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第一次有了终极答案

打开内心,放下偏见,直视非洲力量。
编辑整理 | 他者others
在广袤的非洲大陆,萨满、巫医、疗愈师有着各种各样的手段对付这里可见或不可见的神秘事件,传统医师和巫医也不可分割。不同部族对这些人的称呼或许不同,但他们相信,不论是个人身体上的疾病还是社会问题都是因为平衡被打破、恶灵趁此入侵,这时就需要巫医萨满们召唤力量、驱走恶灵、重塑平衡。
非洲南部的桑格玛司巫医
主要集中在南非附近,是祖鲁人、斯威士人(Swazi)、科萨人(Xhosa)和恩德贝勒人(Ndebele)的传统疗愈师。他们相信死去的祖先在灵界,通过桑格玛司巫医给出指示,指引、保护生者、帮助病患、解决社会问题等。
桑格玛司巫医(Sangomas)在部落中有很高的地位,扮演不同的社会角色。他们是神明的化身、疗愈师、祭祀,也是寻找走失的牛的人、战士的守护者、邪恶巫师的对手,是历史、宇宙观、神话、古老传统的解说者。桑格玛司巫医也负责维护生者和死者之间的平衡,主持献祭仪式向祖灵致敬。

新西兰心理学家Ingo Lambrecht拥有二十余年临床经验,他也身体力行,相信列维-斯特劳斯的话:“萨满是人类第一位心理医生。”他前往南非,成为祖鲁族桑格玛司巫医的学徒,接受被称为Thwasa的训诫,学习如何在祖先面前保持谦逊,深谙多种富含能量植物的不同用途。学徒在训诫的最后,必须自行祭出一只山羊,召唤祖先,得到他们的认可后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桑格玛司巫医。
“一开始,我在溪流中接受净化,再用被献祭的动物血沐浴,”Ingo回忆:“得到祖灵的认可只能表示你学了点皮毛,成了一位新手,此时也要穿上专门的服饰。”颜色在桑格玛司巫术中扮演重要角色,新手穿红色衣服,这是他们正从学徒转变为真正巫师的象征色。“我穿过新手红服,其中有一条红裙子,它的意义在于让巫师克服男女之别,原住民认为真正的桑格玛司是没有性别的。我还佩戴红色和蓝色珠子,前者象征我父亲的祖先,蓝色象征母亲的。”
成熟的桑格玛司有时身体得涂成白色,这也是代表祖先的颜色。脖子、肩膀上挂着山羊角和草编的篮子,里边装满不同品种的草药。牛尾垂在手臂上,还要穿一小块猎豹皮,灵猫尾巴则用于遮羞。头上戴着自己学徒结束时献祭的山羊的胆囊。

在桑格玛司治疗法中,药品的颜色也极为讲究。最重要的颜色是黑、红和白。白色代表光明、积极和健康,黑色是黑暗、危险、消极、毒素和疾病,红色在两者之间,是黎明、血液和转变。一般先用黑色药物净化病人,然后用红色药物转化,白色药物巩固健康。
桑格玛司在病人来找自己前就能预知他们的到来,而且,“开出的解药往往很有象征意义,但是谁知道呢,这是非洲,什么都有可能是真的,一切也都可能无故失效——如果你需要勇气,我们的药方可能是吃狮子肉。” Ingo说。
治病就得召唤祖先,要举办仪式。燃烧一种叫Imphepho的植物,科学证明它有助眠效果,现在许多助眠喷雾中都有使用。然后跳舞、唱诵,最重要的是击鼓。
祖灵有三种方式指导桑格玛司:祖灵上身、通过骨头占卜或进入梦境。 祖灵占据桑格玛司的身体,就能直接和病患交流。他也可以通过骨头占卜向桑格玛司传达旨意,这也是一种更平和的方式。“每个桑格玛司都有一小袋骨头,也可能是种子、贝壳这样的小物件,每样都有独特意义。比如鬣狗的骨头能帮人找到遗失的物件或指出小偷是谁。”Ingo解释:“桑格玛司或是病患自己像投色子一样扔出骨头,祖灵控制着它们最终的样子,桑格玛司来解读。相类似的,祖灵也会来到桑格玛司的梦中,后者解梦。”

