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m Carver《作者已死》第八章 安乐椅侦探

第八章 安乐椅侦探

亚历克斯一定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噪音或喘息声，因为正拍摄尸体的维迅速转过身。他肯定看到了亚历克斯脸上的厌恶表情。“不要误会，”他急忙说道。“就像乌鸦说得那样，这是拍给警察用的——以防以后有东西被移动。”

“……好吧，”亚历克斯回道，接着就带着些许惶恐地转身背向他。当然，他解释的没毛病。甚至可能是真的。但她无法抑制自己最初的印象，即维是某种残忍的恋尸癖。现实生活中的攻城大师V看上去是有点令人失望的…她颤抖着冲进塔里，而维跟在她身后。

气温很低，但塔内没有寒风吹过。螺旋楼梯紧密地缠绕着，所以亚历克斯只能偶尔看到伊娃·戴萨尔在她眼前抬起的靴子跟，而看不到螺旋楼梯上的姑婆。她发现自己之所以咬着嘴唇是害怕上面可能有什么东西，因为就像杀手不可能在那里等待一样，他们似乎也不可能在其他任何地方。凶手不可能穿过雪地。凶手不可能穿过胶带。凶手不可能在任何地方…

然后他们就到了那里。楼梯的尽头是一个小圆室，科妮莉亚，伊娃，亚历克斯和维挤了进去。门房就在他们面前——然而它仍然是禁区；因为现在进不去了。

对于位于大门上方和两座侧翼塔楼之间的小房间来说，门房这个名字很恰当，它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有几扇狭缝状的窗户，没有入口，但可以从塔楼楼梯旁边的一个门口进入——在那一刻，确实没有入口。一扇金属材质的竖栅栏门隔在楼梯井和门房之间，门的一边用铰链连接，另一边是插销——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个厚重插销上被人一遍又一遍地缠了很多层用包装用的胶带，原来固定的位置已经被厚厚的棕色胶带包裹，并使其无法移动——因为它在锁定位置被胶带封住了。一根细长的，仍在点燃的蜡烛被放在用胶带固定的门闩上，则进一步加深了这种印象。这根蜡烛现在已经烧到很低了，融化的蜡液滴落在棕色的胶带上。

“纯粹就是装装样子，”科妮莉亚轻蔑地说，在蜡烛上暖了暖她的手指。“如果任何人真的想操纵控制器，这几乎不会阻止他们。这甚至不能阻止我们往里看。”

这话说的没错。栅栏之间的缝隙不够宽，甚至连一条胳膊都无法穿过，但门房内部却是一览无遗，甚至可以看到门口左右的浅角落。房间基本上是空的，而且温度极低，因为就在没有玻璃的窗户旁边，沿着地板有一个窄缝状的升降机井，升起的吊闸可以从中通过，同时通过外墙上一对孔洞可以抬起或放下吊桥。有两对很细的但看起来很结实的链条穿过机井和孔洞，大概是固定在那些门上的，每一对链条都连接到操控房间的两个笨重的绞车系统中的一个，这两个绞车主体是长链条缠绕的圆柱体，末端是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金属盒，里面大概装有一个马达。显然，这是用来抬起和放下大门，这样卡弗家就不必亲自动手了——而且操作过的人不仅仅有卡弗家的，因为在电机外壳顶上燃烧的另外三支蜡烛中很明显显示出凶手触碰过的痕迹，这三支蜡烛被点燃的程度与锁上的那支差不多。最后，夹在地板缝上的电线将马达连接到远处墙上的一对窄金属杆上，杆的两侧各有一块牌子，上面分别写着“吊桥”和“闸门”。两个控制杆都指向斜下方，下面的铭牌上写着“关闭”，但如果把它们向上抬，就会显示“打开”。

