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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儿育女能防老？养老院里的“鄙视链” | 三明治 · 虚构故事

中国三明治 2021-06-05 13:46:46

这是作者小胖狗在每日书虚构班完成的一个虚构故事，转自发布虚构作品的《漂浮便利岛》。小胖狗在真实生活中的身份是一名护士，在病房里，她对生老病死的人间百态并不陌生，比如有人因为亲人被救活喜极而泣，也有的因为种种原因不太希望人被救活，甚至有阻挠抢救的行为。因此常有灵感从脑袋钻出来，催促她赶紧写下来，以虚构的形式，承载她体验到的真实的情感。下一期每日书虚构班将于7月返场，目前已经开始报名，欢迎无法将自己的故事和想法安放在非虚构文体内的朋友，在虚构班进行更自由的创作。

文｜小胖狗

老徐在午睡刚醒的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摇晃他的肩膀。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护工张翔端着碗坐在他床边，不带感情地说：“老徐，该吃药了……”

每次张翔给他喂药的时候，那面无表情的状态，以及恨不得把药一口气都给他灌进去的狠劲儿，总让他觉得眼前是恨他不死的潘金莲，下一秒就要冷笑着端出一碗加了砒霜的汤药，告诉他：“大郎，该吃药了……”

老徐这么想着，还是乖乖地张开嘴巴配合。自己没有提出意见的资格和勇气，女儿女婿在外地，一个月回来看自己一次，指望他们照顾自己不可能，何况自己也不愿拖累儿女，想要把日子过得稍微平静、体面一点，还是要指望眼前的护工。

再者说，相处久了，老徐其实也不是太讨厌张翔这个人。张翔是个山东汉子，三十多岁，初中文化，自从成了老徐的护工，就一天二十四小时跟老徐呆在一起，喂饭擦身、端屎端尿。赶上天气好心情好的时候，还用轮椅推着老徐到处转转，陪他聊聊天，就算还不错了。

有时老徐换位想想，要是自己这样不眠不休地贴身伺候父亲几个月，恐怕也烦得要疯了，何况是这么一个学历不高、一个月工资只有四千多的陌生人呢？人的本性都是如此，能怪罪谁呢？知足点吧！

刚吃完药，隔壁的床位传来争吵声，老徐把帘子拉开一点点，发现是跟他住一个房间的老陈，正口齿不清地同护工吵吵：“我要吃馄饨，我就想吃碗馄饨，你去给我买！”

护工平静地一面把保温桶里的粥倒出来，一面说道：“吃什么馄饨啊，大热的天，肉馅儿不干净再把你吃坏了。还是吃粥吧啊，清淡又好消化。”

老陈的吵闹声在护工硬是把一大口粥塞进他嘴里后偃旗息鼓，老徐缩回来拉上了帘子。他知道护工是在找理由。这家养老院的馄饨从来没吃坏过人，护工这么说，是觉得只吃粥的话，老陈纸尿裤上的排泄物没有那么多、那么臭，他比较好处理。要是饮食像自己这样换着花样来，恐怕他的工作量要成倍地增加。

还好老徐是脑梗造成的半身不遂，虽然双腿无力，好歹上厕所还能由护工扶着勉强操作，不必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不然的话，八成也是那个局面。

老徐其实一开始是很同情老陈的。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是热心肠，工友们有什么事都愿意找他，他也帮老陈说过两句话，结果老陈的护工也不得罪他，不过是嗯嗯啊啊地应付着，过后却没有任何效果。

后来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了，老徐才从别人口里得知，之所以那个护工这样有恃无恐，是因为老陈没有儿女。

老徐万万没有想到，养老院也是有鄙视链存在的。像他这种儿女孝顺，并且定时来探望的，基本属于金字塔顶端，院方和护工都会稍微客气点，因为怕伺候得不好磕着碰着的，儿女大闹养老院。有的老人虽然有儿有女，但不算太孝顺，每年年初来交一笔钱就再也不见人，这种属于中层，虽然没那么受重视，但大家的态度表面还算和气。毕竟不管孝不孝顺，有个儿女在那里就算有点威慑。

