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勒兹电影哲学普及的故事……

先绕一点弯子，讲点历史故事。 话说1969年，巴黎三大的阿尔托专家Antonin Virmaux,在Raymond Bellour的建议下，打电话到手册编辑部，邀请《电影手册》的编辑们来三大讲课。由于之前没有授课经验，手册的编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课堂，却没料想到教学效果异常的好。这些人是Jaques Aumont，Pascal Bonitzer,Pierre Baudry, Pascal Kané。不过到了1971年，这四位表示不再教书了，但他们请来了电影人René Gilson到三大继续主持电影系，而后者又找来了另一位重要人物，Michel Marie，此君是组织能力甚强的激进共产主义者，从此三大在他的经营下渐成为法国电影理论的重镇。 70年代的法国，Metz的符号学方法一统天下。他在EHESS的符号学研讨班延伸到三大，当时三大的骨干们，Jaques Aumont，Roger Ordin，Michel Marie，François Jost以及Marc Vernet都是其拥趸。 1983年德勒兹的第一本电影书甫一上市，就遭到了众多麦茨派的反对。Aumont说过这样的话：“我对伯格森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是人民的敌人……用三百页的艰深的话来说明电影是运动，拜托，地球人都知道。”所有的麦茨派（当然此时他们已经不完全是麦茨的人了）基本都持反对的立场，Dominique Château甚至到90年代还持否定的立场，觉得德勒兹是哲学庙堂的守护人，概念的独裁者，他的哲学概念只是置换了巴赞的理论原型。但麦茨本人却由于其性格中某种特别的软弱（Aumont语）假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说明德勒兹与自己所论是为不同主题之外，干脆避而不谈。反而是三大的学生通过自己的研究不断“逼迫”教授接触德勒兹的思想，比如Aumont就是因为他的博士生Dork Zabunyan的论文开始接受德勒兹的思想的。相对其他人，Raymond Bellour的态度则比较骑墙，虽然他承认德勒兹在麦茨那里发现了问题，但是却也认为德勒兹过于否定叙事性（narrativité）的存在，继而强调存在一种使叙事“迅即”成为图像一部分的“影像化叙事过程”。 相对于学术界，媒体似乎更加热衷于宣扬哲学家发现的新大陆。世界报的Hervé Guibert与德勒兹进行了长篇对谈，在这片对话中德勒兹明确指出了他对于符号学电影研究方法的不信任。同时，Serge Daney也在解放报以及手册上给予了德勒兹支持。 而在三大派系中，唯一持支持态度的是Jean-Louis Leutrat，这是由于在原来读文学时他的导师就向他推荐过《普鲁斯特与符号》，其后他又陆续读了德勒兹的其他著作，对于德氏哲学中电影的运用较为了解，接受起来相对于他人更加顺利。随着德勒兹理论的渐进流行，Leutrat算是从中得到了不少学术利益（无贬义啊），因为当时在三大中只有他有能力对于学生进行德勒兹哲学方向的论文进行指导，这使得他在三大的学术地位逐渐得到了巩固与强化。德勒兹在87年退休的时候，还将自己的两个博士预备生交由他指导（Véronique Tacquin, Alain Ménil）。 捎带说一句，另一个理论重镇巴黎八大呢？八大当然都是德勒兹的人（deleuziens），甚至电影系的建立，博士生的开招都离不开德勒兹的影响。Claudine Eizykman, Jean Narboni, Serge Le Péron, Dominique Villain等等，都是德勒兹大本营的核心成员。 如今，虽然不能说德勒兹的两部电影书一统天下，但至少占据了法国电影研究的半壁江山。以至于我们系主任曾经慨叹，德勒兹之后，什么人才能将电影理论再向前推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