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2000年
查看话题 >竭力回忆我的小时候
2000年,我是个货真价实的五岁小男孩。但现在,我对小时候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记忆,除了父母的间接叙述,我很少有直接的回忆。不仅如此,我对小学的记忆也非常有限。(若不是有过暗恋和初恋,我可能也记不起初中的许多事情。)对于这种情况,要么我的童年时光异常平淡,要么我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这两者都令我不舒服。我不想成为凉薄的人,所以借着“我去2000年”这个话题,绞尽脑汁地回忆一点点我小时候的事情。
我是独生子、留守儿童,童年的许多时光和外公外婆一起度过。外公的房子挨着公路,公路的另一边是大约三四米高、几乎竖直的陡坡。有一次我和一群小孩比赛往上爬,弄得浑身是尘土。后来外公拿一件衣服(或一条毛巾)替我掸去身上的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竭力回想起的第一个画面。
大约2000年我开始上学。我在第一所学校待了三年或者四年(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我不确定有没有留过级)。我家和我外公家离这所学校差不多远,所以我不记得当时是住在哪个家。对这所学校我本来是没有记忆的,但前几年一位我当时的老师成了我们村的女婿,我才想起与他有关的一点事。他当时和我们一起玩一种叫“踢碑”的游戏,我记忆中的游戏规则大概是这样的:在一个“日”字形的线框里,两拨人分成两个阵营分别单腿站在一个框内,轮流把一个“碑”(小石块或小瓦片)踢进对方的框,碑出界或未入对方框淘汰,被对方踢过来的碑击中淘汰,踩线或双脚着地淘汰。我前面提到的那位老师教我们把腿挺直,说这样就不会觉得累。
二年级以后这所学校就倒闭了。它先是破败了一阵,教室门窗紧锁,里面堆满了桌椅。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地方变成了党群活动中心。
三年级的时候我转到了新学校。关于这里的记忆我也很少很少。我只隐约记得那时我对几个女生有过好感,其中一个叫“××燕”或“×燕×”,我不确定。那时候的我们完全不知道“早恋”是怎么回事,也从来没有人说“喜欢”这个词(可能与惯用方言有关)。只要提到类似的词,就会惹人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当时有一句骂人的话是这样说的:“清晨你上马,马上你成亲”,说某人要成亲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听到这句话的人一定又羞又怒。现在想一想,恐怕没有人能理解其中蕴含的恶意。
农村的学校上学早,放学也早。我上学要步行半个小时,所以不能回家吃早饭和午饭。我们每天上学都要带两把米,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淘米煮粥,装在做好标记的铝制盒子里送进食堂。早自习结束后,我们冲进食堂,寻找各自的饭盒,就着咸菜匆匆吃完,然后洗碗、淘米、再送进食堂,这就是中午的米饭。老师也是如此。有一次我忘记蒸中午的米饭,是一位老师分一半米饭给我。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有什么菜的,大多是咸菜腌菜,所以我们都很羡慕那些离学校近、能够回家吃饭的同学。
农村的学校没有试卷,也没有参考资料,布置家庭作业的时候是先抄在黑板上,然后我们抄在作业本上,带回家做。作业都不难,最麻烦的是抄题目。有时候老师会特别恩许不用抄题目,只需要写清楚题号和答案,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能在黑板上写完题目的同时写完答案。但这种情况是很少的,大多数时候我们得规规矩矩地抄题目,并在两道题目之间留下答题的空隙。
往黑板上抄题目这种事老师是不会亲自做的,一般是交给学生来做,通常是字迹比较好看的女生,这样的女生往往长得也比较好看。我记得大多数情况下这个活是交给某一个女生,也许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个“燕”,也许是我有过好感的另一个女生。老师的题目一般是来自某本教辅书,许多同学手上也有同样的书,这样抄题目时就不用一会抬头、一会低头,效率高很多。教辅书上也是有答案的,许多人顺便也会抄答案。同学们手中的这些书自然也被争相借阅,而有的人会很吝啬地不肯外借。
