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谎言》中的白人拼娃

看到一篇关于美华的热文，首先对照了一下自己，我家姑娘做数学题弹钢琴拉小提琴，算是典型被“坑”（原文标题用词）的华裔娃，可我却没有“湾区大包裹的实力”（也是原文标题用词）。

文章是篇书评，原书讲的是围绕孩子的足球赛音乐营戏剧课补习班之类的东西，对家里有个teenager高中生的家长我，按说应该是比较有共鸣的东西，但我却懒得去看，因为既然这类东西已经填充了无聊的生活，那么像阅读这样提供愉悦的活动就不要再去看这些了吧，所以像《虎妈战歌》《无声告白》这样流行多年的相关热书，我也没有读过。

但这些本来就是美国文化的一部分，所以即使不想看相关东西，有时还是会在无意中看到，比如热剧《大小谎言》。我本来是冲着凶杀案和奥斯卡影后们去看的，但看到最多的反而是美国白人家庭为了孩子疯狂的竞争，用剧中人的话说，这些孩子的母亲都是viciously competitive（带着恶意的争胜好斗）。从这点说，美华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拼娃并非咱们的专利，学区房这个东西，在海淀区出现之前，在中国改开之前，早在美利坚大陆美丽存在了很多年。

《大小谎言》的原作故事发生在澳大利亚，改编把背景放到了加州的一所公立学校。我虽然不在加州住不起海边的美宅，但生活大同小异，剧中很多事我也算是经历过，比如下午开车排队接孩子、周末送孩子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因同学间的“欺凌”事件到学校和老师谈话、观看学校文娱演出、给学校筹款活动捐钱。从这点说，有了孩子也给了我一个“融入”了解美国社会的契机，看《大小谎言》这样的剧也更感同身受些。

最近一个大讨论是关于对家庭主妇的歧视。我以前写过相关的事，说起我家姑娘的校车站多是白人家庭主妇，她们中不少人心里其实是看不起亚裔孩子上班的母亲的。有个孩子一岁多的友邻问我为什么。《大小谎言》从两个角度给出了回答：Reese Witherspoon说“我就是要当家庭主妇，这样才能保持我的高姿态”；而Laura Dern演的公司女强人说，别人以为她是个不顾家庭孩子的bitch （大意）。

斯蒂芬·平克（ Steven Pinker ）在《白板》(The Blank Slate: The Modern Denial of Human Nature)一书中说到：“在许多人看来，一些行为从代表着道德上的缺陷变成了对生活方式的选择。这些非道德化的行为包括离婚、私生子、职场母亲......”

这句话比较拗口，但意思差不多是：在一些美国人看来，母亲的精力应该投入在家庭中和孩子身上，选择当职场母亲曾经是一种具有道德缺陷的行为，现在变成了选择一种生活方式。

我家姑娘读小学时，有次学校给家长们群发邮件，问谁志愿去学校给孩子讲讲自己的工作，我看了马上就想回邮件，说自己愿意去，因为我平时懒得掺和学校的事，对孩子和孩子妈多少有点愧疚。但再一想，还是先问问孩子的意见，没想到她对我说：你去讲什么啊，Excel还是PPT？我看你整天干这个，不觉得无聊么？我说：好吧，还是让你XX同学的牙医家长去讲讲怎么拔牙吧。

过了几周我想起这事，问她最后是谁去讲了。她说：“Mrs. CXXX?" 我听了很惊奇，说：”Mrs. CXXX不是家庭主妇么？”

Mrs. CXXX个子不高，精力充沛，和你说话永远面带笑容，三个孩子，是学校PTA（家长教师协会）的得力干事，平时开一辆本田面包车接送孩子参加各种活动。有一次我说起准备去佛州迪斯尼玩，另一个家长告诉我，应该向Mrs. CXXX讨教，前两年她一家开车去迪斯尼，准备工作提前三个月就做好，园子里要参加每项活动都事先确定，连在哪个餐厅吃饭都计划好。

我家姑娘答道：“可她以前是NASA的科学家啊, 而且这次她还特意请了现在还在NASA工作的同事过来一起讲呢。” 我说：“wow, rocket science啊，那是比你爹的Excel和PPT有意思多了。”

《大小谎言》这个剧我并不喜欢，因为相当于平时一部分生活的强化版。看第一季时，我带着想知道“谁死了，谁杀了他/她”的好奇心，忍受着全剧的压抑气氛看完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始看第二季，第一集到一半，Reese Witherspoon去学校谈女儿考大学的事，看到以下这些画面，听到了这些对话，我真是觉得有点窒息了。

GPA、SAT、家教、慈善活动、实习、斯坦福、Legacy、录取率......地球真是平的，这些东西换到中国，SAT换成高考，斯坦福换成北清，也完全适用。前些天正好看到新闻说：

上海市高考将不再以升学考试成绩作为惟一录取标准，而将尝试参考学生成长记录、社会实践和社会公益活动记录、体育与文艺活动记录、综合实践活动记录等其他资料，综合考量后进行录取的做法。

也许不久的将来，慈善活动和实习也会出现在上海高中生的简历和申请文书中，《大小谎言》说不定也会拍一个魔都汉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