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话时，我有一点发疯的念头

题图 / Daria Piskareva

在下午等一个电话　

我坐在椅子上 身子软塌塌的 舒服地活着 海豚在海滩上 吹嘘着波浪的生活 然后死去

我有一丝的预感 我也有一点发疯的念头 在头顶的云层盘旋

大地远着 但被我远着 大海远着 但被海豚带来

我允许自己在想象中 再想象出一点现实 但不要超现实

作者 / 方闲海 选自 /《地球上的宅基地》，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这是一首初读很催眠的诗，诗人在用他诱导性的语言让你入睡。

你看第一节，先给你一些指引：“坐在椅子上，身子软塌塌的，舒服地活着......”这时你的躯体很可能已经随之而放松了；然后再给你一些启发性的画面：“海豚在海滩上，吹嘘着波浪的生活......”这时你已经抽离自身，和脑子里的一些小念头一起开始在“头顶的云层盘旋”，不仅可以看到沙发上软塌塌的自己，还能看到大海、海滩和海滩上的海豚，你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就和海豚肩并肩听着它的“吹嘘”......

软塌塌舒服地活着，和在波浪中死去，两种生活，两种状态，很难不发生比较，而一旦比较，就很难不一点让人发疯的念头的产生，它们和那抽离的你在头顶的云层盘旋。

大地远着但被我远着大海远着但被海豚带来

这四句绝了，但同样非常催眠，进一步阐明了那预感和发疯的念头是什么。大地就在脚下，但已经开始被“我”推远了，也就是说“我”要摆脱这大地重力的束缚；大海虽然很遥远，但已经被海豚带来，怎么带来的呢？“吹嘘”！波浪中的生活多么牛逼！经受不住这种诱惑的“我”于是“预感”到自己将像海豚一样投奔大海，而这无疑是“疯狂”的。

怎样来“压制”或者稍稍“收敛”这种疯狂呢？“我允许自己在想象中，再想象出一点现实”，“现实”让人清醒，可以把自己稍微从那疯狂中拉回来一点点。“不要超现实”是一个绝妙的双关，既是说不要太多的超出预期的现实来阻碍我，也不要有太多“超现实”的东西来干扰这个决定。什么是超现实的东西呢？也许就是一些虚妄的、过度的念头和不切实际的想象吧。毕竟过度的热情和过分的想象也容易毁灭一种选择。

而发生这一切的背景，皆在于题目：在下午等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也许就是一个邀请，一个来自大海的邀请，而打电话的人，也许就是大海中众多海豚中的一个。

这个下午，诗人处在一个预期有待被落实的悬置中，而诗的迷人之处，就在这悬置中产生了：一种渴望奔赴之前的眩晕。所以，这不但是一首催眠的诗，还是一首把你从软塌塌中唤醒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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