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题篇】白酒杀人事件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老李把一叠资料重重地拍在我面前的书桌上。

资料第一页上画着一张简易平面图，那是一栋二层别墅的一楼，从南面的房门进入后，左侧有一个大客厅，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圆桌旁的地面上倒着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你慢点说……”我指着那个火柴人，“这就是本次的死者？”

“嗯对，他叫姜鹏，今天早上八点被从外地旅游回来的妻子和女儿发现死于家中，我们接到报警是在八点十分。”

负责本案的警官正是老李，接到报案后立刻展开了一系列调查。不过，既然此时此刻他带着资料来到我家，那就表明——调查遇到了困难。

我是一名侦探，之前曾帮助警方多次破获过案件，也是老李的好朋友，所以每次遇到解不开的案件，他总会前来寻求我的帮助，但是——

“大哥啊，马上就要半夜十二点了啊！要不是半小时前被你的电话吵醒，这个时候我早就在梦里和美少女们激情相拥了！”

“美少女……们？”

“咳咳，说案子，说案子……”

老李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坏笑着说道：“我这不是遇到了一个不可能犯罪嘛，就想着你应该也会有兴趣……不过既然你觉得更喜欢美少……”

“好！”来不及思考的我情急之下只得大喊一声，打断了老李的话，“呃，那个……不可能犯罪好，我喜欢！所以是嫌疑人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吗？”

说到案子，老李也认真了起来：“不错，具体情况还是我慢慢跟你说吧。”

案发地点位于城郊的联排别墅区，因为刚刚建好不久，还没有什么人住。姜鹏一家因为觉得那附近的环境不错，而且很安静——离别墅区半小时的走路路程内都没有别的建筑物，所以就买下了其中一栋。三天前，姜鹏的妻子刘薇带着女儿去外地旅游了，姜鹏因为工作上有事所以独自留在家中。今天早上，想要给丈夫一个惊喜的刘薇故意提早出发，八点就带着女儿抵达了家门口。因为没有提前联系过，看到丈夫尸体的那一刻，对于这对母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尸体的解剖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法医已经将死亡时间锁定在了昨天夜里九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凶器是死者客厅里的花瓶，凶手用这玩意儿狠狠地砸在了死者的后脑上，被击打后死者很快便断气了。

“另外，昨晚不是难得的下雨了嘛，前几天都没下，所以我印象特别深，雨是在晚上九点十分停的。所以我们在姜鹏家门口发现的脚印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

“脚印？”

“嗯，姜鹏好像打算这几天修整一下草地。”老李从那一叠资料中抽出了一张照片，别墅门口的草地已被翻乱，弄得到处都是泥土，看来修整还没有完成。图上可以看到几组清晰的脚印，除去有标记的刘薇和其女儿的脚印之外，余下两组中一组通向别墅房门，另一组则正好相反，从别墅房门通往外面的柏油路面。

老李补充道：“这两组脚印的大小深浅都相同，我们还比对了鞋印，可以认为是同一个人的。不用说，那就是凶手留下的。”

“所以……你们怀疑刘薇？她应该就是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的人吧？”

“不，不是。第一，我们调查了她们在外地旅游时住的宾馆，可以确认她们的不在场证明是没有问题的。第二，门口的脚印大小也对不上号。第三，”老李竖起了三根手指头，“没有动机，按照他们一些亲戚朋友的说法，姜鹏一家三口的关系非常和睦，刘薇不可能对姜鹏有杀意。”

“那嫌疑人是？”

“王斌，姜鹏的表弟。”

“表弟？表弟为什么会对姜鹏有杀意？他们是不是从小关系就不好？”

“我们问过姜鹏的长辈，据他们所说，两人小时候的关系还是挺好的，长大之后慢慢疏远了吧。而且，调查后我们发现，两人之间还涉及了钱这个字……”