维兴奋地盯着蜡烛。“那些蜡烛证明晚上有人在这里——但是他们是怎么出来的？”他疯狂地问道。“那些窗户和入口太窄了，人是进不去的。”突然，他把拳头重重地砸在掌心里。“我明白了！他们一定是藏在楼梯底部的门后，这样他们就可以从我们身边溜走了——”

“我检查过了，门后没有空间可以藏人，”伊娃淡淡淡地答道。“我们回去时你可以自己去找找。”

科妮莉亚弯下腰来仔细检查这捆胶带，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胶带的末端…是的，在这里，我们的一边朝上…正如我猜想的那样。”她慢慢地直起身子，转身回到人群中。“凶手整晚都在这里是不可能的，”科妮莉亚说。“他们一定是在雪停之前回到了房子里，这样他们的踪迹就会被抹去。从前门周围的混乱，我想你们都知道为什么。”

“因为门里面被胶带封住了，”亚历克斯终于指出，一个有趣的笑容慢慢地在科妮莉亚的脸上蔓延。“凶手一定是在房子里操纵的，”亚历克斯继续说道，“而且之后不可能离开。”

“不管怎么说，方式不一样，”伊娃补充道。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触动开关杀死玛丽亚呢？”维反驳道。“这不可能——”

“你这个可怜的孩子，”科妮莉亚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带着怜悯又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维。“我不太想让你失望。看到你对这个貌似不可能的壮举的惊叹，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

维扭过头。“不好意思，但是，‘貌似’？”

伊娃完美地模仿科妮莉亚那种的怜悯的表情，这引起了亚历克斯的愤怒。到底才是她的侄孙女？“事实是，SMV，”伊娃说，甚至她还在模仿着科妮莉亚的语气，“这种伎俩是像我们这样不可能犯罪的老手的老套路了。我们读过无数遍了。有人在一片没有脚印的雪地、沙地、泥地或其他地方被谋杀了……”

“当然，亚当·卡弗也写过一个，”亚历克斯打断道。在第二卷小说《门槛之手》里；一座恶名昭彰的倾斜塔楼，没有人能越过没有痕迹的雪地到达那里，然而里面发生了一起找不到凶手的杀人案。在这个时候，一个书迷很难忘记这本书怪异的先见之明的曲折。

“是的，是的，给我一些信任，”维反驳道。“很明显，我读过《空中城堡》，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推理小说。但这种事情只会发生——”

“是的，在小说里，”伊娃回答道，科妮莉亚翻了翻白眼。“CC为我的研究推荐了无数本不可能的犯罪书籍——但她全都读过了。”伊娃自己的眼睛闪着类似崇拜的恐怖光芒。“CC几乎知道书中的每一个手法。”

这句话好像是在暗示什么，科妮莉亚·克罗用她的手杖做了一个戏剧性的动作，用它在地板上杵了一下后开口说话。

“我是最好的安乐椅侦探，解决只能是安乐椅上的案子——即书里的案件，”她突然充满热情地宣布道。“你们这些不知道哪年生的小屁孩手里拿的都是十一手的复印件和亮闪闪再版。它们出第一版的时候我就都买了。推理小说的黄金时代？我就是那个时代的人！我与所有你从未听说过的最伟大的推理小说作家活在同一个时代，我读推理小说的时间比你三辈子读的时间加起来还长，所以相信我，我对这个有趣的行业了如指掌。”

对于合适的粉丝来说，这可能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演讲；亚历克斯对此印象深刻。这样一段破解谜团的历史，这样一份遗产——这给了亚历克斯一股信心，他们可以解开这个难题，就像军队的战斗口号……即使她自己最喜欢的作家是当代的。他们都活着——除了最近的一个例外。

“我明白了，”维终于说，朝科妮莉亚·克罗点点头。“那么……你有点像马普尔小姐。”

