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左小酒馆第1夜丨布宜诺斯艾利斯废人
苏左小酒馆第1夜丨布宜诺斯艾利斯废人
苏左不喝酒,但他开了一家小酒馆,而且只在雨夜开门。
那道门,链着时光机,不同世纪的文学落魄者、艺术话痨、自杀未遂的诗人、天才式的盲人、写剧本的妓女,总是趁着雨夜,不期而至。
窗外静寂如常,苏左泡上一杯红茶,打开唱机,尘埃永远都与密纹唱片有染,让空气中传来吱吱咋咋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Eric Satie的《Gymnopédies》。
门铃作响,一位拄着拐杖穿着毛呢西装的老人,小心翼翼的顺着门阶挤进苏左狭仄的小酒馆,扶坐在吧台,跟苏左点了一杯名叫【道德经】的乌麦酒,这种乌麦来自内蒙高原,是由麦田边长坏的麦子酿成的,液体乌黑,入口即醉。
老者右眼低垂,如跌入死寂的亡灵,而左眼却通透如镜,反射出古希腊学者的智性,他称自己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废人,双眼失明,借助文字与世界对视。
老者喝下第一口乌麦酒,他问苏左,知道耳边的这曲《Gymnopédies》的含义吗?
苏左特意把手在老人眼前晃了一晃,然后说了句不懂。
老者说,Gymnopédies是源自古希腊代斯巴达祭祀太阳神的祭典,意思是年轻人赤裸着身体在神殿前献上神圣的舞蹈,所以译为“裸体歌舞”,不过说来好笑,我早就忘记了人类的裸体是何种样子。
但苏左实在听不出这么萨蒂谱出这么柔性如诗的曲子,和那种似于巫傩般的献祭行为有何关联。
或许,所有艺术家都是随直觉去创作,最后再随便冠以文明的帽子,在时间的幻觉中招摇撞骗。
老者说,看来,你对艺术有很大的偏见,我建议你重新审视艺术,从最单纯的艺术形式开始,相较各种艺术形式来说,诗歌最为单纯。
诗歌?
没错,诗歌从不诉诸理性而是诉诸想象。
就像诺瓦利斯所述:“每一个英国人都是一座岛屿。”
就如雨果所绘:“噩梦即是夜的黑马。”
想象如何捕捉?
做梦。
就如我已经八十岁了,我希望我随时死去,但我又不能拿死亡怎么样,只好继续生活,继续做梦,做梦就是我的任务。
我不相信有人会希望自己随时死去。
但在我看来,我认为一个人总在死亡。每一次我们不能有所感受,不能有所发现,而只能机械地重复什么的时刻,就是死亡的时刻。
我不想做一个行尸走肉。我尽量保持对事物的兴趣。我始终在接受着各种经验。这些经验会变成诗,变成短篇小说,变成语言故事。
听起来你是个幸福的创作者。
幸福?我不知道什么叫幸福,我只知道我一直在天堂与地狱中游荡。
怎么说?
我已经八十岁了,每天晚上我都发现我有时活在幸福之中,也许这就是天堂;而有时我感到心情不畅,或许我们可以并不过分夸大地使用一个隐喻,称这为地狱。
说完,老人啜下了第二口乌麦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