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不值

他是家中老幺，有四个姐姐，一家人都遗传了爸妈善良的品格。

我俩是大学同学，他喜欢的两个女生都是我一手促成的。第一个他没追上，弄的伤痕累累，毕业那天他喝了那么多白酒都没事，结果这女生半杯啤酒把他整倒了。他醉的一塌糊涂，我照顾了他一夜。

第二个女生是他高中同学，借我给他准备生日惊喜的时候表了白。据说都见爸妈了，结果那女的把他甩了，什么理由都没给。他关掉手机玩消失，我在宿舍足不出户守了他七天，可以说是专业接盘侠了。

也许出于感激，实习他跟我来了北京。幸亏那会穷啊，两个人迫不得已挤在一张床上，才有了我俩后来的故事。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突然抱紧我，有些事自然而然的发生了。第二天我俩装作没事人一样，闭口不提那夜深人不静的时刻。

如此持续一周。

后来他受不了了，说有负罪感，让我不要再搞事情了。我嘴上说OK，身体却不老实。没过几天我俩又开始了没羞没躁的生活，他始终在那装睡，一动不动。

五一我回家，他留守北京。期间，我俩闲聊，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说是啊，他说那咱俩在一起试试吧。嗨，从大一到大三，我的暗恋终于修成了正果，我觉得我老幸福了，回到北京他终于睁着眼把我给办了。

两人的爱情生活正式拉开序幕，一开始他很不适应这种。给我颜色的时候完全不许我睁眼，否者他弄不出来。直到有天晚上他喝多了，半夜回家突然要强上，自此功力大增。

中途我俩回校拿毕业证，火车上人少客稀，我把手伸到他内裤里，不想对面突然对面坐过来一个男生。我俩保持着那个姿势一个多小时，他一会软一会ying，我乐不可支。

他脾气超好，赚了钱全部上交，每天晚上不管多晚都会回家吃饭，俨然一副好男人的派头。 我也乐得包了所有家务活，不让他染指任何琐事。对此他深感内疚，分手的时候千般告诫不许我以后老做家务活，省的身上全是油烟味，遭人嫌弃。这是后话。

初到北京，他薪资很低，我想办法把他弄进了我们公司。可惜两人没过几天一起上下班的日子，公司分化，我俩分离。此后他薪资一路上涨，但我的这一举措，却再次重蹈大学干的蠢事，又间接促成他的一段姻缘，直接把我俩感情炸得粉碎。这也是后话。

他挺害怕别人看出我俩关系的。走路从来都是前后走，我俩常常在电梯里接吻，电梯暂停又马上分开。地铁上，人潮汹涌中，他抱着我挤地铁，两人在下面勾手指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他不爱说话，也不懂浪漫。但可爱起来也是很有一套，比如我俩吵架说好谁先碰谁谁就是小狗。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挑逗我，我说再碰我你就是小狗，他汪汪直叫，说我是小狗我是小狗。

我俩很少跟朋友一起出门吃饭，有次妹子约我俩去学校吃饭，点餐时他不停看我，确认是否该点那道菜。中途他去洗手，妹子说我感觉他好像喜欢你，点菜都要看你脸色行事。我心中窃喜，表面却云淡风轻：别胡说。

他期间相过亲，怕我多心，一直瞒着。发现后，我俩报复性为爱鼓掌了一场，他坐在凳子上痛心疾首跟我表白：你知道我不会表达，但我真的爱你，我愿意为你去死。那一刻，20层窗外车水马龙，我丝毫不怀疑，他是真的爱我就像爱生命。

睡前，他喜欢亲我的鼻子。我则习惯性躺在他的怀里，跟他畅想我俩的未来。他渐渐开始变得不再那么配合，原本的他总会说要努力赚钱带我出国结婚，但慢慢的他不再许下这些承诺，我知道，有些事终究是要来的。

他是家中独子，父母老来得子，那时候他的爸妈已经年近七十。他说他突然特别羡慕他的邻居，那个就知道放羊娶媳妇生孩子的人，至少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也不会有那么多痛苦。我抱着他，心想这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啦。想着想着，就哭了。

