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中的饮食抄录
城里“上林春”的竹叶青和腊牛肉、五梅鸽子、鱼羊双鲜,都是远近驰名的,所以他们现在正在上林春。
看他的打扮,仿佛是山里的猎户,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一只已烤好的山鸡。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鞒,外加软兜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他随手抓起了挂在床头的大红披风,又顺便喝了杯酒,道:“谁跟我到城外的又一村去吃碗大麻子炖的狗肉去。”
一盆素火腿、一盆锅贴豆腐,都已碟子底朝了天,陆小凤才总算停了下来。
木道人大笑,道:“别人上你的当,我不上。”他也坐下来,眨眼间三块素鸭子已下了肚。
薛冰道:“你先给我们来五六斤上好的竹叶青,配四碟子冷盘,四碟子热炒,再到后面杀只活老母鸡炖汤。”
“没有吃过,可是我听说,这里有几样东西最好吃。”“你说来听听?”“大三元的大裙翅,文园的百花鸡,西园的鼎湖上素,南园的白灼螺片。”
巷底有家很小的店铺,门口摆着个大炉子,炉子上燔着一大锅东西,香气就是从锅里发出来的。里面的地方却很脏,墙壁桌椅都已被油烟熏得发黑,连招牌上的字都已被熏得无法辨认。可是这种香气却实在太诱人。他们刚坐下,店里的伙计已从锅里舀了两大碗像肉羹一样的东西给他们。
陆小凤递了个汤匙给她,道:“赶快趁热吃,一冷味道就差了!”
“糖炒栗子!”她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竹篮,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盖着,“刚上市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阿土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找了株树,在树下坐着,打开麻袋,拿出了半只烧鹅,一壶酒,居然就在路边吃喝了起来。
到了山巅,忽然有一股香气随风飘了下来,好像是炖羊肉的香气。
虽然没有人,桌上却又摆着八副杯筷,阿土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块醉鸡。
现在他最需要喝的,是一大碗用火腿炖的鸡汤,但他却偏偏要跟人比喝酒。
陆小凤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一喝就是三碗,然后才长长吐出口气,擦着汗笑道:“三年未到京城,你知道我最怀念的是什么?”李燕北微笑道:“豆汁?”陆小凤大笑点头:“第一怀念的是豆汁,第二是炒肝,尤其是荟仙居的火烧炒肝,还有润明楼的褡裢火烧和馅饼周的馅饼。”
李燕北道:“老实和尚是昨天午时过后到京城的,一到了之后,就去‘耳朵眼’吃花素水饺,吃一个饺子,叹一口气!”
桌上已摆好四碟果子,四碟小菜,还有八色案酒——一碟熏鱼、一碟糟鸭、一碟水晶蹄膀、一碟小割烧鹅、一碟乌皮鸡、一碟舞驴公、一碟羊角葱小炒核桃肉、一碟肥肥的羊贯肠,还有一个刚端上的火燎羊头。
十三姨道:“她还在厨房里,正在替你做一样她最拿手的点心,酥油泡螺。”
再不进去大吃一顿,那么他这个既没有被气破,也没有被笑破的肚子,只怕很快就要被饿破了。“来一大碗红烧鱼翅,一只烤鸭,两斤薄饼,外加三斤竹叶青,四样下酒菜。”
桌上的四样下酒菜,一碟是松子鸡米,一碟是酱爆青蟹,一碟是凉拌鹅掌,一碟是干蒸火方,不但做得精致,而且都是陆小凤平时爱吃的。
五福客栈的肉包子很不错,鸡汤面也很好,床上的被单,好像还是昨天才换的。
他答应过她们,开始下雪的时候,他一定回京城陪她们吃涮羊肉。
风鸡的滋味很不错,除了风鸡外,还有一碟腊肉、一碟炒蛋、一碟用上好酱油泡成的腌黄瓜。陆小凤足足喝了四大碗又香又热的粳米粥,才肯放下筷子。
午饭时陆小凤只吃了一碗羊杂汤,两个馒头,那三个糟老头却叫了四斤白切羊肉,五六样炒菜,七八个新蒸好的白面馒头,还喝了几壶酒。
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血肠火锅,温得恰到好处的竹叶青。