像老陈这种，完全没有个一儿半女、家里其他的亲戚也很少来看他的，只能退居最底层，能凑合就凑合，能敷衍就敷衍，一切怎么省事怎么来。用别人的话来说，他这护工好歹把他伺候得还算干净，不饿着他打他虐待他就算有良心了。

而另外一种说法是，按照失能程度老人还可以分成三个等级。完全自理的老人一般不用雇护工，在养老院的生活也比较自在；老徐这种属于部分失能，半边身子不大灵活，吃饭、排泄、洗澡都需要护工的协助，不过自己好歹还能就着点劲儿，伺候起来相对不算太麻烦。

老陈就不行了，重度帕金森，不仅失能，还失智，躺在床上一切靠别人就算了，还糊里糊涂的。喂着饭，有时候会突然莫名大骂起来，各种脏字不堪入耳，还拨愣着脑袋把饭洒的满床都是。要不是养老金还不少，亲戚还可以往养老院送，只怕饿死街头也有可能。这个老陈也是可以，两种情况他都排在最底层，什么倒霉情况都让他遇上了。

从此老徐不再管这档子事了，不过是被怠慢一二，好歹没流落街头就罢了。也是从这时候开始，老徐明白，自己要渐渐改变自己的思想，不能再用老眼光看问题了。

毕竟，他的身份跟过去已经不一样了。不管过去的他多么爱干净，多么爱享受，作为一家之主多么说一不二，从他不能自理被送入养老院开始，就必须学会妥协，学会看人眼色，学会识时务。因为现在他的晚年生活质量的高低，能保留多少尊严，已经不取决于他自己，而取决于养老院有多少良心，护工有多少耐心，儿女愿意给他付出多少。总之，所有人都可以替他做决定，但就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决定不了。

从此，他开始收敛自己的想法和脾气。有时窗子外温和的阳光会漏出几丝照在老陈呆滞的脸上，老徐就会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自己身体还好精神也还清醒的日子还有多少。

也许没有多久，自己也就步了老陈的后尘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徐早早叫醒了护工，让他给自己梳洗收拾。今天是女儿女婿每个月固定来探望自己的日子，也是老徐为数不多能高兴高兴的日子。

上午十点来钟，女儿提着一箱水果进了门。女婿没来，大概是工作太忙了。老徐没问。在养老院这些年，结婚谈恋爱都没改掉的臭脾气早已彻底磨没了。对于他来说，儿女愿意来看看他是情分，如果工作忙来不了那也不能强求，毕竟自己养老金不多，如果家里再有人失了工作，那可真是不敢想象。

女儿放下东西，坐在床边开始唠叨，其实就是些普通的寒暄：吃得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定时翻身、洗澡了没有？没事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基本上每次来都是这几句，像已经订好了的流程似的，女儿这个唠叨劲儿，随她早年因病去世的妈妈，老徐不仅不烦，相反挺喜欢的。

他一句一句回答女儿的问话，像学生回答老师似的，护工张翔在旁边不时搭个腔。等到所有问题都问完了，老徐想要问问女儿的情况，说说自己心里话的时候，女儿却匆匆说了几句就走到门口，接起手机催促送货的工人要抓紧。她在工作之余还兼职做微商，老徐不太了解，但总觉得这个工作压力蛮大的，买家不停地催促她发货，然后她再不停地催促送货。

“一一，要是实在走不开，你就回去忙工作吧，没事的。”老徐舍不得，但还是劝道，“爸爸这你就放心吧，吃得好，睡得好，张翔照顾得也好，这边你不用惦记，你注意着点自己的身体就行。”

女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下手机又坐了下来：“没事爸，我再陪您待会儿，事情已经解决了。”

