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的权利和笑的涵义

说“女生会哭”当然不算是一句贬低话,就和说“猫会卖萌”一个意思。难道女性主义已经禁止猫卖萌、剥夺了猫卖萌的权利了吗?要知道,在古代,男人一般是没有哭的权利的,有眼泪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当然,我是个现代男人,所以,本也应该分享了一点点哭的权利,但考虑到我已经如此柔弱,不仅身体上,精神上也柔弱得像比如《会饮》的讲述者阿波罗多洛斯一样了,再额外赋予自己这项哭的权利,就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当然,还不止是权利的问题,还有能力的问题。我似乎太老了,老得甚至忘记该如何哭了。有人可能会说,耶稣都哭得,你怎么哭不得?这让我想起了尼采的批评,耶稣死的时候还太年轻了。以我目前的年纪,可以算虚长耶稣几岁,所以,他自然哭得。由此看来,哭是女人和孩子的特权。
但也许还会有人拿孔子的“子于是日哭,则不歌”(《述而》)说事,问题是,孔子这是哭丧。哭丧是怎么回事呢?没见过现场的,可以看看老版《三国演义》,唐国强哭周瑜的场景。我小时看时,就总想:这诸葛亮怎么这么虚伪,在那儿假哭。当然,不是所有哭丧都是假哭,比如,“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子张》)考虑到孔子的爹娘早就死了,所以只能判定他的哭基本上是假哭了。当然,说哭丧是假哭并不是贬低哭丧,因为这假哭是必要的,是礼。礼,不要理解成我们现在的见面问个好、打个招呼那种礼貌行为,而应该理解为“仁义礼智信”这样的美德中的一种美德。也就是说,礼本身就是某种内在的东西。关于这个,《庄子•大宗师》可以做个见证:“回忘仁义矣”“回忘礼乐矣”“回坐忘矣”。起先,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仁义这种更内在的东西,反而比礼乐这种外在的东西更容易被忘掉,或者说,为什么礼乐比仁义离那个“我”更近。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礼乐本身也是内在的东西,甚至比仁义更内在。也就是说,假哭也是符合人性的哭。所以,哭成啥样就不重要了,比如,秦失吊唁老聃,就哭了三声(《养生主》);更有甚者,子桑户死的时候,他的好友孟子反、子琴张还“鼓盆而歌”(《大宗师》)。
不过,男人虽然没有哭的权利,却还是始终保留了笑的权利。所以,尼采批评霍布斯对笑的鄙视,认为,搞哲学,就应该多笑。当然,笑不一定是高兴。比如,施特劳斯似乎认为,孟德斯鸠是第一个持乐观主义的思想家(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把这一头衔授予了苏格拉底)。这倒不是说,乐观主义本身有什么问题,毕竟,对于记忆只有7秒钟的平头老板姓而言,对人间事务持一种乐观主义看法没有什么不对。但对于像孟德斯鸠、康德这样博闻强识的大思想家而言,居然相信乐观主义,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或者说,就有点儿好笑了。当然,也不应该持悲观主义。悲观主义不过是乐观主义的后果而已,是对人性缺乏深刻认识的骑墙表现而已,就像“雅典的泰门”一样。
【p.s.】可能有人会觉得,就连拿女人和猫比的做法,也有贬低女人的意思。那我就要说了,如果我作为一个男人,想要拿自己和猫比,一般人会怎么想: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恶心,还装可爱!所以,与其说我是贬低,不如说我是羡慕嫉妒恨……
此外,“至于那位老师的打击,真算不上”也算某种缺乏同情的理解吧。毕竟,就连我自己,以前,也经常会觉得可能别人的一个随便什么眼神都在有意针对我。后来,我大学时经常一起去网吧包夜通宵玩游戏的同学提醒我:“你太敏感了。”我反思了一下,的确,也许别人一贯就那态度,你还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何谈有意针对你。就好比有人会说什么“我不是有意针对谁,我只是说,在座的都是垃圾”。还有就有,别人也就长了一副苦瓜脸而已。再有就是别人说的就是事实,谁会顾忌什么虚无缥缈的“潜力”,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照样不在乎一位潜在的梅列日科夫斯基,这是需要自己去证明的东西。这就等于孟子所说的“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当然,并非人人都像孟子一样是圣人,也许有人就是恶意,但这也没什么妨害:不管是苏秦,还是淮阴,都对这个人性洞察分明,所以,他们只会感激。当然,像应侯一样,也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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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学艺 赞了这篇日记 2022-08-02 15:2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