科妮莉亚冷冰冰地怒视着他。

“……是杰西卡·弗莱彻[1]？”他又说了个名字。

她叹了口气，翻了翻白眼。“我想神探南茜[2]是不可能了，”她喃喃自语。

“我喜欢杰西卡·弗莱彻，”伊娃打断道。

“不管怎样，”亚历克斯插话道，“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应该讨论，记得吗？那些谋杀案？”

科妮莉亚对“那些谋杀案”这个复数词竖起了眉毛——但她没有强调这一点，在当时没有。相反的，她尽可能大声地清了清嗓子，但声音微弱得令人不快。“哦，是的——没有痕迹的雪地，或者类似的东西，”她回忆道。“就其本身而言，微不足道。要么它不是真的没有痕迹，要么完全有另一条路——再或者就是凶手根本没有走过。”

“坦率地说，这一次是怎么做的是显而易见的，”伊娃插话道。“用绳子，是不是？一半不可能犯罪都是这样完成的！昨晚还在下雪的时候，凶手在吊桥开关上绑了一圈绳子，顺着楼梯穿过塔楼的门，穿过雪地回去——”

她突然打住了。一种茫然的、迷惑的表情开始在她的脸上蔓延。

“看到问题了吗，伊娃？”科妮莉亚咧嘴一笑。“这是一个很好的尝试。但如果前门被胶带完全封住了——我敢肯定，你已经检查过了——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是席勒代斯先生告诉我们胶带的事，”亚历克斯回忆道。“他一定是在来吃早饭之前看到的。”

“他甚至在我和僵尸达芬奇之前就在那里了，”伊娃喃喃自语道，“所以在我估计的死亡时间之前……”

科妮莉亚朝他们点点头，继续说道。“穿过窗户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房子正面的窗户没有一扇是开着的——我已经回头看了看，以防万一，也没有一扇窗户是打破的。”她讥讽地努了努嘴。“这里没有捷径可走。”

“等等，我有一个主意，”维打断了他的话，眼睛闪着光。“卡弗之家受到了《空中城堡》中城堡的启发，对吗？那前门岂不是障眼法，因为房子里到处都是秘密通道——”

科妮莉亚在他面前举起一只手。“让我打断你一下，攻城大师V，”她说。“剩下的话就省省吧。我拒绝赞同使用秘密通道来解决一个不可能的犯罪。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从技术上来说，成文的规则允许一个秘密通道[3]，”伊娃对此挑刺道。“虽然我同意——”

“你不会是指诺克斯所谓的十诫——或者范·达因的二十条之一？”科妮莉亚说，她嘟起了嘴，亚历克斯想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拜托。这些准则只是说‘好好写，不要欺骗读者’”的许多方式——而秘密通道就是一种欺骗。我拒绝承认任何密道。”她怒视着门房。“除非我亲眼看到。”

“好吧，不管怎样——”伊娃又有了生气。“可以用一根绳子穿过房子后面的窗户！凶手可能昨晚去了顶楼阳台，把绳子的一端绑在一块石头上，扔过屋顶，在房子前面捡起来，把那一端绕在开关上，然后在今天早上的某个时候从房子的另一端拉出来。你可以看到，如果开关处于“打开”位置，你可以用绳子把它拉下来，然后环就会滑下来——”

亚历克斯清了清嗓子，伊娃愣了一下。亚历克斯一直有点希望不被注意到；她已经见识了死亡诗人Y对付诋毁她的人的方式，但尽管如此，这种暴力解决方案是如此不靠谱，她不得不大声说出来。“我真的很抱歉，但这是不是……有点傻？”她紧张地建议道。“你需要这么多绳子，绕过所有这些拐角和角落——我不确定这是否可行，尤其是不会在某个地方留下痕迹。”

“现在我想起来了，”维补充道，同意她的看法，“我们在吃早餐的时候几乎都在的，不是吗？”他环顾四周。“谁会有机会溜出去，把一百米长的绳子绕上来呢？那就太明显了。”

