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散步

东京街头

东京是我去过次数最多的地方。既是我当年留学之地，也是我多次旅游之地，给我留下了很多回忆。既有初出国门、来到陌生国度的紧张刺激，又有感受异国文化、与各国留学生交流的欢喜。这里既有繁华象征的摩天大楼，也有文化传承的众多大学与书店，它们交织在一起，共同绘成了一幅具有独特风格的东京画。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科技带给你的震撼，也可以看到昔日的江户风情。留学时，我在日本朋友的陪同下游览各处。游玩时，我独自行走在东京街头，品味她的多姿多彩。都是令人那么难忘，如今想来，不禁思绪万千。

记得当年来东京留学时，第一次去神保町旧书街，就是在八木先生的陪同下。我们先到以销售中国图书闻名的内山书店，该书店在近代曾因与鲁迅先生结缘而为中国人所熟悉，直到现在亦是专门销售中文图书的大书店。图书种类颇多，既有旧书，更有最新出版的中文图书，我们逛了一会，但没有购书。随后又到东方书店，并查阅了有关租界方面的图书，在这里看到了近藤先生的《天津百年》一书，让人倍感亲切。此后我们又先后逛了日本有名的岩波书店、三省堂等书店。尽管并没有购买多少书，但是能够在繁华之地感受一下日本的书香，亦是令人满足的。

此后，我们步行到皇居前广场，宏大的广场，碎石地面颇为特别，清澈的护城河，鱼鸭戏水其间，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切都将广场装饰的那样宁静。这里也是天皇每年和民众见面的地方。这里每天人流川熙，往来不绝，热闹而不吵闹，显示出日本特有的规矩，即不给别人添麻烦。皇居广场前就有地铁站，据八木先生介绍，当年修地铁的时候，都是先抽干众多护城河的水。地铁的发达有效缓解了地面交通的压力，这也是为什么像东京这样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并没有出现像北京那样严重的交通拥挤。中国目前各大城市也都在热火朝天地大建地铁，也是借鉴国外经验，以缓解日益严重的交通压力。东京在建造地铁和改善城市交通的做法，或许有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的地方。

浅草寺

此后，我们又来到浅草，在这里不仅参观了浅草寺、金龙山，还见识了街道两边充满日本风情的小吃、文化街。由于人山人海，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即我与八木先生走散了，幸好很快就又相遇了。这里的传法院路，江户时期有很多电影院，被称为电影馆街，如今物是人非，仅有少数的几家影院点缀其中。我和先生便在浅草演艺馆聆听日本的漫才（类似于中国的相声），以感受日本的传统曲艺。天津是相声极为繁盛之地，甚至被誉为“相声之乡”，各类茶馆颇为繁荣。但是，不容否认的是传统相声依然面临着困境。尽管这些年由于郭德纲和德云社兴起，传统相声颇有复兴之势。但仅仅依靠一个郭德刚，要想重兴沉寂多年的传统相声多少有点强人所难。复兴之路还很长，任重而道远！其实在中国不仅仅是相声，其他传统文化亦面临着这样的困境，这才是让人忧虑之处。

反观日本，在保护传统文化方面颇有成绩，各种传统手艺大都能够传承有序，甚至有声有色。仅从落语这一艺术来看，现在仍为各个阶层、不同年龄阶段的人所喜爱、关注。我日语水平有限，听不太懂，但从大家欢快的表情和与演员的互动来看，还是能够感受到大家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人人都去热爱文化，热爱传统，才会有人献身于此，传统才有可能得以传承。中国需要认真反思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过度的“崇洋媚外”，不仅无法换来文化的繁荣，反而会造成传统文化的萎缩。令人欣慰的是这两年由于国家层面的倡导，传统文化渐有复兴之势，对促进传统文化的发展很有意义。列宁曾经说过：“忘记过去，等于背叛自己”。我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丢弃自己的传统文化，那就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文化是过去的积淀，我们需要发扬继承，才能真正使中华文明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