“呵，果然，钱钱钱，大多数的凶杀案就是逃不了一个钱字。要么是钱，要么是情，真是太老套了。要是没有钱这种东西，世界上起码会少掉一半命案吧！算了算了，这个动机就跳过好了，我都要听烦了。”

“唔，简而言之，王斌曾到姜鹏那儿借过一大笔钱，目前还没有偿还。当然，我们之所以会怀疑王斌，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老李又从资料中翻开了一张照片，正是案发现场死者的模样。

照片上，姜鹏穿着一件灰衬衫，腹部微微凸起，整个人有一些微胖。尸体双眼圆睁，侧身倒在地上，右手压在身下。血液以后脑勺为起点扩散开来，占据了一块不小的面积。而就在尸体身旁两米不到的地方，倒着一个陶瓷花盆，原本插在其中的鲜艳花朵此刻已经散落在了地板上。警方抵达现场时，花瓶中流出来的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你看他的左手。”老李提醒。

视线一转，我看到了姜鹏的左手。与被压在身下的右手不同，他的左手伸过头顶，几乎达到了伸直的程度，手中紧紧握着一根红绳。再一细看，那根红绳连着一个方形的大红纸盒。

“那是……白酒？”我问道。

“对，就是白酒，包装的很好，还没有打开过。”

“看尸体的样子，似乎是在临死前拼命地想要抓住那瓶白酒嘛。”

“嗯，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就调查了那瓶白酒，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我们还问过了姜鹏的妻子刘薇，她表示自己从来不喝酒，也不管丈夫喝酒的事，所以并不知道酒的来历，但家里的酒确实一直都是放在那块地方的。”

我又看了一遍照片，果然，除了死者抓住的那箱之外，附近还摆放着好几箱，似乎都是包装完好的酒。

“酒的牌子好像都不一样嘛，喝的还挺杂。”我虽然不喜欢喝酒，但也知道，一般喜欢喝酒的人都会有一两个自己特别喜欢喝的品种，像姜鹏这样喝的这么杂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虽然是在照片中见到的，虽然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箱酒是王斌送给他的。住在姜鹏家右边那栋别墅的田小春可以作证，他昨天早上给养在家门口的吊兰浇水的时候，亲眼看到前来姜鹏家拜访的王斌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了那箱酒。包括之后我们询问王斌时，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说，姜鹏之所以特意在临死前抓紧那根白酒包装盒的绳子，就是为了告诉我们凶手是王斌？”

“嗯。根据我们推测，王斌在用花瓶砸死姜鹏后非常慌张，马上就溜走了。但是他没有料到，其实姜鹏当时并没有真正的死亡。过了一段时间，姜鹏醒来，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刚好王斌送的白酒又一旁，所以选择抓住绳子以昭示凶手的身份。”

“唔，有道理。那么，不在场证明又是怎么回事？”

“正要说呢，这可是重点，你听好了——”

警方在今天下午找到了当事人王斌，根据对方的说法，昨天一早前去拜访表哥姜鹏是为了庆祝自己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同时也给表哥一个信号，表示自己迟早有一天能把欠他的那笔钱还回去。至于那瓶白酒，当然就是礼物了。

而当警方问及不在场证明的时候，王斌则表示昨天晚上一直和几个朋友在一起。

“因为今天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所以昨天决定好好玩一玩。他是这么说的。”老李解释道，“他昨天早上十点来到姜鹏家，吃了个中饭，下午两点离开，回家后一直待到五点，然后就出门和他的几个朋友们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去了一家叫‘星蝶歌厅’的KTV，从九点一直唱到了十二点。也就是说，他拥有不在场证明的时间完全覆盖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唱歌的途中，王斌有离开过吗？”

“大约十点的时候他一个人去过一趟卫生间，花了十几分钟，可是这么点时间什么都干不了吧？”

“一个人，那岂不是跑出来了也没人知道？”