老徐看着女儿，三十几岁的女人本该风华正茂，女儿的两鬓却过早染上风霜，虽然也尽心保养过，并且画着精致的妆容，却遮盖不住眼角的细纹和发青的眼袋。老徐知道女儿应该又加班忙到深夜。他突然有些后悔，女儿好不容易周末休息一天，自己是不是不该叫她大老远来看自己？

这也是他从不过于苛责女儿女婿的原因。这个年头儿，不管孩子老人年轻人，想活下去都不那么容易。

老徐的女儿叫徐一凡，用老徐的话讲，只要孩子做个平凡人，没病没灾的就好。可惜生活并不是因为你是个平凡人，就会放过你或者对你友好。

老徐的老婆去得早，闺女刚刚工作，就心脏病突发去世了。大家都说老太太没福，怎么说没就没了。老徐也曾经那么想过，而现在他却有些羡慕老婆子。

原来人老了之后，最幸福的不是天伦之乐，而是没有知觉地快速去世，这样自己不痛苦，别人也都念着你的好。不像自己现在，好不了又死不成，一天一天循环往复地熬日子，等到钱花得差不多，儿女的耐性也磨的差不多，命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其实两年前自己刚开始得病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找一间离女儿近一点的养老院，这样女儿也不必太辛苦两头跑。之后却发现有点不现实，大城市的养老资源相对多一些，但选择的面非常窄。

公立养老院平价亲民设施齐全，但却一床难求根本排不上。低端民营养老院五六人住一间，条件艰苦，没有任何娱乐、医疗设备。养老公寓倒是离家近，质量也有保证，可惜动辄几万一个月，也是实力劝退。最终只好选择了邻近二线城市的这家私立养老院，好歹环境不错，价格也还可以接受。之后女儿女婿就开始了来回奔波的日子。小两口将繁重的车贷、房贷，以及老人的养老负担一力承担在肩头。

女儿留下来了，却似乎没了话讲，沉默半晌，拿起苹果削了起来。张翔不知哪去了，老徐没在意，毕竟一个月也只有女儿来陪伴的这一天能放松放松，老徐体谅他。

削苹果的声音很脆，苹果的香气带着微酸，像小草的清香在空气中荡漾开。老徐看着女儿的眉眼，突然想起在她大约只有一岁的时候，有一天自己下班回来，看到女儿正在妈妈怀里安静地吃奶，后脑勺像只小猫一样一拱一拱的，就忍不住上前亲了小手一口。谁知女儿立刻吐掉奶头，回过头看到是爸爸，“嘎嘎”地大笑起来，手舞足蹈的，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那时候他唯一的想法，是一辈子一定要保护这个奶香味儿的小粉团子。结果小苗儿迎风“蹭蹭”地长，自己却越来越老，越来越力不从心，到现在不但不能保护女儿，反而需要女儿的照顾。

“一一，最近是不是挺辛苦的？”老徐下定决心般的说道，“不然，你下个月别来看我了，好好休息，等有时间了再来？”

“爸……”女儿放下刀和苹果，犹豫了一下，突然倒伏在老徐的膝头，脸埋进臂弯里，双肩无声地耸动。

老徐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就那样由着她无声地哭泣。他知道女儿在所有人面前扮演得太坚强，也就能在他这里哭一鼻子。

大约，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传来脚步声，老徐知道张翔回来了。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女儿抬起头，眼泪全都渗入老徐膝头的毛毯，只有从她红肿的眼睛看得出她刚刚哭过。张翔识趣地什么也没问，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谁也没法救赎谁，哭过心碎过绝望过，还要平平静静地再次上路。

“爸……我真的该走了。”女儿拿起外套，“您多注意身体。”

老徐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女儿走到门口，朝张翔使个眼色，后者急忙找借口跟了上去。

老徐苦笑，他知道女儿后备箱永远多备着一份水果或点心，那是给张翔的，顺带还会用手机给他发个小红包，说几点照顾老徐的注意事项。这没啥，在养老院都是公开的秘密。女儿怕父亲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看不上这种事，所以总藏着掖着。其实老徐心里明白，之所以张翔工作还算尽心，一大半归功于这小小的“贿赂”。