当然，亚历克斯想，有几个人在吃早餐时没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实际上，只有两个。科妮莉亚·克罗自己——她无意指责谁——更有趣的是，维多利亚·卡弗……但SMV是对的。这太明显了。如果你忽略了不可能的伪装，把它简化为一个纯粹的时间问题，嫌疑人就太少了；凶手会让事情变得太简单。一个聪明到可以想象出亚当·卡弗的不可能房间的人真的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吗？毕竟，亚历克斯想了想——她甚至不相信伊娃的解答。

“嗯，这些都不能否定我的推理，”伊娃反驳道。“困难不代表不会发生。事实上，因为这是现实生活，而不是精巧的小说，这更有可能发生。”她停顿了一下——但这似乎只是一种效果，因为她的脸正洋溢着自鸣得意的笑容。“无论如何，在解决了‘howdunit[4]’之后，我也有信心宣布‘whodunit[5]’了。”

亚历克斯的下巴惊得都要掉了下来。太快了。死亡诗人Y甚至连理论家都不算，但她在这里，甚至在乌鸦王冠之前就破解了这个案子。为什么血色骑士不能这么聪明？她发誓要解决这个案子，然而她却被只有一半信息的人打败了。

“真的吗？”科妮莉亚问伊娃，看起来表现得很钦佩。“做得好，亲爱的。我很想听听你有什么我忽略了的证据。”

亚历克斯认为她在最后一句话中察觉到了一点模棱两可的语气，好像科妮莉亚实际上根本不相信她错过了什么——但伊娃没有注意到。“请允许我解释，”她开始说道。

“等一下，Y，”维指示道，以他特有的方式挺直了身子。“也许你还没有注意到，你的推理让你忘乎所以，但我们实际上仍然站在寒冷的室外。”这解释了为什么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我相信你在里面推理也会一样好的。但是想想亚历克斯。发发善心。”

亚历克斯翻了翻白眼——但现在他提到了，天气很冷，她穿的衣服真的不适合这种天气。回到屋里听起来确实不错。她只是不希望维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科妮莉亚的眼睛似乎捕捉到她的颤抖，老太太宣布，“事实上，我们是可以回屋去了。我们已经看到了这里的一切。”

“先让我说完！”伊娃打断说，撞过去维和格格作响的楼梯。维大模大样地示意科妮莉亚先走，她对他怒目而视，并依次向下指。他明白了这个暗示，先走了——当他转身的时候，亚历克斯吃惊地发现科妮莉亚锐利的目光正对着自己。亚历克斯不禁后退一步，因为她的姑婆慢慢靠近她。

“我不想在这个阶段引起恐慌，”老太太喃喃地说，“但是你注意到电线的情况了吗？”

亚历克斯没有，她甚至没有时间思考自己没有做什么，伊娃的声音突然在楼梯上回荡。“住手。你在那里做什么？”

科妮莉亚隔着她的肩膀怒视着，在一阵愤怒的沙沙声后，她拄着她的手杖不见了，他们的三个脚步轻敲下楼梯，她可以管理的速度。亚历克斯正要加入她，但是——那些电线……她走到门口，透过栅栏向外看，眼睛迅速寻找着马达和控制杆之间的牵引线——

她看到了。其中一根电线——控制闸门的那根——中间有一段电线被切掉了几寸。

她就只看到这些。甚至当亚历克斯看清楚的时候，她已经正在冲下楼梯，并迫不及待着离开，这个结论确实是足够可怕的逃离。闸门明显被堵住了，他们被困在了卡弗之家里了。

虽然这些时刻似乎拖得很长，但可能在伊娃说话后没有那么多秒钟，亚历克斯就到了楼梯的底部，发现科妮莉亚仍在谈判最后的步骤。亚历克斯伸长脖子看她的肩膀；角度很糟糕，但她几乎可以分辨出伊娃正盯着尸体的方向……然后他们出现在雪地上，亚历克斯可以看着自己——她很惊讶根本没有看到尸体。她已经被一条白色的床单或桌布半掩着，那条床单或桌布正是科林•韦斯特塞到吊闸里的，他尽量不去触碰那把染血的剑柄。

