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悲有喜:令人悲傷的是,俄國公然入侵烏克蘭,戰事持續擴大中; 我直覺想到的是二戰中1939年的波蘭。 而後接到編輯通知,《零度分離》(繁體版)三刷了。 這個還是要謝謝大家支持。】


1。
《占领计划》是战后德国艺术大师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er,1945-)最早年的作品之一
1969年,24岁的他身着父亲威玛时期的旧军服,旅行欧洲各地,留下自己举手行纳粹军礼的身影。
我们就暂且不用讨论这是不是一种cosplay了
(他在cosplay谁?他自己吗?还是其他的德国年轻人?
他在警示新纳粹的崛起吗?
或者他在警示他自己,提醒自己心中可能存在的法西斯?
答案是,都有可能──这就是艺术的效用;它向你诉说那些彼此悖反的,复杂的道理
而非把答案简化
我们常说“是非”;但真实状况是,是非往往不是零和游戏,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灰色光谱。)
是的,一个24岁的,终战之年出生的德国年轻人干这种事
假设那不是1969,而是2019,而他将照片直接放在了ig上
你觉得他会不会被炎上?
或者,假设他在照片说明中明白无误地写下“这是为了提醒人们莫忘法西斯与战争的浩劫”云云,他会不会“依旧被炎上”?
我认为会。
因为依旧会有对艺术一窍不通的政治正确魔人忙不迭来指正:“即使是为了提醒世人法西斯的恐怖,你无论如何不该再让纳粹举手礼出现”云云
而后我们终究会发现,这些成日忙着己愿他力、四处征伐的政治正确魔人或道德魔人
就是法西斯本人

2。
母亲透过line传来一张照片。
1956年,苏联的幼儿园,左下角4岁的的小普丁。
我并未进一步求证此事
但这真是既可爱、又荒谬、又好笑,但又如此残忍而哀伤
所有的独裁者,所有的战犯,所有的法西斯,都曾经有这样的一张脸
3。
我原本以为战事不会继续扩大。
我原本以为,普丁或将挥军进入乌东,但不会再向前推进,也不至于空袭乌克兰其他地域
因为乌东二省多数人民原本就心向俄国
其中也有部分地区原本就不在乌克兰政府控制下
是以平心而论,占领乌东二省是有点道理的
(这也颇符合普丁宣布在乌东“维和”的说词)
而如果要占领乌克兰全境(问题原本就不在于把乌克兰打下来;而是“长期实质控制”乌克兰)
不但道理上说不过去(“维和”要维到本来就不喜欢你、也不在你控制下的范围吗?那就真说不上任何维和成分,而是名副其实的“侵略”了)
你要长期**实质控制**一个乌克兰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地区
这必然索价高昂
很可能最后得不偿失
当然,我对地缘政治了解不深;但个人粗浅的猜测是,普丁本人在这件事上
很可能有相当程度的疯狂
当然了,普丁此刻的行动,可能也依旧意在向西方以及乌克兰施压
希望迫使西方就北约东扩问题与俄罗斯协商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这就可能有些彼此角力或折冲的空间:例如,北约与乌克兰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加入”或“不加入”而已,可能有其他选项,或被创造出其他选项)

4。
安塞姆‧基弗并未停留于《占领计划》
(倘若他始终停留于此,那么我想他或许也就称不上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他后来的绘画作品之中,极大比例带有极恐怖的死亡气味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历史的凝视者,
这当然就是他青年时代《占领计划》的延续
他画了《你的金发的玛格丽特》
灵感来自诗人保罗‧策兰: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
我们中午喝早上喝我们夜里喝
我们喝呀喝
我们在天空挖一个墓,躺在里面不拥挤
一个男人在房子里玩蛇,他写信
夜幕降临,他写信回德国,你的金发的玛格丽特
他写信,他走出房子,群星闪烁
他打口哨唤来他的狗
他打口哨唤来他的犹太人叫他们在地上挖个墓
他命令我们奏舞曲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
我们早上喝中午喝我们夜里喝
我们喝呀喝
一个男人在房子里玩蛇,他写信
夜幕降临,他写信回德国,你的金发的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的苏拉米兹,我们在空中挖一个墓,躺在里面不拥挤
……
那或许是我们此刻最适合读的诗:《死亡赋格》。
但令我印象更为深刻的是Kiefer的这幅画──《殒落的星辰》。
雪,星辰,灰烬,以及如此冰冷,沉静而孤独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