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著作集》校订说明
沈从文,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等。中国现代著名作家、文物研究专家。一九〇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出生于湖南凤凰县。早年投身行伍。一九二三年只身到北京,投考燕京大学未中,自学写作。一九二四年开始文学创作,陆续在《晨报》《语丝》《晨报副刊》和《现代评论》上发表作品。一九二八年以后,在上海、武汉、青岛、北京等地大学任教,同时写作不辍。抗战爆发后,到昆明西南联大任教,一九四六年随北京大学回到北平。新中国成立后,先后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物特别是服饰史的研究,一九八一年出版《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九八八年五月十日病逝于北京。
一九二六年十一月,沈从文的第一部作品集《鸭子》由北新书局出版,为“无须社丛书”之一,收戏剧九篇、小说九篇、散文七篇、诗五首。此后著述不断。陈晓维《沈从文一九四九年之前总书目》一文,据《沈从文研究资料》(花城出版社一九九一年版)所载《沈从文总书目》,将一九四九年以前出版的沈从文著作分为三类:一、见于公私收藏的著作五十九种;二、未见公私收藏的存疑著作十三种;三、盗印本七种。确有其书的沈从文著作,可能不止一个版本。如《湘行散记》,一九三六年三月商务印书馆初版,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又由开明书店出版了作者改订本,为“沈从文著作集”之一。
从一九四一年起,沈从文花费了大量精力修订旧作,准备在桂林开明书店出版“沈从文著作集”,原计划出版三十种,实际出版十三种,包括:《春灯集》,一九四三年四月初版;《阿金》,一九四三年七月初版;《黑凤集》,一九四三年七月初版;《边城》,一九四三年九月初版;《神巫之爱》,一九四三年九月初版;《黑夜》,一九四三年九月初版;《春》,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初版;《月下小景》,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初版;《废邮存底》,一九四三年九月初版;《从文自传》,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初版;《湘行散记》,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初版;《湘西》,一九四四年四月初版;《长河》,一九四八年八月初版。
其中《阿金》《神巫之爱》《黑夜》《春》《月下小景》未见于《沈从文研究资料》所载总书目。
“沈从文著作集”封面采用统一样式,以作者幼子沈虎雏所绘简笔画衬底,手书书名,封面右下标示“沈从文著作集之一”。这十三种集子出版后,多有重印,如《边城》有一九四八年三月四版,《神巫之爱》有一九四九年一月五版,《废邮存底》有一九四九年一月五版。后时易世变,沈从文“转业”,渐渐退出文坛。一九五三年,他接到开明书店通知:旧版“沈从文著作集”内容已过时,书稿及纸型均已代为销毁。台湾也传出消息,他被视为“反动文人”,也禁止出版他的作品。
开明版“沈从文著作集”封面标示“改订本”,均为作者亲自编选校订。一方面,选目体现了“作者眼光”;另一方面,作者所作具体的文字修订有独特价值。沈从文曾在上海生活书店初版本的《边城》上标注“全集付印时宜用开明印本”,北岳文艺版《沈从文全集》中,《边城》便以开明版作为底本。“沈从文著作集”已出版的十三本书中,有七本整体收入全集,其中四本(《边城》《湘行散记》《湘西》《从文自传》)是以开明版为底本,《长河》则以文聚出版处初版编入,《废邮存底》以文化生活初版编入,《神巫之爱》未标出底本。因为《沈从文全集》是以曾经出版的单行本或作者自选集编目,“不同选集若收有同一作品,该作品只编入全集的某一集内,其他选集仅存目备考”,所以“著作集”中的《黑凤集》《春灯集》等六本书未在全集中以原貌出现。
出于种种原因,当年“沈从文著作集”的出版计划虽未能全部实现,但作者的重要作品多已收入。或鉴于其特殊价值,一九七七年香港汇通书店曾全部翻印,未见内地出版社再版。
如上所述,再版“沈从文著作集”,不仅是增添一种较为系统的版本,对于研究者和读者日常阅读,都有特别的意义。
一九三六年五月,沈从文选印了自己的“十年创作集”——《从文小说习作选》,由良友图书公司出版。一九三四年一月十八日,沈从文在给张兆和的信中写道:
我想印个选集了,因为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文章,说句公平话,我实在是比某些时下所谓作家高一筹的。我的工作行将超越一切而上。我的作品会比这些人的作品更传得久,播得远。我没有办法拒绝。我不骄傲,可是我的选集的印行,却可以使些读者对于我作品取精摘尤得到一个印象。你已为我抄了好些篇文章,我预备选的仅照我记忆到的,有下面几篇:
柏子、丈夫、夫妇、会明(全是以乡村平凡人物为主格的,写他们最人性的一面的作品。)
龙朱、月下小景(全是以异族青年恋爱为主格,写他们生活中的一片,全篇贯穿以透明的智慧,交织了诗情与画意的作品。)
都市一妇人、虎雏(以一性格强的人物为主格,有毒的放光的人格描写。)
黑夜(写革命者的一片段生活。)
爱欲(写故事,用天方夜谭风格写成的作品。)
应当还有不少文章可以用,但我却想至多只许选十五篇。也许我新写些,请你来选一次。我还打量做个《我为何创作》,写我如何看别人生活以及自己如何生活,如何看别人作品以及自己又如何写作品的经过。你若觉得这计划还好,就请你为我抄写《爱欲》那篇故事。这故事抄时仍然用那种绿格纸,同《柏子》差不多的。这书我估计应当有购者,同时有十万读者。
《从文小说习作选》的出版者赵家璧为此书写的广告中也说:
沈从文先生十年来所写的小说,单以数量计,可以说超过任何新文学的成就。这一次应良友之请,把他自己所认为最满意的作品,集成一巨册,包含十几个短篇,一部长篇,一部自传,共计四十万字。喜读从文小说的读者,都不应错过这部书。
《从文小说习作选》所收短篇小说,后分别收入“沈从文著作集”中的《春灯集》《阿金》《黑夜》《春》;《月下小景》《神巫之爱》《从文自传》作为单行本列入“著作集”。加上《从文小说习作选》之外的代表作品《边城》《湘行散记》《湘西》《长河》《废邮存底》,“著作集”基本包含了大多数已经典化的沈从文作品。
“沈从文著作集”中的《春灯集》《阿金》《黑凤集》《春》等短篇集,所收作品互有重复,如《春灯集》和《春》都收了小说《八骏图》,《阿金》和《黑凤集》都收了《三三》。为了再现“沈从文著作集”的原貌,经慎重考虑,不做篇目调整,一仍其旧。
《边城》等九部作品均以开明版“沈从文著作集”为底本;《阿金》《神巫之爱》《黑夜》《春》以香港汇通版为底本,参校以《从文小说习作选》一九四五年六月再版本。
本书在校订方面尽可能精审,遵循的基本原则如下:
一、以开明本为底本,全书统一为简体横排,标点符号统一为新式标点。
二、底本误植处,据校本或上下文可明确推断所误为何,由编者径改;底本与他本相抵牾而无法判断者一仍其旧。
三、可见作者习惯的异体字不做改动;通假字,侧重记音的方言用字仍存旧貌;意义完全相同的同一字,及同一人、地、物名,在同一篇内保持一致。
四、“的”“地”“得”“做”“作”“那”“哪”等字词用法,不依现行语言规范强作处理。
五、全书中的数字,除特殊情况外,统一为中文数字形式。
虽已尽力,本书仍可能存在各种问题,期待读者批评指谬。
李建新
二〇二〇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