晚上，张翔果然心情不错，伺候老徐吃完饭，拿出平板找到老徐女儿新给下的几个电影，问老徐想看哪个。老徐看着那几部新电影，什么女侠啊联盟的，完全摸不到头脑，大约自己跟社会脱节太久了吧。

从头挑到尾，最后老徐选择了一部看上去还算有点年代感的片子《送你一朵小红花》。

选好之后，张翔没等老徐说，就去楼下把张老太太推上来了。这是两人之间不说出来的默契。自从偶然结识张老太，知道她也爱看电影，每次老徐看电影，就会约她一起，毕竟有个人一起看一起讨论，电影也变得有意思一些，而张老太的护工也乐得清闲一会。

老陈已经早早睡了，老徐和张老太并排坐在轮椅上盯着屏幕，一人带着一只耳机。原来这是一部讲绝症患者爱情的悲剧电影，随着剧情缓缓地推进，感情丰富的张老太眼睛渐渐模糊，鼻子里也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老徐其实一直没怎么看电影，一半因为他有心事，另一半是因为他总不时偷瞟张老太太。这会看她流泪了，赶紧递上纸巾，张老太道个谢接过来，她总是慢条斯理的，即使坐上轮椅也非常优雅，特别像以前老徐家那位。

老徐心里承认，是对她存了点那种心思的。这事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张老太自然不可能一点不知道，但大家都异常默契地没有捅破窗户纸，毕竟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何必整得鸡飞狗跳的。不顾世俗的黄昏恋也许有，但大部分存在于影视剧里。

何况作为当事人，两人也享受这种不被外人打扰的时光静好。经历了一辈子风风雨雨，早就不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就这样偶尔利用看电影的机会，靠近些说说悄悄话，已经很知足了。

电影演完了，两人又聊了一小会，张老太的护工过来把她接走了。老徐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老陈熟睡的脸，忍不住唉声叹气。

刚刚他几经犹豫，还是没把心里话跟女儿说出来，现在他有种冲动，想要打电话跟女儿女婿好好说说这件事。

张老太的情况，他也是最近才了解，原来她也没有儿女。年轻时不喜欢小孩没要。不过她不缺钱，老公去世后，擅长水粉画的张老太跟几个感情要好的姐妹租了个小院，每天教附近的孩子画画，偶尔也去爬爬山、钓钓鱼，日子过得像世外桃源似的，原本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这种日子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得能动。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动了躺在床上，哪个好姐妹能天天给你喂饭换尿布？张老太就没有做好这个准备。股骨头坏死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做手术，让她突然间瘫痪在床上。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想活了，甚至把画板上的绑带拆下来，打算自缢而死。后来姐妹们劝开了她的心结，并把她送来这间养老院。命是保住了，可无儿无女的她面临跟老陈一样的窘境，一旦失能或部分失能进入养老院，有钱都顶不上什么大用，没人会对你的意见或你的想法感兴趣。

一开始，连张老太同屋的那个李老婆子都敢欺负她，高声大气地叫她别整天弄个破木板在那瞎画，好像是什么名画家似的，嫌油彩的味道熏得她头疼。

张老太不敢说话，护工和院方也只是活稀泥，一切只因为李老婆子有个横着走路的家属替她撑腰。后来跟老徐认识后，虽然对于老徐的劝慰，李老婆子也只是嗯啊应付，但张老太还是非常感激的。生活还是苦的，但总算没那么绝望就好，怎么还敢有别的奢求？

想想老陈又想想张老太，老徐真的越来越不安。女儿今年已经不小了，就算立刻开始要小孩，也必然进入高龄产妇的行列，何况工作家庭亚历山大的他们甚至还未有造人计划。

不过老徐还真不是不开化。假如他没有进养老院，没见到大部分又穷身体又不好的老人养老的现状，他八成还会像原来似的呵呵一笑，告诉催生的亲戚们，他尊重现在小年轻的想法，丁克也没什么不好，再说实在不行还有养老院嘛：房子一卖，钱往养老院一交，住一天扣一天，人没了拉倒。