他还说，他的爸妈这个年纪还在劳作，就是等着他结婚生子。他的姐夫不止一次跟他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结婚了，劳作的父母也许就真的不行了，他们全靠这口气撑着呢。说着说着，他也哭了。

其实，他入职我的公司半年多，就有个女生开始追他了。唉，我总在促成他和女人爱情。他后知后觉，要不是我玩他手机发现这个秘密。他问我怎么办，我自告奋勇替他写信，把那个女生的表白拒了。殊不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我把南康白起的故事给他看，他吓了一跳，问我如果分手了不会真的也会做傻事吧。我说会，他面色凝重，抱着我不说话，我说放心吧我不会的，我会好好生活，努力赚钱，然后好好报复你对我的抛弃。他说我宁愿你报复我。

爱是藏不住的，但也是挡不住的。妹子的爱情又死灰复燃，公司聚会增多，他晚上开始不怎么回家吃饭。也许是女人天性，她嗅出了我俩的关系，竟然当几个同事的面质问他是不是和我在一起。那时的他无所畏惧，坦诚一切，说爱我。我虽不在现场，却感动的不行，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同事纷纷给他发来信息，表面尊重他的决定，其实都在暗示他早日与我断绝关系，因为两个男人是不可能有未来的。彼时，所有人都站在那个女生身旁，剩我一人孤军奋战，他站在中间，开始飘摇不定。唯一知道我俩关系的闺蜜亦劝我：算了吧。

年假我提前回来，满怀欣喜等他小别胜新婚，不想他久久未达，打电话也无人接听。我登陆他苹果查找位置，他早已抵京。愤怒、伤心交织在一起，我登陆他的百度云，相册里突然多了一张那女生的照片。我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空荡荡的房间都是回声，好像在嘲笑我的傻逼。

他回到家里倒头大睡，我假装不知情。拿起他的手机，微信聊天记录删的一干二净，通话记录却还在，假期里，他和那个女生每次都是几个小时的通话时间。我俩在一起，他和我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的通话记录。傍晚，我坐在沙发上，耳机单曲循环着《夕阳之歌》，眼前夕阳突然模糊一片，烫的我眼疼。

他醒来，我帮他收拾书包，里面散落着一盒套。我终于爆发，随手将我俩的情侣杯摔的粉碎，问他什么意思，想和谁用。他看着我，哭的像个孩子：你以为呢！我他妈还能和谁！呵呵，开始学会骗我了。

曾经我在他心里占据绝对优势，但这一次我知道我要输了，但仍心有不甘。我把我俩故事传到网上，豆瓣跟帖一片，他偶尔瞅了一眼，说写的不错。我俩仍像往常一样上下班，却似乎少了些什么，又或者多了些东西，我俩心知肚明，谁也不肯戳破。

我回家修养的时候，曾经试着分开了一段了时间。他打电话给我，车上的我迷迷糊糊，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哭起来，两个人对着电话哭了半个小时，他说挂吧挂吧，别哭了。我说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他说挂了…整个大巴车上的人都看着我，这小子不会是个神经吧。

我跟伙计们一块去KTV唱歌，我拿着话筒唱着唱着声音就抖了，我的四五岁的侄女乖巧的跑到我面前要递给我零食：叔叔，你怎么了叔叔？给你吃薯片好不好。我抱着她：叔叔没事，叔叔只是觉得有点难受。

北京第一家韬奋书店开业，他陪我一起去参观。回家路上，前面有两对情侣，我跟他说，此刻地铁里有三对情侣，他不声不响，假装没有听见。哎，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可还是不肯放手，其实是不肯放过自己。

他和那个女生，还有几个同事又开始重新聚首，他曾想带我去，我拒绝了，如今想去也不可能了。他久久未归，半夜打电话和我说分手，我嗯一声挂断电话，接着打电话给闺蜜，立下自己最后的遗嘱。我握着刀，在自己手腕比划，想要找个最合适的位置画出我人生最美也是最后一道弧线。

他接到我闺蜜电话，快马加鞭赶回家，为防不测，闺蜜顺带报了警。我站在镜子前，狂抽自己耳光，像在拍电视剧，就是没有导演给我喊卡。他打开门，一把抱住我。我任由他抱着，心如死灰，整个人只剩躯壳，刀掉在沙发上。警察来敲门，门口训了他一通：说小两口吵架有什么说不开的，闹自杀。

