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培根：你若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

少年培根，有些酷似小李

1962年的一天夜里，一个肌肉发达、面容俊美的伦敦东区“悍匪”，因行窃从天窗上不慎跌入南肯辛顿里斯缪斯7号（7 Reece Mews, London SW7）的公寓楼里。巨大的响声惊醒了睡在床上的主人，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面前的这具美好肉体顿时来了精神。他拍拍床板，笑眯眯地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到我床上来；一个是我送你到警局”。这个没有选择的选择，让这名叫乔治·戴尔（George Dyer）的男人成了英国当时最出名的画家——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的情人。而这个本是马厩改造、脏乱逼仄的画室也非常出名，培根在这里度过了他人生最后的30年，死后还被他出生地的人打包买走了。

培根与戴尔（左）

提起培根，在大众脑海中首先可能出现是，有着各种头衔的英国著名教育家、哲学家、政治家培根。经史学家考证，两位培根确实有着亲属关系。而这位16世纪的培根虽然没有20世纪培根这么有争议性，但他的人生也十分精彩了：他本是英国的大法官，晚年因受国王的贿赂被国会检举而罢官（当时英国的国会对君主有很大的制约作用），他被投放到伦敦塔（监狱）后，便开始潜心进行学术研究。

接下来我们要讲的画家培根，就没有老培根幸福了，毕竟老培根只是晚年“不幸”，而小培根的一生都充满了悲剧性——从小他就患有严重的过敏性哮喘病，严重时要靠吗啡来缓解；16岁因异装癖和同性恋被父母嫌弃而逐出家门。从此他便开始了他所谓的“堕落”人生。为了生存，他做过女装店售货员（却因匿名检举他是同性恋而被辞退）；做过“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绅士伴侣（上门后又被骂“滚出去”）；还做过室内装修、家具设计师（还算比较成功）……他的私生活也极其混乱：终日赌博，受虐成瘾，沉迷于酒吧。他的梦中情人是有着运动员的身体和尼采思想的男人，他渴望肉体和精神都被之征服。他一生大约有六、七位男性情人，但基本都爱而不得或不得善终，最后还死在逐爱的路上。

Self-Portrait with Injured Eye，1972年，童年阴影导致成年培根喜欢被人“弄疼”

培根有今天这么高的艺术成就，并非出于偶然。对待绘画这件事上他还是非常勤勉的，不管前一天晚上他经历了什么（一般是泡吧、赌博、酗酒），他都能在第二天早上6点准时起床并开始他的工作，一直到下午2点，这8个小时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工作时间。19世纪二三十年代，培根对自己的绘画风格处于探索阶段，早期的画风有点立体主义和抽象主义。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他用了30年的时间确立了自己“怪诞”的画风，他用抽象与具象之间的风格来描绘人的精神，并在人生最后的三十年保持了这种高度的一致性和原创性。他对后世影响很深，被人们称为哲学的绘画，所以他死后画能卖出天价也就不足为奇了。

培根认为自己的生活就是悲剧，他没有一天不想到死亡。生活带给他的巨大痛苦，他通过自己的独立思考，把它们释放在画布上。艺术多半是艺术家对自己生活的折射与反思，想要了解培根的艺术，还要从他的家庭说起。

青年培根

1909年，培根出生于爱尔兰的都柏林，但他的父母都不是爱尔兰人（父亲出生于澳大利亚，母亲则是英国人）。因为战争的缘故，他们一家人（家有三男两女，他排行老二）一直辗转于英国和爱尔兰之间，这种频繁搬家对培根的性格也产生了影响（缺少一起玩耍的同龄人，比较缺乏安全感）。培根的父亲是一战时期的军队上校，战争结束后来到爱尔兰开了一家马场，而他的母亲则继承了家族矿业。培根也算出身豪门。