现在他才知道他真的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老陈和张老太仅仅是没有儿女就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再加上提前把钱交给养老院，那简直等同于三岁小儿持金过市，想想都可怕。

老徐现在是真心想劝女儿女婿要个孩子了，但这个电话他犹豫了一晚，终究还是没打出去。能要孩子谁不想要呢？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女儿的公公有病婆婆还要伺候，女儿要了孩子，难道辞职自己看？能看孩子的保姆倒是不少，光张翔老乡就好几个，人的天性都是愿意伺候孩子不愿伺候老人，可那价格……还不如女儿辞职划算。

老徐也清楚，劝人家为了自己的晚年要个孩子，也实在是自私。可说到底，他也是疼自己的女儿。目前养老就是这种现状，人人都要老，普通老百姓没人逃脱得开，他实在不想看着女儿女婿几十年后，又重复老陈或张老太的故事。

晚上睡着后，很少做梦的老徐做了个长长的梦。他仿佛身子越来越轻，最后飞起来，飞跃了养老院，飞过这座小城，落在一片泛着清香的青草地上。张老太远远向他走来，她没有坐轮椅，穿着一件蓝印花布的长裙子，抱着一捧野花，一面唱着“我想送你一朵小红花，开在那牛羊遍野的天涯……”一面对着他微笑摆手。

那一刻，老徐没有立刻奔上前去，他低下头捂住眼睛。

Q&A

漂浮便利岛 x 小胖狗

创作访谈

漂浮便利岛：首先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从作者介绍里了解到你是一名护士，这个职业对你的写作有什么帮助吗？

小胖狗：哈喽大家好，我是小胖狗，一个土生土长的帝都人，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的社畜（不是）。的确，我是一名护士，这对我收集写作素材比较有帮助。在病房里，时常看到、感受到人间百态。比如说吧，有人因为亲人被救活喜极而泣，也有的因为种种原因不太希望人被救活，甚至有阻挠抢救的行为，看得多了，想得多了，其实感觉人只要活着，真的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好好爱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也时常会有灵感从脑袋钻出来，催促我赶紧写哈哈哈。

漂浮便利岛：这是你第三次参加虚构班的写作了，在虚构班写作的感受如何？

小胖狗：其实说实话，虚构班的写作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种碎片化的写作。我以前基本习惯利用成块的时间，比如三四个小时一气写完一个小短篇，然后这一个月就再啥也不写。现在每天利用地铁上的两三个小时，把想写的分成几个章节，每天写一点，是很有新鲜感的体验，不过必须有毅力坚持下来，否则咕咕（鸽）一天两天之后，惰性就会成倍的增加，反正已经这样了，就彻底放弃吧。所以必须逼自己一把哈哈哈！另外很喜欢虚构班的氛围，大家就像久不见面的朋友，聊聊写作，开开玩笑，有正能量又很轻松，久了都舍不得不参加啦。

漂浮便利岛：在此之前，看到你的页面一直在写一个悬疑故事，之前也在岛上发布了一篇悬疑故事（点击阅读），为什么会想写这个类型的故事？

小胖狗：我从高中就很喜欢看推理悬疑的故事，我拥有几乎全套的阿婆推理小说。但是这个爱好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持，他们不喜欢我看一些“阴暗的血腥的女孩子不该看的东西”，哈哈哈。不过在虚构班没有任何负担，在这里有不少同好。所谓看得多了都会渴望输出吧，虽然写得不好，但是会努力地多写一点。

漂浮便利岛：《飞越养老院》是你3月中途写下的故事。为什么会想写一个养老院老人的日常？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哪里？

小胖狗：其实这个故事，来自聚会时一些进入养老机构的同学的所见所闻。以前我对于养老还是想得比较乐观的，儿女不管有社区，社区不管有养老院，反正不可能让我饿死，不太懂现代人的养老焦虑从哪来的。但是听到一些真实发生的故事之后，感觉后背发凉，原来老无所依的结局并不是很遥远，而是就在身边时时发生，也许几十年后也是我的结局，有很大的无力感。但愿我们都能有尊严地度过晚年吧！

