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调研日志——蛇医

乡里的消防队长驱车带我们来到了调研所在乡最偏远的一个自然村。当车子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行驶时，一排排的梯田首先扑面而来，很难想象这些梯田在海拔近千米的地方是怎么被先民开垦出来的。为了防止水土流失，古老梯田的田埂是用石块垒起来的，就这样一级级地拾阶而上。

车径直下到谷底，Z村便到了。村里的小径上随处可见的牛，不需要缰绳，甚至连牛环都没套，悠闲地在吃草。偶一惊，还看到一只白鹤停在牛背上。消防队长对这个大山深处的村子很熟络，他带我们来到一户贫困户家里。这个贫困户是一位蛇医，同时在家里种了五六亩地，种了五十亩的油茶。我们和他访谈起来。蛇医在80年代曾去隔壁县的矿山上打过钨矿，后来结婚有了孩子，就农忙时候在家种地和种油茶，农闲时候去建筑队打临工。他有一手祖传的医治蛇毒的手艺。从前医疗条件差，交通不方便，加上有的蛇毒发作太快，有时候赶不到医院可能病毒就发作了，所以附近如果有人在山上或是在地里被毒蛇咬了，都会请他去治病。关于出诊费，他说他不会主动要求病人给多少，因为那是治命救人，不给他也无所谓，这并不是他的主业。后来医疗条件好了，县里的医院有了专门的科室，医院还专门请他去讲过课。他说他带过徒弟，会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因为村子的海拔较高，秋天的寒露风来得要比海拔低的地方早，所以一年只能种一季稻子，大概是四月份插秧，八月份收割。稻子种的少，基本上就是种自己家里吃的。村子里的梯田现在大部分荒芜了，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去精耕细作。大部分在家的人种的都是门前田。村里还有一大产业是油茶。家家户户都分有几十亩的山林，基本上都种上了油茶。相比稻子，油茶不怎么需要花时间管理。每年稻子收完后，只需要给油茶施上一遍肥。大概中秋前后是油茶的收获季节。蛇医说他家在好的收成年份能收20多担油茶，榨油能榨个300多斤，油茶现在的市场价大概是80元左右一斤。

蛇医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大学毕业已经工作了，女儿在乡里上初中。谈起自己的子女，他指着满墙的奖状，很自豪地说他们的成绩都很好。他自己每年在10月份到农历年的这几个月时间，会出去到建筑工地打点零工。我们问他为什么没有搬到山外去住，他说他这一辈习惯了山里的简朴生活，外面的节奏太快，他不太适应。

访谈结束后，消防队长带我们在村子附近转了转。远远的梯田延伸到山顶，三五成群的牛成为了梯田的主人，不时地有白鹤扑簌簌地飞起。野花和杂草交错地长在清澈的溪水边。这个在当地被称为“西藏”的村子，确实有成为网红打卡地的开发潜力。但是，这个目前只剩下几十个人的村子，将来有一天会自然消亡吗？

202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