结果最终留下来的多是曾经的底层劳动人民。

带着上述想法进入圈子，然后在失望中离开的，人们要遗憾什么呢？

关于热爱，没有太多想说的。上文已经说了够多了。

我曾写过一篇文字叫我为什么热爱动物，大学时的文字，里面有一些关于深层和浅层热爱主义的讨论。那大概是我公众号阅读量最多的一篇。后来感觉文字有些幼稚，就在网络端将其删去了。

这篇文字也没有怎么样，可能几年后看也会觉得幼稚。

一篇长文。能看到这里的大概是很有热爱的人。感谢阅读者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