培根的父亲性情非常刚烈、暴躁，他对患有过敏性哮喘的培根并无多少同情，反而觉得“弱”是培根的错。为了锻炼培根的性格经常打骂他，还会把他关在橱子里（有人认为培根喜欢画框线也是这个缘故）。后来他把培根放到马场上训练，动物的皮毛和扬起的尘土加重了培根的哮喘。他还雇佣了自己的战友做马夫来调教培根，马夫用近乎变态的方式来抽打培根，并且还强暴了当时只有15岁的培根。之后他因看到培根穿母亲的丝袜和内衣照镜子而把他逐出了家门，当时恰巧培根待了18个月的寄宿学校也把他开除了。这18个月也是培根仅有的受教育时间，虽然过早辍学步入社会对培根造成了伤害，但或许正因为没有受程式化教育的束缚，他后来的绘画才那么放飞，这未免也是一件好事。

《耶稣受难的三幅习作》，1962年

16岁的培根被抛弃后，只身一人来到伦敦。他每周可以在母亲的信托基金中拿出3英镑来度日，但这些钱不够他的生活。于是他就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来温饱或拖欠房租，有时候也会被老男人带回家。他还做过一些家政服务，但很快就会被辞退。

17岁的培根被送到一位被他称为“狠角色”的叔叔那里（他爸爸的堂兄，也是开马场的）做“行为矫正”，但没想到的是，这位叔叔是双性恋，并爱上了他。叔叔带着培根去柏林“体验生活”，也就在那时，培根第一次感受到了奢侈的堕落。他们住在豪华酒店里吃喝玩乐，但这种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叔叔受了一位女子的引诱而抛球了培根。

1928年，培根一路靠着自己的各色服务辗转来到了巴黎，他寄居在一位夫人家里。后来夫人的女儿回忆到，那时候的培根像个安静的天使，有着圆圆的脸和大眼睛。夫人教他法语，他陪夫人去看画展或参加活动，也就在这个阶段，培根受到了艺术的启蒙，有古典的，也有前卫的，对他影响最深的是毕加索。他在看完毕加索的展览后决定开始作画，但他的画并没有保存下来，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培根一直到死都在不断地毁画，只要自己不满意的统统毁掉。

割坏的画

1929年，他决定回到伦敦，并在那里成为了一名室内设计师，绘画作为一项业余爱好也在进展。1930年，他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展出了一些地毯设计和绘画作品。1933年，培根的《耶稣受难》（Crucifixion）被收录在当时极具影响力的《当代艺术》（Art Now）杂志中，这算是他绘画事业的一个开端。

1934年，25岁的培根放弃了室内设计和家具设计，开始筹划他的第一次个展，但这次的展览并没引起太多的关注，甚至出现了恶评，所以他毁掉了除了卖出的几幅画之外的所有作品。1936年，“国际超现实主义展览”的组织者拒绝了他的作品之后，他几乎没有再拿什么作品参加商业展览了（除了1937年展出的三幅作品），直到1944年（8年的“空白期”），他才迎来了绘画事业的转折点。要说这8年培根在干嘛，除了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他基本都在画画、酗酒、赌博作乐了。他的哮喘病本就可以使他免于应召入伍，可搞笑的是他为了真的不能参军而去英国的百货商店租狗睡觉，这样经过一晚的“吸狗”，他第二天几乎喘得说不出话来。真是有点调皮呢。

培根跟霍尔去摩纳哥，1946年

也是在这段时间内，培根认识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情人——埃里克·霍尔。霍尔是位受过高等教育的、有妻有子的商人（1936年为了和培根在一起，他离婚了），他带着培根周游各国，去各地豪赌。他还对培根的才华十分的欣赏，并支持他的艺术，给他介绍文学作品（希腊悲剧和T.S.艾略特等等），为他开画室，还劝说泰特美术馆接受培根的作品……也是在这段时间，培根的父亲去世了，从小陪在他身边的奶妈来投奔他，直到1951年去世，她一直在培根的身边。这位神奇的奶妈（据说几乎双目失明，经常劝人喝酒），不但常常帮培根组局儿赌博，还在培根经济窘迫的时候去行窃。这奇怪的三人就这样组成了家庭，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是在赌博就是在赌博的路上。培根也很重视这些活动，他会精心打扮自己：涂粉底、刷腮红、摸唇膏，还给牙齿抛光，甚至用鞋油打理自己的头发。霍尔和培根在一起大约有十年的时间，最后的结局是他一脚踹开了培根。