占卜也是桑格玛司极重要的工作之一,“在占卜时,进入的是一种轻微出神的状态,有点像微醺。”占卜伴随着鼓声,桑格玛司跳起占卜舞:“我跟着鼓点节奏,完全专注于舞步,这点在心理学上也能解释,当你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单一、重复的事情上后,思想就会转变。占卜时,我的头脑随着一个个鼓点、一个个舞步渐渐明晰起来,有时会看到色彩鲜艳的碎片,慢慢地画面就出现了。也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拉扯,进入某种虚空后,就会听到声音。也是在这个状态下,桑格玛司被祖先附体。”
Ingo描述自己被附体的过程和感受是:“首先犹如来到一个黑暗的烟囱中,突然间它亮了起来,把你送往一片祖先之地,那里有许多祖先小声说话的声音。”
他也记录到当地桑格玛司在击鼓时所经历的:“就好像有什么敲你的脑袋,然后把你改变。鼓声在你舞蹈时击打着你,就像酒精一样改变你的脑子。”另一位则认为鼓声能帮助祖先抵达人世。
稍微科学一些的解释是:“在不断的舞蹈、击鼓和唱诵中,身心都在过度刺激的状态,在虚脱和换气太过频繁的影响下,日常意识放下了自己的武装,一个新的意识状态也就被打开了。”心理学家说。

桑格玛司深谙快速有效的促进头脑状态改变的方式,这些做法早在占卜或仪式开始前就准备起来了,“或是说一直都准备着,头脑保持在状态转换的边缘。”Ingo认为桑格玛司的泥屋,当地人称的Ndumba中的装饰就是因此而设计的,这里也是祖灵的居所。“屋里挂着色彩斑斓的衣服,燃烧着特定草药,还有一些令人舒心的鼓声和吟唱回荡。时时刻刻身处其中,你就陷入了这种状态,当你真正开始起舞,就能更快进入内在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1961年曼德拉拜访祖鲁人时,当地桑格玛司就赠送了他一根桑格玛司权杖,并预言他将手握权杖,成为黑人解放运动的伟大领袖。
瓦库颅舞
生活在赞比亚、马拉维和莫桑比克的契瓦人(Chewa)受不少人畏惧,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的神秘组织瓦库颅舞,Wamkulu Dance或许也可以译作圣舞团,既指舞者也指神秘信仰,是非洲少数独立于巫术、巫医体系以外的团体。
他们不行医,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没人能说清他们到底是谁,这些信仰者生活在墓地附近,永远带着面具出现,是拥有强大能量的人。他们起舞驱走恶灵。
当地部族绝对不会惹恼、嘲笑他们,也不敢主动去找这些人。但如果村中有重要婚礼,这些人总有办法知道,会到婚礼上跳起律动感十足的舞,既驱走恶灵,也是为新人献上祝福。

美国作家Winifred McCaffrey在非洲生活多年,试图了解瓦库颅舞到底是什么,他们的力量何在。
“瓦库颅舞也是男孩成年礼的一部分,16岁时,家长带孩子去找巫医,他身体条件合适的话,就前往契瓦祖先的墓地,在那里接受为期两个月的训练。”Winifred在《圣舞》(Gule Wamkulu -The Big Dance)一书中写到:“他们每天早上三点半起床,约莫走一小时路到冰河中沐浴,洗净恶灵。”
在这两个月中,男孩们还要学习雕刻、制鼓和面具,还有编芦席,以及制作瓦库颅舞者用的草裙和羽毛头饰,当然还要学舞蹈,“其中有许多和哑剧的表演形式很像,” Winifred说。在那之后,他们成为勇敢、强壮、多才多艺的人,结训时也就成年了,他们立誓离开后绝口不提有关瓦库颅舞训练的事,一些人不知不觉重回村落,族人也不会过问。但他们不算真正的舞者,只是知道皮毛,想要成为真正的舞者要接受更长时间的训练。他们是隐秘自己身份的高手,带着面具穿着舞衣,只有契瓦长者知道他们到底是谁,身处何方。