幸运的是，科妮莉亚和亚历克斯找到他的这会儿，也给了他进行解释的时间。“这似乎……对尸体不尊重？”他解释道，指着仍然可见的可怕场景。“这样处理，你知道的，尸体的方式，所以…”

当他把床单拉过来，把脚踩进栅栏的横档，以免弄脏鞋子时，玛丽亚僵硬的脸在被藏起来之前的最后一眼提醒了亚历克斯什么是危险。当然，她不会嫉妒伊娃明显的才华；这太幼稚了。这不是谁先找到真相的问题。这是为了在其他人惨死之前找到真相。

与此同时，伊娃的表情也换上了一副仁慈的样子。“是的，是这样。干得好，科林。”

科林非常优雅地跳了下来，害羞地看着自己的脚——注意到脚下踩了什么东西。

“嗯，”他大声说，指着红色的血。“这个怎么办？”

在吊桥脚下蔓延的冰冷的血液已经到达了留在玛丽亚尸体附近的礼物的闪亮包装。在层层叠叠的纸张和松散的缎带中，可以看到《门槛之手》的封皮。

“你说得对。这可能是一个线索，”亚历克斯赶紧插话。“我知道我们不应该碰任何东西，但我们也不应该让证据被破坏。”

伊娃还在犹豫不决，但科妮莉亚过来接手了。“我会承担责任的，”她说，已经掏出一双深色丝绸手套戴在手上。“我会尽可能少地碰触，以防留下指纹——尽管我无法想象有预谋的凶手会留下指纹。”

“我只是想为后人拍几张照片，”维说，然后迅速弯下腰去拍了几张特写。科妮莉亚花了好半天才蹲下来，她轻轻地打开包装纸，举起了书，对着黑色的丝带末端短暂地皱了皱眉。

“书有点折页了，”她说，翻着书，在中间翻了几页。“但看上去就是《空中城堡》第二卷的原版书。”

“血没有流到到封底，是吗？”科林畏缩了。“要是那样就太可怕——”

但是亚历克斯抢过话头。“看看扉页，”她打断了科林的话，在她有时间指出这听起来有多可疑之前，科妮莉亚对亚历克斯奇怪地皱了皱眉头。科妮莉亚周围的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她发现了什么——要是他们给科林留了空位的话；而且，正如亚历克斯所怀疑和担心的那样，作者的名字已经被涂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花体字的签名。

“作者，”伊娃大声说道，就像其他人都是文盲一样，一个平静的微笑在她的脸上展开。“我就知道。这是确凿无误的证据。”

“哦，这就是你的推理，是吗？”科妮莉亚问，听上去并不赞同。“有点明显，你不觉得吗？但是让我们回屋去解决这个问题；亚历克斯，你也有事情要告诉我们吧。”

“没错，”亚历克斯点点头，但在他们走过被践踏的雪道时没有再说话，科妮莉亚的手指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抓着书。现在无法证明当他们打开门时，他们和尸体之间的雪地没有被踩踏过。但是亚历克斯想知道，雪真的重要吗？只有她和凶手知道，第一起谋杀发生在前一天晚上，那时雪才真正开始下。从谋杀的复杂性来看，这些谋杀肯定是事先计划好的；所以凶手不可能预料到雪的状态。这证明了，正如姑婆科妮莉亚所说的那样，凶手确实从来没有穿过雪地，也不需要穿过吗？无足迹的雪地对侦探来说也许不是一个挑战，而是一个线索？

他们还得等伊娃回来，因为在颤抖的最后一刻，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绕着苍白的汽车堆跑，从窗户上扫雪，并从下面偷看，以解开聪明的藏身之处。但最终他们在下雪的户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锁得紧紧的，因为这一切对凶手来说似乎很重要。

