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廷根日记｜48·周年纪，再次封锁

今天是德国再次封锁的第一天。我的窗口正临着城市的主街，向下眺望便能看到城市风貌。仍有人跑步，骑车，车流比往日稀疏，提着布兜买菜的人也似乎少了点。当然也许只是思维定势带来的错觉。昨晚跳完最后一支舞回家时，我才注意到一直想要去拍摄的那颗红叶的大树已经秋叶落尽。遍地的秋叶铺成厚厚一叠，车轮碾过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秋风卷起时落叶相互摩擦的声音，寒鸦盘旋在半空中呜呜叫唤。到处都是萧索的气氛。

昨天是我来到哥廷根的一周年纪。原本没有太刻意记得这个日子，只是11.1这样的数字太有戏剧感，我还记得去年双十一的时候和Rico一起去宜家采购家具，并向他解释过11.11，11.1，1.11和消费行为的莫名连接，上一次签合同是11月9日，柏林墙倒的三十周年。最近我又在计划搬家了，这一次是出于身体健康的考量，各种细节也许会在未来的日记里阐述，暂时没有体能去反复讲。偶尔怀念以前和那位德国男生合租的日子，记得当初气汹汹的Rico在告别时总结：我们经历过友谊，也经历过生活中的摩擦和相处时的起起伏伏，但都曾经把对方当过朋友去对待。只是我们再也找不到男生和女生和平相处的方案了。

365天，是我改变过往生活轨迹的一周年，也许是因为对第二次lockdown解封的消极期待，也许今年的圣诞，跨年都不得已被取消，全城的人似乎都抓住这样的契机。往常去的顾客不多的越南餐厅也挤满了人，观察到隔壁桌的美食家点了一份盛大的铁板饭，吱吱作响的声音和洋葱的香味引来全店顾客注意的眼神，他是下了血本吃大餐，因为短时内再也吃不到了。楼下的德国学生邀请我一起带酒下楼参加，我婉言谢绝，最后三天我也有几次小小的聚会。返到家中，直至四点都能听到他们欢歌笑语，也不想去责备，过了今天，不知下次狂欢是何时。

我在哥廷根的小聚落偏巧不是本校的同学，而是某研究所的一群人类学家们。这一次是M邀我去家中，打开卧室门，四只姑娘齐整整地挤在粉色被窝里。M还从衣柜里取出睡衣，让我快快加入睡衣派对。M贡献出台湾大补汤底做火锅，N特供老中医推拿，犒劳我们这群文职人员。夜里唱起了台港流行乐，以及彻夜的长谈。在这特殊的一年唱RENT的“Seasons of Love”特别容易移情，尤其是唱到

Five hundred twenty-five thousand six hundred minutes Five hundred twenty-five thousand journeys to plan Five hundred twenty-five thousand six hundred minutes How do you measure the life of a woman or a man?

的歌词。我和S有短暂的交谈，这一年我们都只是疲于逐级应对兵荒马乱。在选择这条路时都心怀一腔热情，但是道路荆棘满布，常常受制于诸多现实。明年此时，五人的组合就只剩下两人，或者只剩下我一个人，长远的规划到最后都变为过好今天。清晨我提前骑车回家去上课，也吵醒了S，她喊着要拥抱一下，过了今天，就暂时不能合法地聚集相拥了。

Peter爷爷发来邮件，他希望这次封锁不会拖延得太久，好让我们早日相见。和Hans相隔半年在开学时重逢，在散步时他把口罩移下来，暗暗嘟囔: I hate mask.然后我们揭下口罩看看半年没有见到的彼此的脸。开学了，时间表变得满满当当，生活不算百无聊赖，至少我们还能一起去湖边，去山边，或者绕着城墙走一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