瓦库颅舞是群舞,有不同的角色,也就有相应的符合这个身份的男孩扮演,或是说学着成为角色本身。第一位出现的舞者叫嘎嘎(Gaga),手拿马皮鞭——这是权威的象征;另一位舞者叫强者(Cadzunda),身材健壮,戴红或黄色面具,头戴黑色长羽毛,赤裸上身,穿草裙,手臂和脚上套着环饰,动起来沙沙作响。带领新人舞者的导师也有自己的装束,头戴粉色、马鬃制的面具。舞团中的不少人戴动物面具,有象、长颈鹿、羚羊、鸵鸟、猴子,也分别有自己不同的个性,“象很庄严,长颈鹿优雅,羚羊勇敢,鸵鸟固执,猴子顽皮。这些舞者脚上涂着尘土,手臂和胸前涂着发白的泥。他们在墓地中装扮妥当,在长老带领下到举办仪式的村中歌唱、舞蹈。步行数小时前往是常有的事。”Winifred解释。
这些舞者是动物、神灵、死亡的象征,他们是高于人类的存在,“舞蹈开始,每个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能量,即便你很清楚他们戴的是面具,也会有一股驱使力让你更愿意相信他们就是神明。这种舞蹈带来一种力量,感染所有人,让人激动、害怕、高度敏感。” Winifred说。

马拉维国父海斯廷斯·卡穆祖·班达也是契瓦人,他常用瓦库颅舞来威胁觊觎他权力的人。
驱魔
澳大利亚兽医赫伯特•雷布汉作为和平队的一员到马拉维当志愿者时也遇到了巫医,还参与了一场神秘的驱魔仪式。
雷布汉在巫医的一间小屋里看到一个像是得了狂犬病的人,“至少我一开始是这么判断的,”雷布汉说,“但是巫医姆津巴大夫告诉我这个人是着了魔,要我帮忙一起为他驱魔。方法则是连续多日祷告和禁食,在驱魔仪式开始前再到姆津巴大夫那儿完成净化。”

和他一起参与驱魔仪式的一共7人,其他6位全是当地人。所有人在巫医指导下脱掉衣服,腰际围上花布,净化仪式随之开始。巫医派给每个参与者一位侍从,后者端来一碗黑绿色的液体,喝下这碗气味难闻、口味可怕的药剂后,7人都吐了。接着是一碗散发着柑橘清香的橘黄色液体,酸酸甜甜,应该是补充液,喝完后巫医吩咐众人找块隐蔽的地方冥想,时间是30分钟。接着又来一碗淡褐色液体,虽不催吐,却让他们疯狂腹泻。
他们这样来了五次,巫医终于宣布净化完成。他让众人脱下花布,全身上下包括脸部都淋上他制作的散发着香茅味的金色液体。夜色降临,他领大家来到山顶一块空地,那里燃烧着小火堆,西边整齐摆放着一叠木柴,另一侧绑着那个着魔的男人,头朝正东方,姆津巴大夫的两名助手照料着他。男人的右手腕拴着一只默默反刍中的山羊。
7人背对着着魔男子,围成一个圈站好,各自站在由七颗白石围成的小圈里,象征保护与团结。巫医嘱咐决不能脱离这个圆圈,也不能坐、不能看其他人、不能转身、不能看火,更不能睡着。他提醒大家,这一夜,考验必会降临,但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离开这个圆圈,或是转头看其他人。

“那个夜晚很漫长,经过禁食、又是一整天的净化仪式,我筋疲力尽,”雷布汉回忆:“那场经历既像是幻觉,又像是做梦,但我确信自己没有睡着。”
雷布汉在夜晚的冷风中听到声音,仿佛有只狮子站在他身后咆哮:“你是谁?”但他不能转身。
“这个声音一次又一次出现,我非常害怕,而且我没有答案,”雷布汉说:“没人会一开始就有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最后,我觉得自己从心底里知道了自己是谁。‘我是被爱的。我得到宽恕和赐福。他用他的命赦免了我,对他来说我是重要的。我是耶稣的。我是他的,我不害怕。这就是我。’要知道,尽管我很少去教堂,但归根结底我还是一个基督徒,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有了这个人生终极问题的答案——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也可以说,我们就是爱本身,超越宗教。”
一旦得到答案,恐惧、黑夜就都消失了,“喜乐充满灵魂”。

巫医示意雷布汉可以转身,其他人也已经通过了考验,着魔的男子满脸是笑,已经完全恢复,他右手边系的山羊躺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抽搐。姆津巴大夫把火堆烧大,把山羊丢进火中献祭。 “我不认为我经历的纯粹是宗教,它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巫医禁止我们7个人交流自己的经验,在当时也不让我们对外讲述这件事。但他预言我日后会讲出来,也允许我这么做,”雷布汉说:“他告诉我,我经历的故事会让某些人重拾信仰,让其他人坚定信念。当我觉得时候到了时,就把这里发生的事说出去。而我确实这么做了。”
赫伯特•雷布汉的故事收录在《巫医、动物与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9月) ☞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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