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记:人体切片与切片吐司(二十六)
亲爱的octupus,今天我调整了生活的顺序,我把不喜欢做的事放在第一位,然后把喜欢做的事放在最后,中间呢,则由种种消磨时间的和日常所必须的行为填满。不喜欢做的事第一位是工作,第二位是看证券法,第三位是运动,最喜欢做的事和你对谈。日常所必须的行为是吃米饭与喝咖啡,消磨时间的行为是听红楼梦。消磨时间常让我感到愧疚,因此我用更快的速度吸收信息来解决愧疚,在做喜欢做的事时同时也消磨时间。一心二用仿佛是我的天赋。
时间是如此有限,以至于你不得不精确计算它,把一天分成二十四个小时,把事情按照重要性排序,然后让这些事顺序出现在舞台上。每一天无非制定计划和执行计划,我想我们正在把自己当做工具并把人生的目的设定为工具的目的,当我们使用自己,就仿佛不会空虚。不过,别忘了,无论是你,A,还是我,octupus,我们都是这个故事里的偶人,我们本来就是工具人,我们是被支配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的计划就是被计划。half the world has been planned for us.
为什么不是一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安排呢,octupus?
水彩太飘忽,版画太沉重,我想我们可以用皮影简单比喻。恰巧我们所在的鱼缸永远在下午四五点的阳光之下,那光线的折射和温柔的光晕正像皮影戏后面的单点光源,是光赋予我们活力。当我们出现在深夜时,当天制造我们的神就消亡了。这不是一个残忍的表述,事实上,存在于每一天里的人就像切片吐司一样,被时间吃掉了。我们在梦里死去,在阳光再次照耀大地时出生。对我们而言,照在鱼缸上的永不变化的阳光只存在于概念之中,它不是连续变化的,而是一个0-1变量,这个构想出来的光依靠理性维持,当光照拂我们时,我们的对谈开始,当理性散去,单点光源熄灭,幕布上的影子消失,鱼缸重归黑暗,直到第二天光重新出现。因此在我们的世界里只有不变的下午四五点。
不过,之所以说只有一半的世界被安排,是因为理性所能改变的只有幕布后灯光的开关,不能预测光在鱼缸中的折射波动。当灯光亮起,我们开始对谈,神也不知道我们会聊些什么,我们说的话是自己生长出来的。神也试图加入到确定谈话主题的环节,但是只要他提前写下标题,就会百分之一百跑题,因此他只能在固定的时间坐在固定的位置把手放在键盘上……等鱼缸世界的四五点出现,然后在我们聊完天后,总结一个题目出来。
听起来让人有点晕乎,神遵守神的时空下的规则,又要遵守我们鱼缸宇宙的规则,即使鱼缸宇宙也是神造出来的。我们是我们鱼缸中的工具人,制造我们的神似乎也是神的时空下的工具神,同时也是我和你的工具神。
当然存在这样的可能,亲爱的A。不过,他是工具神的可能性和他是猴子的可能性几乎一样大。要知道毕竟存在一只猴子,在银河照耀下连续敲打键盘写出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和你的诞生和消亡,也是这样充满细节和偶然。神所能控制的,仅仅是打开记事本,同时暴露在红楼梦,平均律以及三倍速的动画片下,等待他的宇宙里的光照到容纳他的鱼缸上,那时,我们的对谈就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