警察叔叔，别说你不懂，其实我也不懂，这他妈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去找昔日好友借酒消愁，他住在地下室，酒过三巡我吐的肠子都出来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已是夜里10点。回到地面，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几十条未读消息，全是他和闺蜜的。我回拨过去，他大骂你他妈要死啊，你他妈要死啊……后来，他说他报警了，但是警察说失踪不到24小时不立案，这个傻逼。

啥爱情不爱情吧，分！

昔日我俩曾经约好，一旦我俩分手他要给我十万分手费。他说他没那么多钱，问我可不可以分期付给我。我笑笑，算了吧，我爱你难道是为了你的钱吗？他坦白他知道欠我良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我说，那就欠着吧，下辈子再说吧。觥筹交错，我放佛又看到那个大学时怕我喝多，偷偷把我酒倒在他杯子里的少年。干净，明亮，温柔的闪闪发光。

趁着我去上班的空，他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走了。回到家，看到偌大的床上只剩一个枕头，我站在门口发呆，始终觉得那里应该躺着两个人。晚上躺在床上，心里空的厉害，想哭却也哭不出来，就是不得劲。我一夜又一夜的失眠，这房子没法住了。

房子挂出去，一个男生来看房，突然问我是不是叫某某某，我心想没告诉他我名字啊。他笑笑，拉我到他的位置，指着落地窗，只见玻璃上写着某某某爱某某某一生一世。那是去年冬天，我俩躺在沙发上，我拿他手写的。如今看来好讽刺。租客走后，我歇斯底里大叫一声，蹲在地上哭成狗，肠胃绞在一起，狂吐不止。

我躺在地上，对《断背山》恩尼斯看杰克离去时蹲在墙角的痛苦感同身受。所谓生不如死，大抵如此。

时间这个灵药，在伤痛最开始的时候往往没什么用，我始终走不出来。某天，他突然给我发来信息，邀我一起吃饭，我回了一句OK。不想就在吃饭前一天，他给我写了封信，说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什么人生就是不断放下，我们都没好好告别。我一猜就是那女生替他写的，他没这文笔，嗨，真是报应不爽。

当时在开会，我也不知为啥火冒三丈，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手机也摔的粉碎。他回我五个字：对不起，再见。此后，我俩再无联系，他微博至今把我拉黑，唯一爱过的证据只剩我俩微博仍是情侣昵称。也好，至少证明他已不在意了。

我不止一次安慰自己，分了就分了吧。这样至少可以不用担心失去他了，也不用跟那些情敌斗了，太累了。怕知道他的消息，我屏蔽了所有和他有关的同学同事，因为不管他过的好与不好，我都不会开心。都说爱一个好难，其实不爱一个人更难。

分开后一年，某天回家路上，手机突然随机播放到好妹妹的《我可是你手中那一朵鲜花》：水呀水呀你就慢慢流，千万不要把我的爱带走，我想我想和他长相守，岁月呀你就好心等等我。我又不争气想起了他，想起我们大学三年，还有来北京后相爱那三四年的点点滴滴，一个人能有几个这样的六七年？一切如同放电影似的，像上辈子的事。

我问他哪颗星星是我，他说天上的每颗星星都是我；我第一次孤身旅行，他不停发信息要我报告到哪了；我手机被偷，他搂我在怀里说要重新给我买一个；他知道我喜欢海贼王，故意找路飞的H片给我看气我；我趴在他胸口闹腾，他给我讲他小时趴在他爸爸身上的故事…

往事如烟，呛的人眼泪流。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我最后一次为我俩的爱情哭泣。

而此刻，他睡在谁的身边，又和谁在枕边呢喃细语。午夜梦回，也会回想起过去的日子吗？曾经睡前彼此掌心纹路交汇，是否已然将对方的命途刻进自己的身体？等到犯贱时，失意时，寂寞时，想起。只是事到如今，说起来，都成了故事，再提起，都像别人的事。末了才发现我俩原来都是看客，看客看客，看看就行了，干嘛当真，何必动情，整的好像自己是当事人似的。

一觉醒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似曾相识，对面应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