漂浮便利岛：故事中一方面展现老徐在养老院的点点滴滴，另外一方面比较突出一个问题，就是有儿女的老人和没有儿女的老人，护工对他们待遇不同。这个角度很新颖，为什么会想从这方面入手？

小胖狗：其实有过犹豫，好像这样写不太和谐。但是后来我舅爷由于某些原因也进了养老院，我去探望的时候，舅爷的儿子都在，跟护工有说有笑的，护工对老人也很恭敬。旁边那床的老人就不行，还在睡觉呢，他的护工像搬木头一样把他拖下来扔在轮椅上，把我们都看呆了，但是又不敢说话，因为那老人家里没人，伺候又麻烦，也是好不容易养老院才给找个护工，那时我才知道鄙视链是真的存在的，很可悲，所以还是把它写出来了。

漂浮便利岛：现在养老还有生育都是比较热门的话题，故事中也有写到老徐希望自己的女儿晚年“好过”一些，生个孩子。关于生育和养老之间的关系，你怎么看？

小胖狗：我在文中也说了，我承认为了自己的晚年要个孩子特别自私，是不对的，而且也不符合当下的价值观。现在很多女性不再养儿为防老，她们对于生育的意义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可是我看到的这些又真的很令人焦虑，不要孩子，至少有晚年凄凉的可能性。这种现象倒逼一些没有生育意愿的女性开始考虑生育，至少我那些进入养老机构的同学真的开始考虑了。我觉得，其实这些并不是无儿无女的错，而是现在的养老措施还是不完善，导致我们无法真正得到生育自由。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必须生孩子才能老了有人管，我只是希望大家结合自身的情况，把自己的未来考虑好。要不要孩子，怎样度过老年，我希望都是基于大家内心的意愿。

漂浮便利岛：那么你对老年生活会有怎样的期望？

小胖狗：就像之前说的吧，无论怎样，希望生活是基于自身的意愿。如果身体尚好，希望在照顾父母之余，能去世界各地看一看；如果身体不好，希望至少有人协助，能够让我保留做人的尊严，希望不麻烦儿女，儿女也不要烦我，彼此留点空间，和和气气的就好。

漂浮便利岛：你的孩子年龄非常小，你是怎么兼顾写作、工作和照顾孩子的？

小胖狗：兼顾不了，在家里在单位是万万写不了的……只能每天在地铁通勤的两个多小时里，抱着手机吭哧吭哧码字。

漂浮便利岛：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小胖狗：其实始终都挺困难的。中间一度想到也许这就是我的结局啊，然后就写不下去了！但是想着已经开头了，无论如何就写完它吧。完成之后回头想想，其实真的是把自己代入去写的吧。创作里面最困难的，可能就是写着卡文了，因为灵感也不是天天有，经常会溜走的，但是有时突然间又回来了，很神奇。

漂浮便利岛：分享一下写作带给你的快乐吧！

小胖狗：最快乐的就是结局的时候啊，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然后文章还被三明治打捞了，大家给了我评论和鼓励，哈哈哈实在太开心啦！

漂浮便利岛：你平时阅读偏好是什么？对你影响比较大的作家或作品是？

小胖狗：平时主要读侦探小说，阿婆的是最喜欢的，《无人生还》《东方快车谋杀案》真的是永远的经典无法超越，还有岛田庄司《斜屋犯罪》《占星术杀人魔法》，埃勒里奎因《中国橘子之谜》，啊对还有咱们本土的雷米，最近在看他的《殉罪者》，挺精彩的。

漂浮便利岛：接下来有什么写作计划，有没有特别想写出来的故事？

小胖狗：还是延续上个月的写作计划，因为我上月根本啥也没完成一直在水文哈哈哈。下次想把《永生花》写完，然后写青莲番外《晚云》，希望我能写出来，大家也一起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