Three Studies for Figures at the Base of a Crucifixion，1944

1943年，培根回到了伦敦。1945年，在伦敦拉斐尔画展上展出了培根的一幅三联画——《以一次受难为基础的三幅人物习作》（Three Studies for Figures at the Base of a Crucifixion）。在场的所有人为这幅画感到震惊：画面上的三个怪物恐怖至极，让人不寒而栗，犹如可怕的怪兽在人的背后吐气一样，让大脑无法正常运作。当时恰逢世界大战结束，这幅画被人们认为是对战争恐怖情绪的隐晦表达，但培根并没有为这幅画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说画是以希腊悲剧中的复仇女神Erinyes（不安女神Alecto、嫉妒女神Megaera和报仇女神Tisiphone）为原型而作，他不喜欢解释自己的画，一直都不喜欢。这幅画影响了后来很多的影视作品，尤其是在1979年的《异形》（Alien）中有体现。这幅画的有趣之处还在于老年培根在1988年重新画了它，画面比这幅画柔和了很多，加入的粉红让怪兽看起来像丝绸般顺滑……

Three Studies for Figures at the Base of a Crucifixion，1988

1946年，培根画了一幅叫《画作》的画，也十分出名。画上有个恐怖的黑衣男子在打着黑伞，背后有一挂血迹未干的肉，前面的围栏上也缠着动物尸体一样的肉骨头，在男人的头顶还有蛇一样的花环彩带……培根说自己特别喜欢这幅画，因为他本来想画草地上的猴子，后来又画了野地上的鸟，最后经过一系列的叠加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喜欢创作的不确定性。这幅画在1948年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买走。

《画作》，1946年

1949年培根又展出了一些列名为《头颅》的6幅作品，画面也十分的恐怖，画面上依稀可辨的是张开的嘴的头颅和野兽的身体……培根一直被认为描绘人类梦魇、与黑暗面做斗争的画家。50年的代培根就开始研究《教皇》系列了，这里的“教皇”指的是罗马教皇英诺森十世，他最初由西班牙宫廷画师委拉斯贵兹画出，这位当时罗马最丑陋的男人被委拉斯贵兹画的非常威严、端庄。而培根就对这位教皇没这么“客气”了，他一共画了50多幅教皇，而且都是大画，这也足以说明培根的勤奋。这一系列中最出名的当属《尖叫的教皇》，画面中的教皇被框线分割着，他张大嘴巴，嚎叫着仿佛要冲出画面。据培根说，他本来想画出莫奈画日出的那种感觉的嘴巴，但他显然都没有成功。他这幅画的灵感来自早期在巴黎接触到的素材——电影《战舰波将金号》中尖叫的护士形象。而且他还承认，本来有机会去看《教皇》原作，但最后没去。他的绘画一般都是根据照片或杂志、报纸上的内容来作画，很少用真人模特，因为他怕扭曲的造型伤害到他的朋友（他的模特一般是熟悉的朋友），但或许因为他没有受过专业绘画训练而造成的“自卑”心理吧，毕竟与模特的频繁对视，自己也会有压力。

《尖叫教皇》，1953年

1952年，培根遇到了他一生的挚爱——皮特·莱西（Peter Lacy）。莱西本是英国皇家战斗机飞行员，在战争中因子弹打伤了神经而变得暴躁易怒。莱西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施虐狂（尤其在性方面）。培根因为童年被打而有点受虐倾向（他认为友情、爱情的核心是两个人可以互相把彼此撕成碎片），所以莱西非常符合他的胃口。他们经常互殴，当然更多的情况是培根被莱西打，有时候他还被扔出窗外。据当地警察说他们经常在凌晨的大街上发现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培根，但他们没法去处理这件事，因为培根说他喜欢这样。

皮特·莱西（Peter Lacy）

1956年，莱西决定永久定居在摩洛哥的丹吉尔，他在一家酒吧当钢琴师，但他的工资很快被变成了酒水账单。培根对莱西的暴打没有生厌，反而爱日益渐增。有一天，莱西让培根以后陪他一起来住，这样他就可以用锁链把培根拴在墙上了，培根拒绝了他，说自己还是很想画画……他们这段充斥着暴力和毁灭的畸恋，以莱西的自杀画上了句点，这也等于他变相抛弃了培根。1962年，泰特美术馆为培根举办个人展览，这对培根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在开幕式的当天，他接到了爱人莱西的死讯。