“等我一下，”亚历克斯告诉其他人，然后轮到她跑了，因为其他人正在从他们的鞋上抖落雪。维多利亚•卡弗会抱怨她到处踩的都是湿脚印，但他们现在不关心这个。她不能弄出来第一具尸体，但她至少可以证明昨晚真的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与第二具尸体有关的事情…

令她欣慰的是，在亚历克斯的房间里，一切都没变。第一份生日礼物还在她放它的地方，她把它塞进她空空的背包里，包装纸什么的；她冷酷地想，这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没有人跟踪她；走廊又宽又空，像一座废弃的建筑，窗户像墙壁一样灰暗。这不是一个独处的好地方。她边跑边往回跑，只是现在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的后背。

然而，正如通常发生的那样，当亚历克斯认为她这次可能会成为关注的焦点时，她又错了。当她匆匆走下楼梯时，她发现大家都聚集在弗兰妮•斯迈思周围，她显然是在转身时突然出现的。“……正如我们所知，整个地方都是事故多发的，”当亚历克斯站起来时，弗兰妮正在说。

“怎么回事？”她问，因为显然没有人注意到她，除非她不想让他们注意。

弗兰妮跳起来，环顾四周。“哦，只有你，”她说，做出惊恐的表情。她似乎比她想表现出来的还要惊慌。“我们跟外界被切断联系了，这就是现在我们遇到的问题。”

“电话，还有无线路由器和所有的东西——它们都被偷了，”科林主动说道，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凶手直接把它们从墙上拔下来，”弗兰妮接过他的话。“我去问了卡弗太太，没有其他固定电话或无线网络了——就像我说的，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

“凶手试图将我们与外界隔离，”伊娃说，眼里闪着可怕的能量。“就像书上写的一样…”

“你们中有人告诉卡弗太太谋杀的事了吗？”科妮莉亚突然打断了他，眼睛盯着科林和弗兰妮。

“呃——我……”科林结结巴巴地说。

“是啊，他说了；我找到她时，她已经知道了，”弗兰妮补充道。“她似乎很震惊，但至少给了我直截了当的回答。”

恐惧再次让亚历克斯的心揪了起来，她的握着书的手开始出汗。“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平静地说，“凶手还没有收手？”

“当然，”科妮莉亚•克罗说，她的眼睛盯着亚历克斯肩上的背包。“如果警察可以直接用直升机进入，仅仅堵住出口是没有用的。就凶手的目的来说，切断通讯比仅仅阻止我们离开更可靠。”

“我不明白我们怎么就走不了了，”弗兰妮皱起眉头。“我们只要打开吊桥和闸门，就能出去。除非你是说控制装置被破坏了或什么的？”

科妮莉亚皱起了眉头。亚历克斯猜测她可能是不想这么快就透露出去。“你说的没错，”她承认道。“吊闸开关已经不能使用了。当然，我们现在都很冷静，足以平静地接受这个消息。”

“等等，你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维打断了他的话，他已经几乎无法保持镇定。“而杀人犯还在逍遥法外？”

“当然，即使开关没有被破坏，我们也实际上是被困住了，”科妮莉亚继续说，对他毫不理会。“要出去的话，我们必须切断封住门房控制器的胶带；必须切断固定剑与吊闸的胶带。把玛丽亚放下来也是这个步骤，这可能需要一把断线钳。好吧，你想试试就试试；修理电线确实用不了多大功夫，而这确实是凶手的点睛之笔。……然而。”她狡猾地环顾听众。“维修电线只是费点劲罢了。但是在座的各位谁会想要向警方承认他们破坏了半数的证据？”

猛吸一口气穿过圆圈。亚历克斯意识到，科妮莉亚已经领先一步。亚历克斯本人不会想要通过暴力手段离开——对于一个主要由一群看起来不怎么锻炼的青少年组成的群体来说，这在最坏的也就是浪费时间。但是姑婆科妮莉亚的看法则是，那个认为他们应该不顾一切地去破坏犯罪现场并让证据失效的人，有很大概率是凶手…