临走时他还拍着那厨子的肩,笑道:“你若到内地去开饭馆,我保证你一定发财,那些吃惯了煎小鱼的土蛋们,若是吃到你的大块烧羊肉,简直会高兴得爬土墙。”
叶灵道:“燕子和蝴蝶是为了表示我们对你的欢迎,衣服和鞋袜一定合你的身,酒是陈年的竹叶青,瓦罐里是原汁炖鸡,馒头也是刚出笼的。”
“今天中午我吃的是北方菜,一样的红烧蹄膀,一样是熏羊肉,一样是三鲜鸭子,一样是锅贴豆腐,一样是虾子乌参,一样是五梅鸽子,另外还有一碗黄瓜汆丸子汤。”
香气虽然极淡,可是他立刻就能分辨出那是烤野兔的味道。
陆小凤更愉快,他笑道:“今天你们都很乖,我请你们到‘三六九’去吃火腿干丝和小笼汤包去。”“三六九”的汤包小巧玲珑,一笼二十个,一口吃一个,吃上个三笼五笼也不嫌多。连陆大爷的狗都吃了三笼。
陆小凤提起食盒就走,他看见摆进食盒里的是一碟油焖笋、一碟扁尖毛豆、一碟冬菇豆腐、一碟罗汉上斋,还有一大锅香喷喷的粳米粥。
据说卧云楼主人的家厨名动公卿,做出来的湖州粽子风味绝佳。
“馒头夹牛肉,再用一大壶吊在海水里冻得冰凉的糯米酒送下去,你看怎么样?”陆小凤叹了口气:“我看天下再也找不出比这种更好的药了。”
陆小凤总算又想开了,他已尝过三样菜,一盘切得薄薄的牛肉片子,一碗炖得烂烂的红烧牛腩,一碟炒得嫩嫩的蚝油牛肉,谁知一筷子夹下去,第四样还是牛肉,是样带点辣味的陈皮牛肉。
汤是用整个牛腩清蒸出来的,一味焖牛肚丝细软而不烂,火候恰到好处,还有样水铺牛肉,是用稍带肥甘的薄头回片,用作料拌好,放在汤里一搅,撒上胡椒即吃,汤鲜肉嫩,更是少见的好菜。
其余红烧牛舌、生炒毛肚、火爆牛心、牛肉丸子、红焖牛头、清炖牛尾、枸杞牛鞭,还有鸡蛋炒脑花,味道也全都好得很。只不过每样菜都是牛身上的,滋味再好,也会吃得厌烦。
他又拿出平底的方樽,里面装着一种暗黑的酱,微笑道:“这是蝶鲨的卵,在昆仑以北,有很多人都称之为‘卡维亚’,意思就是用鱼子做成的酱,用来佐酒,风味绝佳。”陆小凤忍不住尝了一点,只觉得腥咸满口,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地方。
老板亲切地招呼陆小凤道:“客官,来点什么?”陆小凤坐下来道:“来一大碗牛肉面。”老板笑道:“马上来喽,要不要切点卤菜,温一壶酒。”陆小凤道:“不必,面里加两个卤蛋就够了。”热腾腾香喷喷的面端了上来,陆小凤一闻到那牛肉的香味,肚子就已咕噜噜叫了。
她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碗热牛肉汤和四个雪白的馒头。
这里不但卖各式各样的日常用品,南北杂货,也卖卤菜,卖点酒。在外面用草席搭成的一个凉棚下,还摆着三张方木桌,七八条长板凳。大家坐下来,左手拿着半个鸭头、一块豆腐干,右手端着大半碗老酒,天南地北,胡说八道地这么一聊。
酒虽然不太怎么样,几样菜却做得非常好,尤其是一样红烧鸡,烧得鲜嫩而入味,连一向非常挑嘴的陆小凤都很满意。
等到这六个字说完,已经有五样东西往陆小凤身上打了过去。一对筷子、一个酒杯、一个小酱油碟子,和一个装汤的大海碗。碗是最先飞过去的,因为碗里还有大半碗冬笋炖鸡汤。
这个人居然也没有去骚扰他,更没有用那双大铁靴去踢他,只不过从他背上一个包袱里,拿出了一大块卤牛肉,两只烧鹅,十七八条岭南师傅做的叉烧肉,一整只小肥猪,三四十个包子,七八十块猪油冰糖千层糕,摊起一大块布,把这些东西都摆上去,然后就坐在那里。
牛肉汤端上来了,果然又滚又烫,而且是用特大号大碗装上来的,汤已经炖得比米汤还浓,汤里的肉是用牛身上三个最精彩的部分集合到一起炖的,牛是一条最精彩的牛。
像这么样一碗牛肉汤,如果配上两三个硬面馍馍,一碟云南大头菜,再配上一碟兰花豆腐干和一包花生米来下山西老汾酒,就算有人用两百八十六样菜的满汉大全席来换,你也会说:“不换。”
“腱子肉、小花卷腱子肉、三分肥的牛肋条,再加上一点白腩和牛筋。”司空摘星叹着气问牛小姐,“这条牛更精彩了,是不是从小用酒拌小麦喂大的?”“是。”“这碗牛肉汤是不是已经炖了四五个时辰?”“是。”
司空摘星要的菜是:“一碟清炒青菜、一碟白煮豆腐、两个白煮蛋、两个白馒头、一壶白水。”
如果有人一定要说她笑起来的时候像一碗汤,那么这碗汤也绝不是牛肉汤,而是一碗好甜好甜的红枣莲子荷花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