培根画笔下的皮特·莱西

培根与莱西的这段时间，画作因为吵架被毁坏了不少。1961年秋天，培根在伦敦南肯辛顿的里斯缪斯7号租了房子，这个以一段陡峭楼梯为链接的三个小房间成了培根最后的家（一间为画室，一间为起居室兼卧室，一间为厨房兼卫生间），这也就是前文提到他遇到小偷情人的地方。

培根的马厩画室非常出名，以至于影响了后来弗洛伊德的画室，脏乱差的程度到令人发指。地上乱堆的是报纸、杂志，照片、废纸、破布等等，墙面被用来当做调色板（据说他还拿自己的胳膊当过调色板，但因为过敏而放弃了这个想法）。桌子上放着杂乱的画笔，镜子上锈迹斑斑……培根不喜欢真人模特，但乔治·戴尔除外，他当面为戴尔画了很多画。他说他喜欢画好看的人，他们的身体让他着迷，但自己的却不好看。

培根的马厩画室

戴尔应该是培根情人中对他最好的一位，培根本以为戴尔是个“危险分子”，没想到现实中的戴尔却是个善良温柔的人，他非常关心培根。他喜欢小动物和小孩，并且喜欢抱抱亲亲举高高，这让培根大为苦恼，所以他开始刻意躲开戴尔，然后戴尔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断的酗酒、嗑药甚至招男妓……这些并没有换回培根的爱反而使他更加的远离他。

《镜前的乔治·戴尔》，1963 年

培根与戴尔（右）

1971年，巴黎大皇宫为培根举办个展，这是培根绘画生涯里程碑式的展览，他是首位获邀在大皇宫举办个人展览的英国画家。然而就在此时，噩梦重演。戴尔在开幕式的前一天在马桶上自杀了，有人认为他是酗酒过度，有人认为他是吃错了药，但结局就是他死了。培根当时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隐瞒了戴尔死去的消息，第二天照旧参加了开幕式。巧的是，当时展览里有幅戴尔坐在马桶上的画，那幅画恰巧又被法国政府买下了。如果回看当时的影像资料，你会发现培根表面上与总统在那幅画前侃侃而谈，但脸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Triptych，May-June，1973

展览过后，培根突然意识到戴尔的死和自己有很大的关系，是他把戴尔拉入自己的生活，又抛弃了他。培根的童年没有得到爱反而遭到驱逐，导致他本身也没有太多的责任感，所以他和戴尔的悲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培根从那时起，开始减少参加社交活动的次数，整日沉浸在缅怀戴尔的情绪中，他画下了记忆中的戴尔。其中最出名的，或许是那副1973年画的戴尔坐在马桶上的三联画。培根以后再去巴黎，必定要住戴尔死去的那家酒店，就这样经历了5年的伤痛，培根才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对戴尔的记忆》，1971 年

19世纪70年代中后期，培根认识了他晚年非常重要的一位朋友（并非恋人）——约翰·爱德华兹（John Edwards），爱德华兹是伦敦东区一家酒吧的经理，比培根小40多岁。二人的关系亦父亦友，但到底谁是谁的“父亲”就不好说了。两个人的关系非常的好，甚至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培根吃蛋黄，爱德华兹吃蛋白。培根也为爱德华兹画了很多画，但爱德华兹觉得他把他画成了猴子。

培根与爱德华兹（右）

晚年的培根，变得十分温和，这也影响了他的画风，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他的毁“画”不倦。一开始他只是把它们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但随着他的名声大噪，开始有人在垃圾桶边蹲点，从此他便找了比较信赖的邻居朋友（Barry Joule）来帮他“人工碎画”。邻居也非常认真的完成这项工作，从毁坏到送垃圾场都是一个人来处理。这位邻居还会帮培根修水电，组织宴会等（远亲不如近邻，爱德华兹也有自己的爱人和生活，并非天天陪在培根身边）。