弗兰妮看上去很不安，但没有被吓倒。“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开始说道，“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被谋杀吗？”

“也许我们应该等待救援，”科妮莉亚回答道。“我敢肯定，你们中的一些人一定有家人在等着你们，当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时，他们可能会担心；如果发现我们被切断了联系，他们可能会联系警察。很快，我敢肯定我不是唯一一个雇出租车出行的人，如果天气不再恶化，他们应该会在今天下午早些时候过来。我们只需要待在这里，然后通过对讲机寻求帮助。”

除了亚历克斯，其他人都朝前门旁边的一个小电子面板看去，她也很快跟着看了看。那一定是玛丽亚昨天晚上跟她对话的地方。亚历克斯想，如果玛丽亚没有为她熬夜，也许她不会死——但后来她又有了这个想法。玛丽亚又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亚历克斯依稀记得她给出了一些不同的解释……

“要是——”维开口道，但科妮莉亚已经预料到了他要说什么。

“要是有人后面有破坏对讲机的行为，那么这就只是浪费时间，因为我们仍然可以喊，并通过门房的窗户传递消息，”科妮莉亚抢先他说道。“但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你最好想出别的办法穿过那堵墙。这附近肯定会有梯子或绳子。我不知道这是否比打开门更快，但这让警方有更好的机会证明谁是凶手。”

“我等的这就是这个，”伊娃兴奋地说。她一直非常耐心地听着，但现在她的热情似乎再次战胜了她。“警察也许能够证明谁是凶手，这是肯定的——但当我们自己能够破案并抓住凶手时，为什么还要等他们呢？”亚历克斯看到她现在激动得发抖。“如果我们这样做，我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调查证据！”

“哦，天啊，”弗兰妮叹了口气，恼怒地看了伊娃一眼。“这不是什么勇敢的孩子智胜一撮大人，然后指认一个最不可能的人是凶手的小说。这就是现实世界。还是把案子交给专业人士吧！”

“那就太迟了，”伊娃呛了回去。“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科林倒抽一口凉气。“真的吗？”

“当然了。这不是明摆的吗？”她咧嘴一笑。“凶手就是亚当·卡弗！”

注释：

[1] 杰西卡·弗莱彻是著名推理剧《女作家与谋杀案（Murder, She Wrote）》的女主角，这部剧集共12季264集，从1984年开始在美国CBS电视台一直播放至1996年，之后又于1997年至2003年间陆续推出四部电视电影。Angela Lansbury扮演主角推理小说家兼业余侦探Jessica Flectcher，她在50岁左右失去了丈夫， 却成为了一名非常成功的推理小说作家，并且没有让成功冲昏头脑，拒绝了声望和金钱的诱惑，住在缅因州一个叫Cabot Cove的安逸的沿海小镇，和自己的老朋友们保持来往。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安吉拉·兰斯伯瑞也曾在1978版的《尼罗河上的惨案》出演过角色，并在电影《破镜谋杀案》中，出演了马普尔小姐。因此这里指的应该是作者故意举了两个角色却是一个演员所扮演的。

[2] 这里指的是2007年的电影《南茜·朱尔》，主角南茜是一个高中生美女侦探。该片是根据同名长篇连载文学小说改编而成。《南茜·朱尔》系列小说诞生于20世纪30年代，主要故事围绕少年侦探南茜·朱尔破获一次次离奇案件而展开。因此这里科妮莉亚·克罗举例南茜有双重意思，一方面指的是自己年龄太大，另一方面指的是南茜其实诞生于黄金年代，她当年其实也是南茜。

[3] 该处请见《作者的规则》，原文出在诺克斯十诫。

[4] 指作案手法。

[5] 指作案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