“但是，从那家KTV到姜鹏家，如果是开车的话，单程需要十五分钟，来回就是半个小时，王斌根本不可能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跑去杀人然后返回。”

“你说他去卫生间花了十几分钟，到底是十几？十一和十九可是差了很多的哟。”

“喂喂喂，问题不在这儿啊！就算二十分钟好了吧，他也不可能完成呀！光是路程就要三十分钟呢，更别提杀人还需要时间……”

“如果车开的快一点，三十分钟的路程二十分钟开完也不是做不到吧，至于杀人么……反正就砸一下，又不需要多少时间……”

我突然感受到了老李身上逐渐升起的杀意，在新的命案发生前，我及时做出了退让：“好了好了，这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就是说啊……而且，还有另一个证据表明当时王斌不可能开车前往姜鹏家。”

“哦？说说看。”

“在姜鹏家的另一侧别墅，住着一位作家，貌似还是写推理小说的。”

“写推理小说的？啧啧啧，没前途没前途，这年头谁还看推理小说啊！”我摇摇头。

“搞得你自己不喜欢看一样……而且，人家可是买了别墅的，你呢？”

“咳咳，扯远了，咱们继续聊案情。”

“总之，这个叫赵铁柱的推理作家一共有两套房，白天生活在城里的那套房里，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之间就会待在城郊的别墅通宵写稿——这点我们警方已经确认过了。据他所说，昨晚九点十分雨停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别的杂音了。当我们问到会不会有车停在附近的时候，他更是一口否认，如果有车停下或是经过，他一定会听到声音的。”

“等等——”顾不得去吐槽这位推理作家是不是白天去城里睡觉，我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一直没有车的话，姜鹏的老婆和女儿是怎么来的？她们可是在早上八点抵达别墅的，按理说赵铁柱应该听到两人坐出租车到家门口的声音才对。”

“哦对，这点我忘了说了。之前简单提过，姜鹏的老婆想给姜鹏一个惊喜嘛，她怕直接到家门口下车会被老公察觉，所以特意在离别墅区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下了出租车，走路回的家，所以赵铁柱没有听到车的声音。”

“嗯，那……会不会是王斌的朋友们给他作伪证？”我换了个方向思考。

“不，通过KTV走廊上的监控，我们可以确认王斌只离开了那一会儿。可惜KTV大门口的监控坏了，我们无法判断王斌是否有离开过。”

“原来如此。从不在场证明上来看，王斌确实是无辜的呀……你们为什么不怀疑其他人呢？万一是小偷呢？半夜到姜鹏家偷东西，结果被发现了，小偷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砸死了姜鹏。”

“我觉得你又在忽悠我……”老李用手撑着下巴，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基础的一点，死者死在客厅里，且是后脑勺受到攻击。如果是陌生人，姜鹏应该不会在晚上放对方进屋吧？尸体可没有拖动的痕迹。即便是小偷提前潜入屋子，然后才被姜鹏发现，那么打斗起来受伤的也应该是头脑的前半部分才对，不可能是后脑勺受到攻击。更何况，姜鹏一米七五的个子也不算矮小了，要制服他并不容易，但是现场并没有打斗痕迹……从这几点上来看，凶手一定是姜鹏认识的人，趁姜鹏转身的时候拿起花瓶将其砸死。”

“不错嘛，总算有点进步了。其实我已经有一些想法了，目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确认。我问你，姜鹏家里有丢什么东西吗？”

“我们问过姜鹏的妻子刘薇了，她说钱啊银行卡啊什么的都在，财产上没有损失。”

“其他东西呢？特别是大件一点的、重一点的东西。”

“没有吧，如果有这么大的东西不见了，刘薇肯定会察觉到的。”

“好，那么，我知道案子的真相了。”

“你……不用去现场看看？”

“不用。这次，我要当一回安乐椅侦探。”我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挑战读者】

那么，请解开案件的真相吧！

以及，本文不涉及叙述性诡计（但欢迎提出各种沙雕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