Three Studies for Portrait of John Edwards，1980

培根的这位邻居还在无形中促成了培根最后一段感情，在他组织宴会时，邀请了一位名叫何塞·卡佩罗（JoseCapelo）西班牙的商人，培根对他一见钟情，很快又和他一起到处旅行。但两人的感情最终也以悲剧收场——培根用4万美元和两幅画换了他们2年的感情；最后又因思念过度去马德里找何塞而死在了那里（1992年）；最终何塞也没有再出现过。

何塞·卡佩罗（Jose Capelo）

Study for Portrait（Jose Capelo）,1990

培根一生中有很多朋友，有些女性朋友充当了家人的角色，因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就此不提。在他众多男性朋友中不得不提一下与他有30年友谊关系的弗洛伊德。1944年，22岁的弗洛伊德时候遇上了35岁的培根，除了性取向，二人一拍即合，在彼此身上激发灵感。他们的友谊在五六十年代非常密切，友谊的裂痕出现在莱西身上。弗洛伊德看到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培根很是心疼，便前去劝阻，而培根却不乐意了。后来弗洛伊德为了讨好培根，甚至给他的情人戴尔画过像（当时戴尔和培根吵架后，会去弗洛伊德那里住上几天。上一篇文章中有这幅画的展示）。但二人笔下的戴尔完全是两种感觉，培根把戴尔肢解扭曲，甚至有时会施虐一样去掉他的一部分器官，画中的戴尔比较“凶残”；而弗洛伊德笔下的戴尔则是忧郁的，温和的。

Francis Bacon and Lucian Freud in Dean Street Soho，1974，by Harry Diamond

两人之间再有的趣事就是为对方画画了，他们的作画速度和绘画风格基本相反。弗洛伊德邀请培根到他的画室，培根要保持一个姿势至少三个月的时间，所以培根在背后经常吐槽他；但当培根邀请弗洛伊德到他的画室时，弗洛伊德还没坐稳，培根就说画完了，这时的弗洛伊德表示很懵……七十年代中后期，两人的友谊彻底决裂。在培根死后，人们在他的画室里发现了他画的14幅有关弗洛伊德的画，但基本都有破损。在2013年的纽约佳士得拍卖会上，培根画的《弗洛伊德肖像画习作》三联画拍出了1.42亿美元的价格，创造了当时世界上的最高拍卖记录。而弗洛伊德为培根没画太多，还有一幅未完成。其中有一幅放在泰特美术馆被盗后至今没有找到。

《卢西安·弗洛伊德三联习作》，1969年

卢西安·弗洛伊德画的培根肖像，未完成，1956—57年

这世上最不受年龄限制的职业或许就是艺术家，生命的长度决定了艺术创作的长度。而培根在他的一生中创作了大量影响后人思考的作品也算一名合格的艺术家。抽象表达的艺术让人更多想到是装饰性；具象表达的艺术又让人想到文学插图，而培根在抽象与具象中找到一个平衡，即，既不抽象也不具象，只是把人物做扭曲和变形。培根认为人是可以活动的，而物就相对来说比较稳定，所以他画作中的人物看来像在运动当中，而背景中的物都是静态、非扭曲的。

《自画像 》，1979 年

培根的画作一般被认为是恐怖的象征，是像爱德华·蒙克那样描绘心灵和精神的画家，还有人称他为“20世纪的暗黑灵魂”。人们一直接受的是审美教育，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但艺术既然能表达真善美，那么也能表达痛苦、抑郁和恐怖，这是培根这位“怪诞”画家带给我们的思考。

Study of a Bull，1991，《公牛》是培根的绝笔

培根一生淡泊名利，对名望、金钱等并无太多追求。他曾拒绝过英国皇家颁发给他的骑士勋章，他的一生都在租房住，有钱之后就赌博或请人吃喝……他甚至对房东说，如果他死了，麻烦房东把他捆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但培根是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据好基友弗洛伊德说，他有强大的社交能力，在聚会上他能让每个人都开口，并让每个人都觉得不无聊。

如果有时光机能回到培根“好时光”的年代。晚上你去酒吧，或许能看到手里拿着酒杯，走路摇摇晃晃的培根，他正对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说：“嗨~别这么愁眉苦脸，人生苦短，怎么也要好好活一回……来，快告诉我，你的性取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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