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茶记

广东这个时节正值酷暑，每当在外面又热又渴时，干渴的喉咙总是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来一碗黑油油的擂茶。

擂茶加炒米加花生

擂茶

擂好茶，闷一闷

擂茶

这个休息日在家，我又惯例式地准备着做擂茶的材料。擂茶钵和那支90厘米长的番石榴擂茶锤是前段时间母亲来小住时我上网买的，为的是怕平时喝惯擂茶的母亲没茶喝不习惯。上网一看，心中有些确幸，网上竟然还有家乡那边专产的这种钵和锤。母亲后来每每夸赞这个钵和锤，说比她在家乡店铺买的还要好。

炒黄豆

我走去阳台摘些薄荷，这些薄荷是春节回家时在家里移植的，当时还没想过我会自己做擂茶。家里的阳台上母亲种了一大盆薄荷，有时风带着薄荷籽飞到了隔壁的花盆里，也慢慢长出了新的薄荷。春节回家时我和母亲说，搬新家了，我想移植几株薄荷小株回去种，“家里有的是，”母亲道，“明天回乡下去挖些土，乡下的土比较好。”

第二天回到乡下，我们几个人借了堂哥的锄头，在他家门口的空地里凿了一大袋子土。本以为只是移植一小株在新家做念想和绿化之用，没想到两天后临出门前才赫然发现鞋柜旁放着一个大白花盆，花盆里栽着一株大株薄荷，“你妈弄的这株才好，大的容易成活，你弄那些太小了。”父亲笑呵呵地说。“家里有的是。”母亲接话道。

心里想着，便坐了下来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中午准备吃什么？”我看了一下时钟，随口问道。

“准备做点擂茶，你吃什么？”母亲说。

“我也正在准备擂茶呢。”我笑道。

“芝麻放多点，没事，家里有得是。过些天我再洗一些拿去晒，再寄给你就是。”

上次母亲来，我随口和她说，芝麻没剩太多，每次擂茶我也没放太多，果然还是被她记在心里了啊。

“好。”

我从冰箱里拿出母亲寄过来那包黑芝麻，比平时倒多了些。黑芝麻窸窸窣窣地掉进白瓷碗里，像时光的细沙般淌下来。倒上热水，有些细碎的芝麻浮在了水面，我摇了摇碗，把芝麻倒进漏斗里，有几颗芝麻掉在了洗碗盆。记得小时候时不时总能看到有一些小苗长在了洗手盆边上的缝隙里，母亲说那是芝麻。我们从来没有拔它，也没有移植它，但那些小苗哪儿去了，记忆里已经搜不出答案了。冰箱里拿出的母亲炒好的黄豆粒还很冰，这个是可以直接加到擂茶里的。还有吧台桌下面一角那个白色小桶，那是母亲寄过来的炒米，“白色是买的，比较脆。黄色是自己炒的，比较香。”

炒米

我把钵拿到客厅的小凳子前，用毛巾垫在地上。绿茶，是的，家乡的擂茶茶底必须是绿茶。这包简易包装的绿茶也是母亲上次带过来的，在回到家后她打来报平安的电话里，她说：“那包绿茶是很好的茶，别扔掉啊。”

风扇呼呼地吹着。我洒下一把绿茶，擂了起来。家里人人都会擂，我最瘦，力气最弱，所以我是擂茶功夫最差的。擂茶锤要紧紧沿着钵底和钵壁擂动，把食材沿着钵内粗糙的纹路擂碎。

绿茶成完全的糊状后，再放入洗好的薄荷叶。薄荷分很多种，家乡这种薄荷比起花店买的，叶子更薄些，叶边的锯齿更柔和些，味道也更香些。薄荷只需要擂到七八分就差不多了。

再来便是洗好，并用热水烫过的黑芝麻。芝麻需要擂到黑皮磨掉，整体成白灰色的糊状。

最后便可以洒下食盐，倒进煮沸的热水，再盖上竹盖闷5分钟左右。而后便能喝了，你也可以加上炒米、炒黄豆等辅佐食材。

小时候邻里之间总是习惯窜门喊喝擂茶。记得以前母亲休息的时候，往往在中午的时候做好擂茶，遣我去喊一些来往得多的邻居或亲戚，几个女人嘈嘈杂杂、谈笑风生地就在几碗擂茶的时间里度过了一个中午。有时也有男性过来，喜爱喝擂茶是不分男女老少的。自从搬到城市后，擂茶会渐渐就变成了自己家庭里的日常了。只不过母亲和那些亲戚们还是习惯在有客人来时，第一时间热情忙碌起一钵擂茶，在碗和勺的客气寒暄（有时接近中国人买单的“争吵”）中，所有人平日的距离似乎就在几碗擂茶的时间里拉近了。

我把擂茶端了出来，在餐桌前坐了下来，猫也跳上来蹲在了我旁边。我舀出了一碗黑油油的擂茶，碗上还飘着几丝热气，但喝上去却并不烫嘴。

一股莫名的感动随着那股熟悉的擂茶香悄悄地淌进了我的身体。