在日期间，我还曾到各个公园漫步。留学时所居住的后乐寮旁边就是日本著名的公园——小石川后乐园。“后乐”之名来自于北宋文学家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之中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该院是在水户德川家第二代藩主德川光圀的主持下完成的，并吸收了朱舜水的意见，融入了很多儒家思想的元素，甚至被称为“洋溢着中国趣味的深山幽谷”。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因缘，后乐园对居住在后乐寮的中国留学生免费开放。因此，我经常和朋友在饭后漫步于此，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

上野公园

与此相反，六义园则是另一种风格。六义园系江户时代川越藩主柳泽吉保1702年所建，系一座和式风格的大名庭院，其名字据说来源于模仿中国诗分类法的古今集序中的和歌的六种分类。明治时期成为三菱财阀创始人岩崎弥太郎的别墅，1938年岩崎家将其捐给东京都，从此开始对公众开放，并在1953年被国家指定为特别名胜。园中布局乃围池而成，景随身动，一派温和的日本庭院风光。池中蓬莱岛，昭示主人希望如神仙般住在世外桃源，点缀林中的茶屋，显示着主人的热情好客，漫步渡月桥，又好像主人不理尘世，甘作垂钓。清澈的溪水潺潺而流，池中的鲤鱼、乌龟相伴而游，周围郁郁葱葱的花草，映衬着田园的静谧，好一幅“小桥流水人家”。加之我们又是雨后游览，更多一份娇艳，有点“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味道。身心疲惫之时，端坐茶屋中，或手持书卷，胸怀天下；或仰卧藤椅中，闭目养神，都会使人清心寡欲。

刚从充满和式的庭院踱出，又步入和洋调和的历史名园——旧古河庭院。该处最初为明治元勋陆奥宗光之别墅，后因其子过继给财阀古河家而为其所有。它依藏野台地的斜坡和低地，在北侧小山丘建洋馆，低地配以日本庭院，成为和洋混合之庭院。洋馆和欧式庭园的设计者乃是设计过鹿鸣馆、旧岩崎邸庭园洋馆等的英国著名建筑家孔德鲁。日本庭园的设计者则为小川治兵卫，保留了大正初期的庭院风格，2006年被指定为名胜。洋馆前的蔷薇花姹紫嫣红，娇艳欲滴，使洋馆犹如“万花丛中一点红”。低地处绿树成荫，林间小路，曲径通幽，又是别样风情。心字池前有“荒矶”、“雪见灯笼”、枯溪，后又假山，旁有“船着石”，散发着幽幽古韵。我们到时，洋馆已是门扉紧闭，主人或是已出远门，或是闭目养神。我们一会和风沐浴，一会洋雨拂身，让人心旷神怡！

此后，我们又一同去了东洋文库，到馆内查阅有关天津的文献资料，翻阅了《关于天津事变》、《天津排斥日货运动》等文献，颇有收获。晚上聆听了日本学士院院士、著名中国史研究专家斯波义信先生的讲座，主题是《中国和商业》。这是东洋学讲座500次纪念讲演。听众之多，阶层之广，出乎我之预料。尤其是有很多老人，让我深切感到日本真是一个“学习型社会”，所谓“活到老，学到老”，窥一斑而知全豹也。

八木先生还曾带着在小石川附近的体育馆看过一次棒球比赛。棒球在日本地位很高，类似于乒乓球在中国，被视为“国球”，既有高中联赛，更有职业联赛，很多日本人都非常喜欢看棒球比赛。我是第一次现场看比赛，规则也不熟悉，先生在旁边给我耐心地讲解有关棒球的规则，使我收获多多。我也因此得以了解棒球的比赛规则，也懂得了其中的快乐。不仅如此，我还现场感受到啦啦队的狂热。比赛不仅是双方球员在球场上的较量，同时也是助威团的台下较量，真是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风味。双方在攻守转换中角逐，总共要进行九个回合。不仅是技术的较量，同时也是心理的较量，智慧的较量。

漫步东京街头，或去书店寻书，或到公园散步，抑或是到体育场看场比赛，也或在小酒馆小酌一杯，抑或是仰望星空，都是那么令人惬意。

（原刊于《天津文艺界》202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