那时我们用的本子是几毛钱一个的“防近视作业簿”,这个价格在当时不算低。我们发明了一种节约本子的方法:把作业本正中间折一道,每面分两栏写。由于节省了许多空格,作业本显得密密麻麻。但老师也不会很认真地批改,字迹潦草、态度敷衍也根本不会管。(后来我翻出当时的作业本,有几页几乎完全是波浪线。)但是我的成绩还不错,尽管有不及格,但总是名列前茅。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考了50多分,却是全班第二名。
五年级刚开学,母亲就把我转到了区里的一所小学。因为是在区里,班上的许多同学后来在初中和高中也是同学,一个学校、或者一个班,至今仍有联系。由于我当时是班长,我记得许多人的名字。2012年我曾经在QQ空间写了一篇回忆的文章,发现已经被删掉了。不过由于这段时间离2000年已经有点远了,我想留住下次再回忆。
上面说完了学校里的事情,再说说学校外的事情。
有一次我肚子疼,医生说是长了虫,要吃一种特别苦的、宝塔型的药。邻居们骗我说,肚子里的虫会一层层地咬穿我的肚皮,五年之后我就会死掉。他们说,原因是我老吃热干面。后来很长时间里我都不敢吃热干面,当然我也没有死。所以我非常讨厌这些大人。
我从小身体就很好,几乎没有生过病,但有过两次非常危险的经历,都与游泳有关。我家后面是一条沙河,附近的居民从河里抽沙卖给工地,因此有些地方的河水很深。我们从小就在那条河里游泳,我们用方言叫做“洗冷水澡”;但我是不会游泳的,只在浅水处玩,有一次不小心踩到了深水中,几乎就要沉下去了,幸好被堂哥们发现救了我。还有另一次我不小心赤脚踩在河里的尖石上,某一只脚的大拇指被切了一个很深的口子。幸好很快就医治了,而且天气很快就转凉,没有发炎。可能是因为这两次经历,我至今不会游泳。
我有一个与我同龄的堂哥,因为年纪相仿,我们的关系比较要好。我最近突然想起这样一件事:有一段时间我住在他家,某天我们一起放学回家,看见桌上摆着几块切好的西瓜,我不太好意思吃,因为没有人让我吃;而堂哥就毫不客气(当然可能跟是他自己的家有关),甚至把所有西瓜都吃完了。后来婶婶回家的时候还笑我胆小。后来我觉得,在我的人生中,怂、怕惹事一定程度上算是一种精神内核。这一点在我父亲身上也有体现。有一次他和我一起在一个小吃摊上吃早餐,点好后我父亲给了钱,但摊主忘了找钱,父亲有些局促地想跟摊主说,但似乎又不太好意思,或者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就带着我走了。整件事我看在眼里,也一句话没有说。
还是这个堂哥,他在10岁左右就去世了,原因是某种瘤。我模模糊糊地记得,他走的那天早晨,妈妈对半梦半醒的我说,起床后赶紧到堂哥家去看看。然后临出门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去也没有关系。所以我就没有去,而是直接去上学。下午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对这件事我一直心怀愧疚。堂哥死后没有进祖坟,而是在路的另一侧起了一座孤坟;每次经过我都愧意难平。后来我想过,一方面是因为当时我对“死”没有任何概念,另一方面是我有些怂,不敢旷课,也不好意思请假。若非真实经历,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很晚才学会骑自行车,大约是读三四年级的时候。教我骑自行车的是两个同学,一个姓李、一个姓韩,但我不记得名字。
十岁生日的时候,按惯例家中是要摆酒宴的。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下午要抓周,所以就让同学帮我请假。但实际上并没有抓周这回事。所以那个下午,我一个人在家、在田野间闲走。多年以后我回忆那个下午,并不觉得是自由,而是孤独。
PS:小时候没有相机,也就没有照片,我印象中的照片有两张,一张是很小的时候坐在藤椅上的裸照,另一张是我和我妈妈特意到影楼拍的。可惜因为多次建房、装修,这些照片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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